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还不算晚,街上倒也还热闹。三人在大街上溜达了几圈,随便选了条安静的街巷就往里溜达。巷子里人不多,两边的铺子也大多都关了,跟京城的热闹是没法比的,但这份祥和和安静,竟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绕过几条巷子,前面竟然热闹起来。顾宁好奇,拉着平安就往巷子里进。李涪无奈,只好跟着。巷子尽头竟是一个小酒馆。门头很小,左右各一个大酒缸,门边上插着酒旗,酒旗上一个大大的赵字。到得近前一看,里面也就四个小方桌,但每桌上都坐满了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做苦力的,穿得好坏不说,袒胸露背的,三三俩俩的,或是喝酒聊天,或猜拳行令,倒也热闹。
顾宁来了兴致,抬脚就往里进。平安和李涪倒是想拦他,可哪里拦得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笑,只好跟着一起进了门。出来招呼的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长相倒不是很出众,个子也不高,但看着自有一番爽利劲儿。
那姑娘将三人迎进门,开口问道,“三位公子,看着倒是面生,可是打酒?”顾宁接话,“我们哥仨儿路过这儿,看你这小酒馆倒是热闹,甚是好奇,这才带着兄弟进来看看。”那姑娘笑着答道,“都是街坊邻居照顾生意,自家酿的酒,还好这些老主顾不嫌弃。”三人既进来了,总不好转身就走,可几个桌子都坐满了人,没地方坐了。看出了三人的顾虑,姑娘问到,“三位可要尝尝咱家的酒?我给三位在门口支张桌子可好?”顾宁点头,带着两人退到门外等着。那姑娘看着娇小,力气却大,干活也麻利,也不用人帮忙,将桌子搬出来,又摆了三张凳子。平安原本想上去帮忙的,却被李涪拉住了。平安虽不解,但也听话地站在原地没动。三人围着桌子坐好。也不多要,只让打一小壶酒过来,之前见其他桌上有些卤菜,便又要了两盘卤菜。
酒菜上桌,顾宁给三人倒上酒,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听酒馆里的吵吵嚷嚷。那姑娘似乎叫酒娘,里边的酒鬼食客“酒娘酒娘”的叫着要这要那,姑娘一一应付着,倒也不显忙乱。
平安也是能喝些酒的,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味道偏淡,但挺和她的胃口。顾宁和李涪喝就嫌柔了,但是卤菜味道却极好,晚饭平安本没少吃,可一尝这卤菜,筷子就停不下来了。顾宁和李涪虽不是很喜欢她家的酒,但在平安招呼下也多吃了两筷子卤菜。三人吃完酒菜,时间也不早了,店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结了酒钱,因着平安爱吃店里的卤菜,顾宁便想着打包些卤菜。哪知那姑娘竟说,“小公子喜欢这卤味,明日再来吃就是。店里倒是还剩一些,但若放到明日,味道就不好了。”顾宁一想也对,跟那姑娘告辞,三人急匆匆往府里赶,再不快点,就宵禁了,他们虽不怕什么,但也不能给家里惹麻烦。
第二日没什么事,平安便去看顾宁和李涪练武,平安也跟着练了会子箭。临近中午时,老管家忽然来报,说将军和少将军回来了,三人均是疑惑,怎么突然回来了。来不及多想,三人擦了把脸,赶紧去门口迎接。路上碰见廖知良和白春,也是一脸疑惑,他俩倒不怕别的,就怕大营里有变,不过大营里有事也该先有些消息才是。
还没到门口,顾衡父子已经进来了。看着二人满脸喜色,顾逸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众人的心也就先放下了。只要不是大营里有事,别的啥都好说,再说一看二人神色就不像是有事的。两厢见了礼,顾衡吩咐老管家,“让厨房多备些酒菜,今天咱们大喝一顿。”顾宁忍不住问顾逸,“今天有什么喜事?”顾逸拍了顾宁肩膀一下,力气有些大,差点把顾宁打趴下,“你当叔叔了。”“啊?”不光顾宁惊讶,众人都惊讶,之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顾衡看着众人的样子心里高兴,他刚接到信时也这副模样,他这老妻真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孙子都满月了,才给他们信儿。
