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来顺怎么个感动法,朱慈烺交代完,就上马带着马阿大这个最新任命的,大明太子亲军卫,正三品指挥使,马阿大马指挥使大人走了。
当然,亲军卫也是新成立的卫所。目前指挥使一人,剩下的什么同知、佥事、卫所兵马是一个也无。
本来也是朱慈烺无聊时逗马阿大玩儿的,至于未来真的兵强马壮,搞个亲军带着南征北战也是不错,那时就让这个马阿大做这指挥使也未尝不可。
两人四马,一路绝尘而去。济南府城到莱州府治所掖县,大概六百里地,快马也就三天路程,保不齐路上还能碰上郭嵩的队伍呢。
顺着大路打马前行,傍晚时分还真让朱慈烺碰上了郭嵩的大军,这已经是离济南城一百里外了,看着东倒西歪休整的队伍,朱慈烺一阵心寒,郭嵩这家伙真狠,大明卫所制崩坏,就算军户也做不到一日百里,能日行百里的队伍,在这大明绝对是天下强军了。
这郭嵩是要借行军练兵吗?
朱慈烺正要命马阿大喊叫郭嵩前来,突然从一辆大车后面跳出两人,手持短刀大喊:“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朱慈烺吓了一跳,没想到郭嵩还安排了警戒,人家搞的这是严肃艺术呀!自己也不能掉链子,于是赶紧下马通名道:“我乃郭将军相识,刚由济南出城公干,请回禀郭将军,就说史家公子求见。”
两个乡勇其中一人点头称是,回身没入人群之中,另一人还是手持短刃警觉地看着朱慈烺二人。
不一会,郭嵩就赶了过来,看见真是朱慈烺,并不招呼,而是直接带朱慈烺二人进了大营。
迈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大腿,不一会来到一棵大树之下,树下支着一顶小帐篷。为什么叫小帐篷?因为马阿大没有挤进去,只能郁闷的站在帐外守着。
进了帐篷,二人席地而坐,朱慈烺打趣道:“郭将军的中军宝帐果然不同于那些愚将,精致干练,行则风卷残云,住则半息而卧,得之甚易,舍亦不惜。”
从来都是一派名将风采的郭嵩,第一次在朱慈烺面前脸红了起来,讪讪说道:“公子休要耻笑,嵩也是想不耽误时间,在这路途之上先把新兵捶打一番。也就是今日,明日就不可如此了,先难后易,恩威并施,明日打算只行八十里即可。不然也怕过犹不及,引起哗变。”
朱慈烺伸出大拇指说道:“山高此言极是,真乃天赐我大明肱骨呀。”
郭嵩赶紧谦虚道:“公子过誉了,嵩纵有微末之才,也全凭公子慧眼,委与重任。天下英才何其多,无人赏识终老山林不知凡几,不得明主才智无处施展又不知几何啊。”这倒是郭嵩真实的感触,他还是很感激朱慈烺能如此看重自己的。
朱慈烺却又勾起了一丝想念,他想起了这具身体的父亲--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朱慈烺感慨道:“先帝少年继位,励精图治,本欲力挽狂澜。当是时,天灾泛滥,后金肆虐,宦官当道,国库空虚,党争尤重。但也不可否认,朝中督师名将如孙承宗,卢象升,袁崇焕,洪承畴那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只可惜父皇不能尽信孙承宗;重用高起潜监军卢象升,害的卢象升兵败殒命;误信后金离间,冤杀袁崇焕;坐镇京师干扰边军决策,使洪承畴兵败变节。再说朝中,崇祯五十相,呵呵,用人而不能信人,万事集于几身,我这个父皇还真是不会用人的典范呀。”
郭嵩先还是听着,后来越听越不是味,慢慢额头上露出了汗珠,虽然眼前只是个失势的太子,说句大话,今后还要仰仗自己这样的武人呢,可是毕竟是大明正统教育出来的世家子弟,听着他这么议论先帝,郭嵩只觉得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
“公子,慎言!天地君亲师,陛下无过,是当臣子的不能忠君勤事,百姓为奸人蒙蔽。不说别人,那洪承畴先帝待其何厚?他却惜命叛国,不能尽忠。袁崇焕,擅杀总兵,与满清私自议和,简直目无君长,实同造反!”郭嵩赶紧拦住朱慈烺,接着辩驳之机,也隐含的表了态。
朱慈烺听郭嵩说的不像平日那么四平八稳,微微一想,才发现自己有感而发,却吓着了这位一心想成为新的朝廷督师的有志青年。
“哈哈,山高不必如此。我这也是私下感慨,也是想引以为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若日后我用山高而未能尽用,山高当把今日之话说与我听。”朱慈烺的确是拿他父皇做反面教材的。
对于武将的制约,日后必须设计一套更合理的制度。明朝的太监建军,宋太宗的出征阵图,蒋光头的电话指挥,朱慈烺是一招也不想用的。
郭嵩明知朱慈烺不喜跪拜,但此时不由自主跪倒在地,泣声道:“公子真乃天降明主,大明必在公子手下重塑辉煌。嵩何幸,得遇公子,愿为公子效死命。”
朱慈烺赶紧扶起郭嵩,君臣二人相视无言。朱慈烺心中想着,这就是帝王心术?怎么自己明明只是发个感想表个态,怎么越来越像帝王术了,以后会不会越来越腹黑不要脸?
