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海市,西河街小区,14号楼。
一位上了岁数,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褶皱的老妇人,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看。电视虽然开着,但似乎是没有收到信号的缘故,荧幕上除了白茫茫的雪花,并没有其他画面。
“嘶嘶嘶......”始终保持着同一频率的嘶响声从电视喇叭中传出,提示着老妇人,她该去换一个台了。
老妇人并没有动,依旧在盯着满是雪花的电视看,只不过她的眼神中满是空洞,就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敲门声,老妇人双目终于有了神,她愣了愣,踩着拖鞋,慢慢悠悠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老妇人眯着眼睛,注视着门外站着的男青年。她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点奇怪,干瘪而沙哑。
“您好,阿姨,我是电力公司的,我刚才查电表发现您家的电费已经超额了。”男青年带着僵硬的微笑,眉头轻皱了一下,他取出一张纸单,递向妇人,接着道:“这是您的账单,请您尽快去我司交下费。”
“嗯,谢谢。”老妇人接过纸单,没等青年再说话,便关上了门。
看着关上的防盗门,青年连忙转身向前走了几步,随后竟干呕了出来。老妇人开门的那一刻,一股肉质腐烂和水果腐朽混杂在一起的酸臭气味,瞬间从屋中涌到了外面,向他席卷了过来。
干呕了几声,青年终于缓了过来,他站起身,推开休息平台的窗,嗅着从窗外涌入的清新空气,暗松了一口气。他在庆幸,庆幸着这位老妇人能这么快的关上门,如果再拖上几分钟的话,他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一不小心直接吐出来。
“好了,赶紧去下一家吧。”青年捏了捏鼻梁,向楼上走去。
屋内的老妇人,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家中的异味,当然,也许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她将欠费单随手丢到了一旁,看了看躺在卧室中像是正在打盹的老伴,自言自语了起来,“不知道那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两具身体的精神力,已经快要被我蚕食完了。”
如果说刚才老妇人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奇怪,那么这回,像是二重奏一般,从老妇人的口中,竟同时说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道男音,一道女音,男音沙哑而阴翳,女音则是低沉无力,被男音压过了一头。
老妇人轻叹口气,“还是徐志刚那小子靠谱,做事从没让我操心过,只是他......”
她闭上眼睛,双手紧握,再次试图想要感受到她在徐志刚身上放下的诡咒。这个诡咒,与强加在郭勇身上的不同,是经过对方同意,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的,除非这个人真的魂飞魄散,不然,她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过了几分钟,老妇人睁开双眼,摇了摇头。和之前几次一样,她根本感受不到烙印的存在,即便她也觉得徐志刚死的有些蹊跷,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能力——徐志刚,确实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再次叹了口气,老妇人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这具躯体,已经没剩下多少生命力了,她需要
在大限来临之前,尽可能将这躯体的剩余价值榨干净才行。
她正准备像刚才那样陷入冥想,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施加在之前那小子身上的诡咒,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没有了之前那么强烈的响应。诡咒,是一种特殊的咒术,不同于诅咒,身为施术者的她,可以感觉到所施之术。
“哼哼,好小子。”老妇人神色一凛,冷笑了一声,即便她看不到,她也能猜到郭勇在做什么。
有人,在帮他压制自己所设下的诡咒。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么我就成全你!”老妇人的手掌,突然用力握了起来,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一样。
“啊!”郭勇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叫喊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让留着很长指甲的大手捏住了一样,憋闷而刺痛,更让他为之痛苦的是这只大手,还在不停地向里用力!
“郭勇,忍住,不要乱动!”陈肇功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不过倒没有太过于慌乱,他迅速取下之前扎在月牙尾端的银针,又紧接着扎在月牙新移动的位置上。
眼下的这个情况,其实他刚才便已经预料到了,他知道施咒之人肯定能感觉到这里的小动作而做出反应——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要绑上郭勇的原因。
“文强,摁住了,别让他乱动!”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一起一落,紧跟着黑色月牙的轨迹向上扎着。
“知道了,爷爷。”陈文强看出情况的严重性,他用身体顶着郭勇,两只手死死地按着郭勇的肩膀,让他不要再乱动。
“啊!”郭勇仰起了头,面部狰狞的大喊着。上次只是短短的几秒,他便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这一次的痛苦要比上一次强烈的多,更为致命的是,直到现在,这种痛苦仍在持续着。
“我草泥马,你个......”郭勇仰着头,不停歇地破口大骂着,就好像这样做能帮他减缓痛苦一般。
黑色月牙向上移动的更快了,只是这么片刻工夫,它已经从小臂近腕的位置,移动到了肘中,又顺着上臂向肩的方向靠近。
陈肇功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想要牵制住印记的移动,将银针扎入到月牙的尾端,可等他将针扎入到皮肤后,却总是差了半步,而当他扎在月牙前方,想要阻挠月牙前进的时候,它又会改变位置绕过去,就好像这月牙有了生命一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见月牙又一次穿银针而过后,陈肇功咬了咬牙,这一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采用一开始想到的那个办法了——用咒术,来对付咒术!
虽然他不懂得诡咒,但在之前游历四方的时候,他却学过一种特别的咒法。陈肇功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郭勇,“小郭,接下来,你可要忍住了!”
郭勇紧咬着牙,用力说着,“都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就赶紧一块上吧!”
“好。”再次看了郭勇一眼,陈肇功将手轻扣到了他的心脏处,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叨起了什么。
郭勇只觉得又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这只手就好像与刚才那只手交争一般,向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他的心脏在两者的交争下,就好像随时都快要裂开一样。
“啊!”郭勇嘶声大吼着,这般痛苦,甚至比刚才还要强上数倍。“师......师父,快点,我要......我要......不行了!”
“忍住,再有一下就好!”
那原本在郭勇右上臂缓慢前行的黑色月亮,像是感到什么威胁一般,突然疯狂地向上涌着,它跨过肩袖,移上胸腔,它的目的地心脏,就在不远处!
“给我停住!”陈肇功额头上青筋暴露,就好像他在费很大的力气一样,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道黑色月牙,终于停住了。
“哈......哈......”郭勇猛喘着气,他心口处剧烈的撕痛感,终于消失了,他咽着口水,看向老者,“师......父,哈.....哈......好了吗?”
陈肇功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郭勇,点了点头,“应该是好了。”
老者松了口气,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孙子,“文强,先帮他把绳子松开吧。”
陈文强应了一声,边安抚着郭勇,边帮他解着麻绳,“郭勇,你没事吧?”
“没事,应该是死不了......嘶,疼!”郭勇皱了下眉。他的右胸处,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等陈文强彻底将绳索解开,他就连忙撩起衣服,低头看去——
之前火烧火燎的地方,有两个印记在闪闪泛光,一个形状像太阳,泛着刺眼的黄光,包绕着太阳的是道月牙,正泛着暗淡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