顾逸看顾宁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又拍了他一巴掌,“我有儿子了,还是两个。”顾衡看俩儿子一个疯样儿,一个傻样儿,也懒得说他们了,自向众人解释,“逸哥儿媳妇上个月初七生了娃娃,双胎,两个男娃娃。去年逸哥儿走时,他媳妇儿就怀上了,夫人怕我们担心,拖到现在才说。”众人一听,自是大喜事,纷纷向顾衡父子道喜。老管家更是高兴,走路都快了些,先去准备酒菜了。三个小的都有些好奇,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生了双胎呢,自是稀罕地问这问那。这方面白春是权威,给他们讲了医书上双胎三胎的例子,这才把三人的新奇劲儿去了。
顾逸高兴得都有点儿找不着北了。倒也没人笑话他,他成亲都五年了,刘成只比他早成亲两年,孩子都快六岁了。顾宁见父兄高兴,拉着平安和李涪给顾逸敬酒,愣是没把他灌趴下。三个老的,也多喝了两杯,顾衡也高兴,就由着小的闹了。午饭本就吃的晚了,又喝了酒,笑闹一番,直吃到下晌还没散。刘成赶回来时见顾逸还没醉,上去两杯,直接就把他灌趴下了。平安连顾宁都劝不住,更不用说刘成了,只好和李涪两个扶着软成一滩泥的顾逸回房休息。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逸拖回院子,一进院子,顾逸手脚竟有力气了,也不用她俩拖着走了。平安和李涪看得一愣一愣的,顾逸伸手在平安鼻子上刮了一下。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大哥,你,你没醉啊?”顾逸一笑,“醉了,哪能不醉?再不醉得喝到明天了。”说罢也不用他们扶,自己进了屋,擦了把脸,又喝了碗醒酒汤,便放她俩出去玩了。
二人回到前厅时,也差不多散了,正主儿走了,剩下三个老的刘成不敢使劲灌,顾宁又是惯能撒泼耍赖的。刘成自己喝着也没意思,吃了几口菜便放了酒杯。几个小的又送了三个老的回房,伺候着洗了脸喝了醒酒汤,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平安睡了一觉,醒来看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也不起来,只让二丫去各屋打听一下。二丫回来报,除了顾逸兄弟,都起了的,只是下晌吃的晚了,众人也没胃口,才没摆饭。平安想了一下,让二丫去跟他爹娘说,做些清淡的汤水给各屋送去。平安也不想起身,就在床上躺着,她也奇怪,怎么一回将军府,人就变懒了呢。躺了快半个时辰,二丫提着食盒回来了,里面是一盅汤水,外加一碗面条。平安原本只想喝碗汤的,看见面条,忍不住还是吃了。吃完也不躺着了,洗把脸,换件衣服,就跟着二丫一起去厨房还食盒。送完食盒,又转去去顾逸兄弟院子。见李涪在院里走动,便将他叫出来,打听一下里面的情况,听说兄弟俩还在睡,便没进去。李涪见平安要走,忙问她,“妹妹是回房还是继续转转?”平安想了一下回他,“我再去看下父亲和师傅。”“那我和妹妹一起去吧,也走动走动。”平安点头答应,二人便往顾衡院子里去。
三个老的倒是精神,都在顾衡屋子里,顾衡和白春下棋,廖知良在边上边看边喝茶。顾衡和白春棋艺都不好,棋品更是谁也不用说谁,这个说那个悔棋,那个说这个偷子,争的是面红耳赤。廖知良也不管他们,只当是看热闹。见平安和李涪进来,白春非拉着平安给评理。平安可不敢说话,顾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廖知良看平安为难,骂那两个老的一句,便把她叫回来,又让李涪再找了棋盘过来,两人对弈,让平安在旁边看。李涪棋艺也不高,好在棋品不错,也不说话,只专心下棋,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让廖知良杀得七零八落的。那边顾衡和白春吵得好不热闹,平安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廖知良见她一直关心那边,敲敲棋盘,“丫头,专心,知道不?”平安受教,乖乖道,“是,我知道错了。”廖知良也不再理她,专心对弈。第二局李涪虽还是落败,但和第一局比起来,场面要好的多了。廖知良心里满意,这小子不言不语的,倒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下了几盘棋,夜已深了。顾衡和白春也吵累了,平安也在边上打哈欠,二丫更是困得在茶水边磕头。廖知良一推棋盘,对着众人说,“天晚了,都散了吧,明天还有事呢。”李涪和平安把棋盘收起来,又送了廖知良和白春回屋,两人这才带着二丫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