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你可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很怕,很怕……”
翌日。
等君木兮醒来时,月尘已靠在床边睡着了。
她这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估摸他着实是累着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先不要叫醒他好了。她觉着天气有些冷,便将起身将她放在架子上的酒红色斗篷给他盖了上。
她的动作倒不是很轻柔,月尘却没被她吵醒。
君木兮觉着他这般很是危险啊,若是来了什么偷色的人,他岂不是早就失身与人了?
她心里越想越是气愤,便将食指弯曲,重重地在他的额心处弹了一下。
“嘶——”
月尘轻蹙眉头,缓缓睁开了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眼眸无辜地望着她。
君木兮一时有些心虚,赶紧道:“你睡得这般熟,就不怕自己的美色被人瞧去?”
这般理由让月尘却是哭笑不得,心里一阵暖暖甜意。
他如春风般微笑道:“我这美色自然不会让别人瞧了去,这可是兮儿的专属。我这不是在兮儿身边才睡得如此之熟吗,自我一回来便一直照顾着兮儿,没合过眼,实在有些累了。本想回自己的房里歇息的,不过兮儿昨日紧抓着我的衣袖不放,我也只好在此将就一下了。”
“是吗?”君木兮问道。
为何她不记得?
她只知道,她在一雪地里看雪,然后在那儿想了些事情,之后便见到月尘来接她了……之后,她便不记得了。
月尘见她又再发呆了,便一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在她耳畔轻语着:“兮儿,昨夜我想了许久,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若兮儿想知道,我便说于你听……”
他说得很淡然,似乎不想给她任何压力。
半晌,君木兮才道:“何事?”
“是关于你的。”
“我的?那……有你吗?我想听关于你的。”
这回答让月尘一愣。
他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说,心里不由得一暖。
他很高兴,这表明她是在意他的。
月尘嘴角上扬,道:“有。但不是什么好事,兮儿还愿意听吗?”
君木兮下意识点着头,应了一声:“嗯。”
“好,那我就把所有关于我和兮儿的事,都慢慢说于兮儿听。”他说得很温柔,怎么也感觉不到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月尘见着君木兮身上衣服着实太过于单薄,便将盖在自己身上酒红色斗篷盖在了她身上。
君木兮本想拒绝,但见他这般担心的眼神看着她,也便没再推拒了。
她将盖身上的斗篷往里拢了拢,忍不住问道:“你不冷吗?”
他摇摇头,道:“兮儿暖和了,我就自然不冷了。”
啊?
这是什么道理?
她想了一下,也无妨,他好歹是个男人,身子若是这般娇贵,那她还真是会嫌弃的。
君木兮从他怀里出来,弯起膝盖坐在床榻上,面对着他,将手肘倚在膝盖上,手托着腮,就这样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月尘依旧笑得很温暖,觉着她这般姿势真是可爱极了,又忍不住想亲她了。
他看了她许久。
本是开不了口的事,看着眼前人儿这番期待的模样,他却忍不住想快些将这些事讲于她听。
君木兮以为他开口便是长篇大论,但他却问了她一个问题。
“兮儿,自楚国回来以后,你究竟想起了多少?”
他问得很严肃,君木兮也不好随意回答。
她想了一下,回道:“我起初遇到你时,便是我坠落于死海崖后,等我醒来,你就在我身边了,之后的事,我也都记得。”
月尘神情很平淡,像是早已猜到了般。
他又问道:“若我说,你脑袋里所想起来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你信吗?”
“我信!”
君木兮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梦里的事让她如此相信,可那些确是她真真切切所见,她现在想忘也忘不掉。
“我很高兴,兮儿这般信我。”月尘眼眸微缩,像是把他高兴坏了。
君木兮也不想和他说这些,便催促道:“你说吧,我听着。”
她本是一只手托着腮,现在两只手都托着腮帮子,直溜溜地望着他,期待着他娓娓道来。
些许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君木兮觉着自己有些发冷,便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月尘肩侧,还不由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月尘眼角一抹笑意,抽出手臂将她挽进了怀里,下颌抵在她头上。
还没等君木兮反应过来,上面便传来他温柔的声音。
“兮儿方才说,在坠入死海崖后醒来是你我的第一次见面。其实那次并不是你我的初见,那是我故意在那儿等你的。我知道你会在那儿出现,但不知道你会何时会出现。我便在那儿等了一百年,直到那次大雪,我在崖下看到了你。那时,你伤得很重,我很是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快点找到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少许的抽噎声。
君木兮心里一疼,她好似能感觉到他心里的难过,眼里微微流着泪水,收不回,也流不出。
他顿了一下,调整了气息,又继续道:“你还记得,后来我带你去灵契山上看合欢花开吗?其实那棵合欢树是曾经我与你去人界游历时,你带回来的。你说这树寓意好,带回来种种,说种在东南面的树好养活,我便亲手将她栽种在木兮殿的东南面。可这树栽在灵契山与人界不同,本应一年自盛开一次,在灵契山却要等十年才开得一次,可……”
后文君木兮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再说下去。
她着急问道:“可,可什么?”
月尘眼眸暗了暗,声音有些低沉道:“可合欢花开了,你却不在……”
不在?
君木兮紧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
她是去过人界,但何时带了棵树回来?就算是那梦里发生过,她也完全没这回印象啊。
若指的是在君家那会儿,她还有些印象。
月尘那时喜欢让她呆在灵契山里,虽说那里雨雾缭绕,仿若仙境,但难免还是冷清了些。
可她记得,那时他带她看过一次合欢花开,后将她回了君家,之后……她在锁灵塔净灵时被一女子的法器所烧得魂飞魄散了……
等等。
她突然似想起了什么。
现在想来,那在锁灵塔打伤她的那女子很是眼熟,好似梦里的那锦素,虽少了些稚嫩,但那脸还真是有七八分相像。
她那时定是来找她寻仇的罢。
想到这儿,月尘一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可我始终相信,定有一天,我会找到兮儿,带着兮儿去看那繁华盛开的景象……”
他的手突然一紧,声音又停了下来。
君木兮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抬头望向他,说了句:“你要与我说得若是这些,就不用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月尘轻笑,低头与她对视,道:“当然不是这个。”
被他这么一折腾,君木兮倒有些不想再听了。
但既然她应下了,还是听完好了。
讪讪道:“你继续。”
月尘没有急着讲下去,而是手指间捋起她那肩侧的几缕雪发。
雪白色的发丝辗转于他指尖,他缓缓道:“我与兮儿初次见面是在魔界的一婚礼上。那日,我本应妖界找妖帝对饮,却不小心来到了魔界。听说有喜事便过来看看,遂混入宴席,没多久,便被那合欢树上正喝着酒的你吸引住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你身穿一轻薄如羽的酒红色纱裙,一袭雪白色长发披于腰间,仰躺在树枝上,喝得醉醺醺的……”
他说着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好似对那一回忆重复了很多遍一般。
君木兮却越听越糊涂了,他说的这些,她脑袋里完全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