平安一行赶到猎场时,时间倒是还早,但也有几家公子小姐到了。梁沅嘉也懒得搭理那些人,带着平安到自己家搭得帐篷里歇着。梁家的几位公子也到了,在帐篷外走马。梁沅嘉跟几个哥哥打过招呼,又介绍了平安,互相见过礼,便拉着平安进了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就是个棚子,四周只围起了一半,既挡些风,又让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帐篷里备着些茶水点心,饿了可以过来填补些。顾家倒是没搭帐篷,他家正式接到邀请的,就顾宁一个,李涪是顶着小厮名义跟来的,这两个人风餐露宿惯了,哪会在意这些?
平安和梁沅嘉正吃着茶,外面一阵喧哗,梁沅嘉拉着平安站起来一看,原是太子殿下到了。两人走到帐篷外,跟着众人一起行礼。太子倒还客气,免了众人的礼。平安这才抬头,见太子二十几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男一女。男子与太子有几分相像,一看就是天家贵胄,却不像太子那般平易近人。女子年纪不大,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英气逼人,乍一看,比梁沅嘉还要惹眼几分。
太子到了,围猎也就该开始了。有内官宣布了规则和奖赏,放了一支响箭,众人一溜烟地跑出去了。那劲装女子也随着男人们一起去了。场地上就只剩些官家小姐,有过来跟梁沅嘉搭话的,见梁沅嘉爱理不理的,也就悻悻地走了。
见没人过来了,梁沅嘉这才放心地跟平安说话,“跟在太子身后的是五殿下和齐家那个郡主。”平安“哦”了一声,难怪那女子劲装打扮,原来是武将家的女儿,想来武艺不差。梁沅嘉“嗤”了一声,“武艺是不差,就是品行不好。”平安疑惑地看着她。梁沅嘉接着说到,“姐姐看太子殿下,年纪不小了吧,不要说天家,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男子到了这个年纪,也早该成亲了,偏太子殿下一拖再拖。我三哥跟他同岁,儿子都快六岁了。”平安看左右都没人,这才放心让她说。梁沅嘉自是知道该小心,压低声音说,“宫里宫外都传,太子是在等齐家这个郡主呢。”“啊?”平安睁大眼睛,“可是太子不是要娶韩家小姐吗?”梁沅嘉对平安的反应很满意,也不卖关子,笑着点头,“对啊,就是韩家小姐。若是前几年,太子拖着不娶,陛下和娘娘还由着他,可这几年端倪越发明显了,就是陛下不愿意管,娘娘那么睿智之人,也不可能放任下去了。”
平安更加疑惑,“既是太子喜欢,为什么不成全了他们呢?”梁沅嘉冷哼一声,“太子若是普通人家的男儿,那娶个他喜欢的也无可厚非,偏他是太子,是未来之主,陛下和娘娘怎么能容忍他醉在女人裙下?偏咱们这太子是个拎不清的,越是哄着那郡主,娘娘怕是越后悔把她带进宫里。”
平安没听过这些秘辛,自是听得津津有味。梁沅嘉也头一次放肆地跟人讲这些,也有点小兴奋,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齐家和你们顾家都是武将,但齐家世代为官,人丁兴旺,看起来要比你家繁盛。说起来这齐郡主也有可怜之处。她刚出生不久,父亲就战死沙场,没几年齐夫人也跟着去了。齐老将军就将她带在身边当个男娃娃一样养着。皇后娘娘是她的亲姨母,见了齐老将军带孩子,觉得她命苦,好说歹说求了陛下,将她接进宫里当女儿一样养着。偏这一进宫倒惹出一身毛病来。整日里掐尖儿逞能,稍不如意就使性子不说话,做出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你看她一身劲装看着倒也潇洒,偏把这磨人的手段用了个十成。太子殿下和五殿下还就吃她这一套,一使性子就放下身段哄她。前几年娘娘还觉得是兄妹情深,这几年,娘娘怕是恨她恨得牙根都痒痒。你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来围猎,怕是……”平安拦住她的话头,低声说,“有人来了。”梁沅嘉抬头向外看,见远远地真来了一匹马,走得近了,才认出来,竟是苏直。
苏直四处看了看,见各家帐篷里剩下的人,也就认识平安和梁沅嘉,便打马过来,下了马,打了个招呼,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梁家的帐篷。梁沅嘉正说在到兴头上,被苏直打断,自然不满,“苏表哥为何不去围猎?”苏直摇头晃脑道,“梁家妹妹这样就不对了,你们若想赶我直说便是,何必拿围猎说事?”梁沅嘉又问他,“我们赶你,你走吗?”“自然不走。”梁沅嘉语塞。平安拉了拉她,又给苏直倒了杯茶,“表哥请喝茶。”苏直满意,“顾二这妹妹笨是笨了点,倒比那伶牙俐齿的懂事些。”梁沅嘉更气,想怼他两句,偏平安紧紧拉着她,不让她惹事。苏直反倒更加得意忘形。
