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需要直面死亡,他们也不会在自己的家园面前出现丝毫退缩,战斗在一天前便已经结束了。
但仍旧弥漫天空的血腥味似乎在提醒人们:战争还未真正终结。
此时艾伦城的驻军广场上躺满了战争中的伤员,白色的绷带上无一不沾着血红的印记,有的人因为疼痛而大叫着,有的人则选择了安静,当然也不排除那些无人察觉到,却又已经永远沉寂下来的人们。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他们许多年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了,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好,毕竟前几天他们也许还只是按时上岗巡逻、到时下岗回家的普通卫兵,而现在……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哭声,便是最好证明。
莫雷德是为数不多的只需要稍作休息便能够再次行动起来的战士,而奥斯顿城的两千人……存活的并不多,但着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即便是没有人能够回到奥斯顿城,莫雷德也不会有任何奇怪。
在安置好他们后,莫雷德在广场上的营地巡走着,他指着躺在伤员讲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听从着莫雷德的指挥,两位士兵便将这个人抬到了他该待的地方。毕竟,即便是这只有几层布条的病床,在现在也是急需用品。
这已经是第二十几个人了吧,抬走尸体的士兵心想着,这个人是死神吗?每一个被他点中的人就会被收去生命,化为一具冰冷尸体。
他可不是死神,他只是在发挥自己超凡之力的作用,毕竟死人的血液可不会流动。
“你胡说!”一个小女孩冲莫雷德吼着,她伏在一位伤员的身上,不过既然被莫雷德点中,现在应该说是一具尸体了。
小女孩充满恨意的看向莫雷德,这个人……这个坏人居然诅咒自己的爸爸去死!
她突然用瘦小的手臂将莫雷德眼前的这具尸体死死护住,小女孩大声驱赶着他:“不要靠近爸爸!你给我走开!”
似乎是因为之前都在强忍着泪水,说着她的眼泪便哗哗的流了下来。
其实不用莫雷德指出来,普通人也许便能够看得出来:女孩父亲的脑袋被绷带紧紧包裹住,血液早已不知何时用红色替代了绷带原本的颜色,尽管人们看不出他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但他的存活几率显然并不高。
绷带的处理手法显得十分粗糙和随便,医疗人员当时也许便早已经认为这个人活不下去了。
女孩的保护在两位士兵的面前根本毫无作用。就这样,又一阵哭声融入了这座战争后的城市。
这些尸体都需要被集中处理,说是如此,不过也只是放在一起烧毁罢了。
艾伦城城墙之下的那一堆堆血肉也是如此,不过它们可不能在城墙附近燃烧,除了搬运这些东西,士兵们还得回收一些散落在附近的箭矢,以及其他仍旧可以使用的武器装备。
战争巨大的资源消耗,即便是富裕的自由联邦也不是能够轻易承担的。
士兵们必须全副武装才能够执行这项工作,被淹埋或者假死的残存死灵生物并不在少数,也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物,仍旧让人们出现了伤亡。
堆积起来的尸骸血肉被点燃,产生的烟雾徐徐飘散。
在那个时刻,艾伦城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紧闭着门窗,人们甚至对呼吸这件事感到无比的恶心,不过好在有魔法师的帮助,燃烧很快便结束了。
最终剩下的,只有一阵微风便能够吹散的灰烬罢了。
然而一切都并没有结束。
……
恨意彻底掩盖了身体上的痛觉,卡尔死死的看向人群,他回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少年砍掉了他的手臂。
作为冒险者,变成一只独臂的残疾,基本上便被判做了“死刑”,虽然他们幸运的被路过的商队给救了起来,但是不出意外的,他被同伴抛弃了。
卡尔本来不多的一切就这样消失了,哪怕是恶霸、坏人这些标签也一并被人们拿走,那之后他遭受过多少白眼和唾弃卡尔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啊,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乞丐罢了。
就像回到原点一般的,从小便在这附近的城市摸爬滚打,他以为成为了一个廉价的冒险者便能够改善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也许都一样。
在这个时候,只有那消失不掉的愤怒和恨意罢了。而这样,对他来说便足够了。
卡尔觉得: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倚靠着墙壁艰难的站起身,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额头泌出了几滴汗珠,卡尔蹒跚的行走在这个只属于他的黑暗角落之中,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一个人影走到了他的面前,卡尔定定的看向人影,毕竟现在如果谁想怎么样,他都不会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过多的动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说过,所有参加守卫的人都能够获得奖励。”艾维拿着钱袋递给了他。
卡尔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了奖赏,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穿戴轻便银甲的干练军人,这个人看起来便让人们觉到光鲜亮丽。
卡尔知道,这种人和自己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只是出于怜悯心罢了。
一个浑身是伤、肮脏破烂的虚弱乞丐,肯定能够最大的激发人们的同情心。
卡尔对艾维讲道:“我会用这些钱去买一些装备。”
“下一次,我会真的去参加守城。”
没有丝毫的停留,卡尔离开了这里。
他来到了一座马厩中,相比地面要柔软温暖多的草堆稍稍让卡尔要好过了一些,但即便是这种简陋而充斥着粪便臭味的地方也不是他随时都能“享受”的。
他也说过,他会将钱袋的里的钱拿去买装备。
即将入睡的卡尔被荷包中的骚动惊醒,一只老鼠从中探出了头来,怪不得感觉荷包中暖暖的,卡尔想着,随即闭上眼便睡去了。
清晨,他被暴戾的骂声给叫醒:“该死的乞丐!给我离开这里!”
他抬起手遮挡着照过来的阳光,并没有理会骂骂咧咧的车夫,卡尔径直的离开了这个他已经睡过许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