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萧霂尘在这城外闲逛了一日,回想起昨日那醉春楼,不禁有些懊悔。悔的不是出手伤人,而是没有多拿几坛美酒。看着自己酒壶中那“思唐春”所剩无几了,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偌大的京城一片生机勃勃,这城外虽然并无京中那么繁华,也算是店铺林立,连门俱是,颇为热闹。
萧霂尘在客栈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在街上闲逛。不一会,天色就黑了。
戌时已到,我且快快过去,看看我那兵刃。萧霂尘健步如飞,哼着小曲朝那铁匠铺去了。
“贺师傅。”
“后生!”贺老七端着酒站了起来,伸手一挥,“把这少侠的宝剑取来,给少侠看看。”
只见一人从铺中出来,拿着一柄剑出来递与贺老七手上,“少侠,请看!”贺老七伸手拔剑,立于身前“唰!”的一声,一道白光登时出鞘。但看此剑通体发亮,闪着寒光甚是锋利。剑身之上似有雕啄斧凿,精细的花纹跃然其上,剑格之处则削去护手与剑柄连成一线极为漂亮。而剑柄则是乌木所制,柔顺丝带缠绕其上。剑首则是一头白钢麒麟,雕得栩栩如生。
贺老七把剑一横,双手一托递于萧霂尘,萧霂尘接过剑来反复观瞧,用双指一弹剑身,剑发出一声脆响,“好剑啊!好剑!贺师傅真是所言不虚啊!”
“俺敢说俺打的兵器没有重样的,你这把剑俺也取好了名字,叫木麒麟。那顶头麒麟其实是乌木雕琢后浇灌钢液而成,这门手艺这方圆百里内只有我一人会。哈哈哈哈。”贺老七饮着酒,自豪的拍着胸脯。
“妙啊,看来我与此剑有缘。师傅不知,我的名中也有个‘霂’字!”萧霂尘递上纹银,放在铁台之上。
“哈哈,后生你叫啥名字?”贺老七端给萧霂尘一碗酒,萧霂尘接酒便饮,“我叫萧霂尘。”
贺老七一怔,“哎呀,你不是昨天大闹醉春楼那个吧。俺听人家说,说一个姓萧的小子把那醉春楼砸了个稀巴烂,把孙家杀得像落水狗!”
“哈哈哈,贺师傅,正是在下。”
“哎呀,少年英雄!俺早听闻那孙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尽干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之事。杀得好!俺敬你一碗!”
“来!”两人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贺师傅,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日后有缘再见,江湖路远,水远山高,后会有期!”
“好!”
“且慢!这位兄台留步。”
萧霂尘、贺老七及铺中兄弟都是一怔,面面相觑。闻之声有些嘶哑但又极具内劲,应该在不远处。众人四下找寻,抬头观看但见有一黑衣人站在城墙之上,城墙约有三丈足高,那人黑巾、黑衣、黑面纱伴着皎月显得极为神秘,怀抱长剑此刻正注视着脚下众人。
“你们且退后,兴许是孙家找来向我寻仇的。”萧霂尘用剑一横,铁匠铺众人纷纷退至一旁。
黑衣人突然从墙上跃下,脚踩着砖石,似蹬萍渡水,身形极其干净。三步两步就来到萧霂尘面前。
“兄台莫走。这般急切是要去哪里?”黑衣人站住身形把剑一横,似有意阻拦萧霂尘。
“敢问好汉尊姓大名?为何挡我去路,敢是孙家请尊驾来杀我的?”萧霂尘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着黑衣人,眼前这人裹得严严实实,雌雄难辨。
“哼哼。你先赢了我手中的剑再说。”黑衣人拔剑伫立在暗处,寒光骤现,月下看其眼睛甚是光亮。萧霂尘也拔出剑来,二人不做一招一式相视而望,气氛凝结,几于冰点,剑拔弩张。
“唰唰!”两声,二人几乎同时出招,都欲先发制人,登时缠斗在一起。剑影此起彼伏,两人动如电光,在这月下比剑更是看不清身形。只见得宝剑相碰时迸出的点点火星,两道白影在黑暗中好似无常手中白绫,寒影乍现,杀气凛然。
二人顷刻间已拆了数招,双方都没有给对方一丁点破绽。萧霂尘心想:这人剑法似柔似刚,这等武艺定不是寻常人物。柔似水,刚如火,水火并济好不厉害。萧霂尘手下变招,剑在其腕顷刻间转了数圈,刺出数剑,似数把绞肉钢刀,剑化虚影,不辨其形。黑衣人持剑往那圈中一刺,身随力转,萧霂尘此招力道便被破的减了大半,萧霂尘双目一亮,顺势刺向黑衣人腰间,黑衣人回剑挡架,用剑尖一挑,尽破其势。紧接着!黑衣人长剑反手一转,长剑如钻心利箭迅速刺向萧霂尘眉心。
萧霂尘惊愕,侧头躲过,剑气削去他耳边几缕毛发。萧霂尘并未乱了阵脚,举剑向上挑刺直取黑衣人面门,黑衣人一怔弯身躲过,二人足下几乎同时运劲向后跳去,举剑相视而站。
二人都未能伤对方分毫,又如刚刚,如两个木头谁也不动。
“且慢!”萧霂尘忽然收势剑背于后,对那黑衣人说道,“刚才打的有些累了,口中有些干燥,待我吃几口酒,咱们再来打过。”
黑衣人一怔,只言不发,站在一旁,看着萧霂尘。
“哈哈,好汉想必也是个磊落之人,爽快!”萧霂尘扭身朝贺老七说道,“贺师傅,铺中可有酒,与我吃些。”
“接着,后生。”贺老七从铁台之下拎出一坛约装有一斤的酒坛扔向萧霂尘。
萧霂尘接过酒坛,右手运劲震开泥封,抓着酒坛就猛灌了起来。顷刻间,只吃的前襟湿透,连连用袖子擦了擦嘴,“哈哈,痛快!”