朱慈烺在郭嵩营地睡了一宿,郭嵩特地把自己的大帐让了出来,他和马阿大在帐外空地凑合睡去。
整个一千多人的队伍,只有这么一顶小帐篷!整个济南的帐篷,就这一顶被他带了出来,剩下的都留给后面的平民百姓了,毕竟夜间老幼妇孺还是需要个东西挡挡风的。
第二日清晨,早早郭嵩就起来把大家叫醒,他带兵的确有一套,之前安排的队长什长之类的,表现好的升任一级,不好的直接一抹到底,表现好的小兵再提成什长。
有了激励,虽是新兵但也一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最让郭嵩不满意的就是夜晚守卫和日间的斥候,他只敢在身边模拟一下,可不敢把人撒出去。要不,不是人丢了,就是吃不了苦逃跑了,这就是为什么昨日朱慈烺走到近前才有守卫的原因。
告别郭嵩,朱慈烺带着马阿大继续赶路,下面的路程单调乏味。这一日,终于来到莱州府治所掖县城下。
莱州府比不得济南府,地处胶东半岛的莱州在明朝,属于偏僻地带。
朱慈烺就是看中此地临海,又不在南北交通的主干道上,既不容易引起各方注意,又资源丰富。莱州府之后还有登州府,只要把持住掖县和即墨县,南北一关门,整个莱州登州二府就成了自己囊中之物,把迁来的百姓往这地广人稀的胶东半岛一撒,一年后就是兵精粮足的一方势力。
想法是不错,可是一进城来,朱慈烺却傻了眼。因为,此时的莱州知府并不是他安排下来的朱千月!
亏得朱慈烺长了个心眼,入府拜会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让马阿大去打听了下,现下莱州知府是哪位。
结果探回来的消息却是,知府是大顺委派的早先投靠的一个秀才,莱州做主之人,是郭升手下的一名防御使,名字没有探听出来。
朱慈烺心想:“打吧,郭嵩最起码还得三四天才能赶到,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打的赢。直接退去,掖县又是自己计划中决不能放弃之地。去即墨县调兵,也不知道即墨什么情况,就算没像掖县这般丢了,还在自己掌握,能有多少军马,朱慈烺也是不抱期望的。再说本来自己就时日无多,这么折腾一下就算拿下掖县也得耽误十天半月。”
最后朱慈烺,一咬牙,决定再冒一次险,孤身入莱州府,忽悠莱州防御使!
拿定主意,朱慈烺让马阿大在外隐藏,万一自己出不来,就想办法联系李来顺,裹挟着十几万百姓把掖县围了,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
独自一人站在莱州府衙之下,朱慈烺暗暗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冒险!
鼓了鼓勇气,朱慈烺走上台阶冲着守卫说道:“麻烦通禀一声,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大人信使求见。”
朱慈烺心中保佑,但愿史可法族侄这块招牌,只再用这最后一次,说实话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守卫进去通禀,不多时朱慈烺就被带进府衙。也不知道新任知府住到那里去了,莱州府的权利中心,知府衙门住的却是一名防御使的武官。
而且像朱慈烺见过的所有大顺军将一般,这位防御使大人也是把军队带在身边,一大票莽汉在这知府衙门里东窜西串。
刚进了府衙后院,只见迎面迎上一位武将,快步到了朱慈烺身前,拱手道:“史公子终于到了,末将等候多时了。”然后就热情的抓住朱慈烺的双手,两眼冒光注视着朱慈烺傻笑。
朱慈烺被搞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感觉自己双手在一双粗糙的大手中被揉搓,打了个寒战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偷偷背到身后在衣上擦了擦,口中却疑惑的问道:“将军所言倒让史某糊涂了。将军知我要来掖县,还会来拜会将军?将军怕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