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年底,顾之左顾之右兄弟俩护送着北国使臣前来朝贡。刘成和苏直护送新罗小郡主前来求学。两队人马并做一队,赶在腊月中旬到了京城。
将北国使臣往驿馆一送,自有礼部的人接手。小郡主不肯住驿馆,众人只好将她送去长公主府。长公主和梁老驸马见了重孙女儿,高兴得都有些晕了,一会儿夸小郡主长得像梁沅嘉,一会儿又让众人留下吃饭,一会说要小郡主尝尝京城口味,一会又怕小郡主吃不惯。刘成几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该怎么推辞,那老两口完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苏直被刘成和两个外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都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办法?”刘成嘿嘿笑道,“表弟啊,要不我先带两个侄儿先走,你自己在这儿吃饭吧!”顾之左忙道,“也对,舅舅,要不我们先回去!”苏直瞪了他一眼,“找抽吧你!”说完上前一步,对着长公主三人一躬到地。刘成带着两个侄子也一躬身。苏直道,“殿下留饭,直等本不敢推辞,只是我等尚未归家,还请殿下和梁祖父体谅一下我等思亲之情!”
刚开始的狂喜已过,长公主已经冷静下来了,笑着道,“本宫高兴过了头,见笑了!既如此,本宫也不留你们了,过两日再安排宴席,答谢各位!”四人一抱拳,“殿下客气了,那我等先告退了。”长公主带着小郡主将四人送到二门,又让小郡主对着四人施礼道谢,这才放四人走了。
到了路口,苏直想了下,还是先回苏家看下爹娘,再去顾家看姐姐。便与三人告辞,先回苏家了。刘成带着两个侄子径直回了将军府。一进门,也不管有人没人,刘成先来了一嗓子,“你爷爷我回来了!”顾之左和顾之右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险些吓得摔了,埋怨道,“伯父你干嘛,吓死我们了!”刘成嘿嘿笑道,“那是你们胆子小,你们二叔这么大的时候,说不定会跟着我一起来一嗓子呢!”顾之左白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辩解,若论话多,他们全家加起来也没表伯父话多。
有小厮把过来马牵了,三人弹弹灰尘,迈步往里走。他们回来的早,除了赵氏、刘元夫妇和顾之南,其他人倒是都在家。早有小厮飞奔着去后院报信儿了。不到二门,就见陈氏带着众人接出来了。
朱氏见了三人,第一个没忍住,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刘成嘻嘻笑着凑过去,也不知用的什么腔调,“夫人莫要悲伤,为夫回来了!”朱氏本哭得伤心,被他这么一逗,险些笑了,忍不住捶了他两拳。刘成又往前凑凑,往自己胸前捶了两下,“为夫自己来,免得夫人手疼!”朱氏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原本陈氏婆媳见了顾之左和顾之右,眼泪也有些止不住,可刘成这么一闹,那点儿悲伤都闹没了。陈氏擦擦眼泪,骂道,“你们两个要打要骂,都回房去闹,小辈儿还在这儿看着呢,像什么样子!”朱氏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把眼泪擦了。
刘成见媳妇不哭了,收了笑容,带着两个侄子,端端正正往陈氏眼前一跪,“伯母,没能护好逸哥儿,对不住您!”拜了一下,又转向苏氏,“弟妹,对不住了!”原本众人眼泪都收了,被他这一下弄得眼泪又都止不住了。苏氏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掉眼泪。陈氏擦了擦眼睛,看了看苏氏,道,“都起来吧!阿左阿右,好好哄哄你娘!阿成啊,那是逸哥儿的命,怪不得谁,真要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顾家又哪儿对得起你!”刘成对着陈氏又拜了一下,“谢伯母不怪!”说完起身,走到苏氏跟前,一拱手,“还请弟妹节哀!”顾之左顾之右不光没劝好他娘,还跟着一起哭。
赵氏回来见刘成拱手站着,朱氏哄着娘仨,不用想知道是怎么了。“表哥你做了什么,怎么把大嫂弄哭了?”小朱氏本跟在赵氏身后,听赵氏这一句,知道这男人就是公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拜见公公,还是跟着婆婆去哄婶娘。朱氏看她一眼,小朱氏赶紧上前,让顾之左顾之右让开,笑着道,“婶娘,两个表弟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南儿还在医馆里,您看是不是让人把她先接回来?”小朱氏这一提醒,朱氏忙道,“对对,得把南儿接回来吃中饭,还有孙家婶娘也得一起接回来。”苏氏擦擦眼泪,起身对着一直躬身站着的刘成一福身道,“辛苦表哥了!”刘成摇摇头,起身站在一边。赵氏笑着道,“侄媳妇儿,快拜见你公公!”小朱氏看朱氏一眼,见朱氏点头,走到刘成跟前一福身,“媳妇儿青萝拜见公公!”刘成忙摆手,“起来吧,起来吧!”赵氏打趣道,“合着表哥那点儿本事都用来欺负我和平安了。对了,你们回来娘娘知道不?”刘成道,“应是知道要回来,我们到了怕是还不知道!”赵氏转头看了眼顾之左和顾之右,“你们俩,一个去接南儿,一个去宫里报个信儿……”