正对峙着,平安听见马蹄声,一抬头,竟是顾宁和李涪回来了,忙拉起梁沅嘉迎出帐外。转眼间,顾宁二人已到跟前翻身下马。平安迎上去,问道,“二哥怎么回来了?”顾宁嘿嘿笑着,“这围猎也就这么回事,打几只兔子野鸡给你们烤着吃,尝个鲜就得了。”苏直凑上来,“顾二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看不上这小猎场啊。”顾宁自小就跟他不对盘,也就不留情面,“你看得上,你去啊,躲在女人堆里干什么?”苏直摇摇头,“你不懂,我是来看风景的。”顾宁懒得再搭理他,问平安,“他欺负你们没?”平安摇头,过去看了看李涪马上的猎物,挑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李涪接过,两人一起到帐篷后面清理猎物。梁沅嘉本想跟着平安去,可想也知道他们去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顾宁回帐篷找东西生火。苏直见没人理他,也跟着回了帐篷。
等平安把兔子处理好,顾宁也把火生起了。苏直说了几句风凉话,顾宁也不理他。觉得没趣,苏直自己去外面逛了。梁沅嘉帮不上什么忙,就端了杯茶,坐在旁边看着。见平安过来,梁沅嘉刚想迎上去,一眼瞥见平安手上两只剥得光溜溜的兔子,心中一阵反胃,压了一下才好些,便也不再上前,只远远看着。
顾宁把油布铺好,平安把两只兔子放油布上,用小刀在肉厚的地方划几下,再往兔子上抹香料。梁沅嘉忍不住往前凑凑,“姐姐抹的是什么?好香啊。”顾宁得意地道,“这是平安的独家秘料。”平安也不搭话,把两只兔子都抹完,这才起身洗手。顾宁见火差不多了,串起兔子放在架子上烤。一边烤一边问梁沅嘉,“妹妹,你家这烤架在哪里打的?又好看又实用。”梁沅嘉哪会关心这个,摇头道,“应该是我哪个哥哥去打的,等他们回来我问问。”
平安收拾好了,也端了杯茶,坐在梁沅嘉旁边,时不时地提醒顾宁翻下兔子。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了,梁沅嘉也不反胃了,让顾宁喝茶,她坐在火边翻兔子。顾宁本不想让她,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孩儿干呢?可梁沅嘉一撒娇,顾宁灰溜溜地就跑开了。平安忍着笑,也凑上前来看着火。梁沅嘉小声说,“姐姐,你家哥哥真好,要是我家哥哥不定怎么说我一通呢。”平安用肩膀顶了她一下,警告道,“不许欺负我家哥哥。”梁沅嘉赶紧告饶,“我哪儿敢啊。”梁沅嘉玩了一下也就够了,平安和她换了个位置,小心地看着火。李涪回来见平安在烤兔子,问她,“阿宁呢?”平安四下看了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梁沅嘉回道,“我看见顾二哥哥骑马往猎场那边去了。”李涪也不再问,把用树叶包好的野鸡放在地上,换下平安,接手烤兔子。
顾宁跑马回来的时候,兔子也快烤好了。梁沅嘉早就被香气馋得受不住了,不停地问,“好了没?好了没?姐姐,你们烤的兔子怎么这么香啊?”顾宁嘿嘿笑她,“妹妹别着急,就快好了,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李涪看兔子烤得差不多了,拿下一只递给平安。平安将兔肉片下一些,用小刀扎了,递给梁沅嘉,剩下的就拿给顾宁。顾宁三下两下就将兔子拆成几块,跟李涪两个一分,一只兔子就没了。梁沅嘉也不嫌烫,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兔肉,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好吃好吃。”也不用平安帮忙,自己就拿着刀子扎肉吃。李涪见平安片下的肉怕是还不够梁沅嘉吃,忙把手里的兔子腿递给平安。平安接过,直接就咬起来。梁沅嘉看得直咂舌,嘴里嘟囔着,“姐姐这吃法儿真豪放。不过你这么吃,看着真香!”顾宁看看梁沅嘉,笑道,“你还说她?你这吃法能比她好哪里去?”梁沅嘉一想也是,便也咧开嘴,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