“这酒虽不似那‘思唐春’香蕴醇厚,但是吃起来也颇有些力道。”萧霂尘自那日在醉春楼吃的大醉,这两日就极少吃酒了。今日猛饮,乃是瘾劲上涌,又逢比剑打斗,更是口渴难耐。
“来吧。”萧霂尘喝的太急,酒劲撞脑,几乎站立不住,顿感有些晕眩,“出招吧!”
黑衣人不容分毫,提剑便刺。这一剑来势汹汹,朝着萧霂尘咽喉刺去。萧霂尘似乎是饮的多了,似一摊烂泥,用剑杵着地,摇摇欲坠。眨眼间,黑衣人剑锋已至,寒气逼人。萧霂尘如若躲不开这一招,必会剑穿其喉,一命呜呼。萧霂尘足下用劲,身子一斜,寒芒送眼前掠过。紧接着,黑衣人剑锋一横,朝着萧霂尘胸口又是一剑,这一剑不似剑法倒似刀法,削肉断骨!萧霂尘但看其来势凶猛,并未举剑招架,左手剑指刺向黑衣人胸口,直奔膻中,似幽魂鬼手,迅速击出。黑衣人双眼一怔,收敛剑势,运气于掌,左掌横势击出。双方内力相交,内劲激荡,纷纷退出数步。萧霂尘只觉此人内力精纯,似乎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内劲绵柔但是震地自己指尖微微有些阵痛。
萧霂尘步法忽然骤变,一时似蝴蝶起舞,又似百鸟追凤。左摇右摆,似风中劲草,摇摇欲坠但似乎蕴含极强的内劲。忽然!萧霂尘左脚一蹬,这一蹬力道极大,脚下砖石应声碎裂,眨眼间已至黑衣人面前,朝着黑衣人连刺数剑。黑衣人见势蹲下身子,挥剑迅速在头上画出一个满月,剑招似金钟罩体,尽数挡下。黑衣人拆招之余,起身侧躯,剑锋倒刺直奔萧霂尘眉心。萧霂尘横剑一挡,右手随之一转,长剑随势翻转,似银龙舞空刺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只觉寒芒刺眼,来不及躲闪,奋力地向侧面一躲,长剑从眼前掠过,剑风吹落其头上黑巾。黑衣人迅速跳出圈外收剑罢手。
黑巾吹落,萧霂尘但看得黑衣人丝发不似男子,极为美丽。黑衣人站在远处,长发随微风舞动,似一席黑色锦缎细腻柔软。皓月当空倾洒于上,又好似璎珞奇珍,熠熠生辉,额前秀发如丝飘逸,雾鬓风鬟。双眼没有了遮挡,在那月色下如天宫繁星,波光潋滟,甚是美丽。萧霂尘不禁看的呆了,眼前之人虽然并未扯下面上黑纱,但定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黑衣人一言不发,走至城墙前。侧颜对萧霂尘说道,“后会有期”。随后脚下发力,蹬上城墙。黑衣人立于城墙之上,并未奔走,但看得她把面纱一扯,面纱随风而去。萧霂尘在城墙之下,看不太清。月色倾斜,只见得那人侧颜如玉,双瞳剪水,长发飞舞如绸如缎,嘴角轻轻地泛起一抹微笑便消失在月色之中了。
萧霂尘收剑入鞘,摸了摸那剑首麒麟,心中暗道:麒麟啊,她会是谁?
“哎呀,后生!”贺老七放声大笑,“真是厉害,真是厉害啊!”贺老七身后众人也都纷纷称赞,称赞萧霂尘刚才的剑法。
萧霂尘微微一笑,“贺师傅,这次是真拜别了。我也回客栈歇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萧霂尘辞别众人,朝客栈走去。一路上,想着那人的剑法招式不住地出神,不一会便走回了客栈,猛地喝一坛酒,只觉头有些许昏涨,收拾一下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