话音未落,顾之南已经跑进来了,“大哥、二哥,你们总算回来了!”顾之右举起顾之南,笑着道,“咱们南儿都成大姑娘了!”陈氏忙道,“快把她放下,都是大姑娘了,不能这么玩了!”顾之南对着两个哥哥吐了吐舌头,这才让顾之右把她放下来。
刘元跟在顾之南之后进来,道,“阿左阿右在家歇着吧,我让人去宫里报信儿了!”说完,走到刘成跟前,双膝跪地,“阿元给父亲请安!”顾之南看看刘元,又看看刘成,也走到刘成跟前跪下,“南儿给表伯父请安!”刘成心中五味杂陈,一手一个扶起两个孩子,“都起来吧,这跪来跪去的,怪累人的!”陈氏道,“你们也都累了,先都回去洗把脸,有什么,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众人应是,下去准备,只留顾之南陪着陈氏。
下午是朱氏的课,吃过饭,朱氏就带着顾之南走了。刘成有些不是滋味,这么年没见,她这媳妇儿竟不想他。苏氏带着顾之左和顾之右回了娘家,两个孩子得去拜见外祖,苏氏也急着见弟弟。赵氏看众人各忙各的,便带着刘元和小朱氏回酒坊了。刘成实在无聊,沿着院子走了好几圈,这才一头扎在床上,睡觉去了。
又隔了一日,便是平安的课。一大早,顾之左和顾之右便去宫门口候着,接了平安,先回了顾家。半年没见,两个孩子又长高了一截,却也稳当了不少。平安叹了口气,谁不得长大啊!兄弟俩一边赶车,一边将北郡的情况说了。这半年,北郡倒是老实多了,基本上没来侵扰过。白春和白素问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北郡事情不多,孙氏又不肯回去过年,只好他们爷俩过来找她了。平安笑了一下,她都忘了问师娘要不要回去了,只是想不到白素问还敢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刘成带着苏直和刘元在门口等着,见平安下车,一拱手,“表妹!”平安福了下身,“辛苦表哥了!”刘成不在意地笑道,“表妹客气了,咱们之间没必要说这些!”平安笑了一下,对着苏直道,“表哥安好!”苏直回了一礼,“表妹安好!”众人这才往里走。
难得家里人齐,陈氏递了牌子,求着杨昭让平安回家吃顿团圆饭,过几日就该过年了,宫里要摆宴,事情更多,怕是更出不来,趁着现在还没多少事,她们先团圆一下。平安这才偷偷出宫来。
人一到齐,苏氏就吩咐上菜了。家里人吃饭,也不需客套,喜欢什么就吃什么。难得家里人这么高兴,顾之南这桌吃两口,那桌吃两口,满屋子里乱跑。赵氏要呵斥她,苏氏拦住,“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就别说别的了,随她去吧!”赵氏看看众人,也是,何必扫大家兴呢?
平安如同未嫁时,坐在赵氏旁边,给赵氏倒了一杯,“二嫂还是喝酒吧!”赵氏假装不高兴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恶人!”说完,一口把酒喝了。苏氏笑道,“谁说的,弟妹是咱们家最好的人了,来,再喝一杯!”赵氏又喝了,指着她俩道,“你们俩又动什么脑筋呢?”平安笑着道,“二嫂说什么呢!我和大嫂是真心感激二嫂!”苏氏接道,“是,真心感激!”赵氏觉得不对劲儿,可她向来贪酒,别的也懒得想了,先喝了再说。孙氏看不过去,道,“侄媳妇儿,少喝点儿吧,小心她俩把你卖了!”赵氏嘿嘿笑道,“她们想干嘛,我还能不知道?又缺钱了呗!把我哄高兴了,这事儿还不好说?”孙氏摇摇头,道,“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合着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平安笑着道,“表嫂、大嫂,二嫂就交给你们了,我下晌还得去医馆,不敢再喝了!”朱氏得令,起身敬了赵氏两杯,就给小朱氏使眼色。小朱氏忙给赵氏敬酒。这一顿饭下来,女桌醉了赵氏,男桌醉了苏直。苏氏看着醉了仍闹个不停的赵氏,又看看趴在桌子上的苏直,心中不免嫌弃,她这个弟弟也真是没用。
顾之左喝得也有点多,便留他照顾苏直,让顾之右送平安去医馆。
直接将马车赶紧了后院,春桃带着齐小鱼和林泱泱过来迎接。平安有些奇怪齐小鱼怎么没走。齐小鱼福了下身,道,“臣女见刘公子接走了白夫人和顾小姐,想着是顾家有事,怕娘娘会有耽搁,便让家里晚点儿再来接。既然娘娘已到,那臣女就先告退了!”平安道,“辛苦齐小姐了!”又看看阿右,“你先把齐小姐送回家吧!”顾之右应是,请齐小鱼上了马车,送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