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吒————”的一声尖叫,陈子洛猛然清醒,只见鼻涕兽和顶叶兽一左一右趴在他身旁,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此时的陈子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惊魂未定,胃部剧痛已尽,但仍隐隐作痛,如同蚂蚁叮咬一般。
“大人,您终于醒了,呜呜呜……”鼻涕兽见陈子洛醒来,匍匐在地,号啕大哭,像一个孩子一样,哭腔中带着安心与疲惫。顶叶兽的小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张着扁扁的鸭嘴“哈波,哈波”地笑着,六条小短腿蹦蹦跳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难道昏过去了?”“大,大人,我跟您说……哦,看我这脑子,您先吃东西,您看是不是您边吃我边跟您汇报?”
鼻涕兽军师擦了眼泪,不等陈子洛回答,便转身向贩卖机走去。刚要取货,突然一犹豫,招呼顶叶兽来吐了个泡泡。鼻涕兽钻进泡泡里,指挥顶叶兽取了货,放在顶叶上,取来了可乐、面包、肉罐头和八宝粥罐头。
“这些是什么东西?是吃的吗?”陈子洛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一脸迷惑。“哦,大人,这是可乐、面包和罐头,罐头里有肉和八宝粥。”“额鼻涕兽啊,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而且在数码世界,我现在也不敢乱吃东西了……”“那,大人,我先吃。”
鼻涕兽将一罐八宝粥拿到泡泡里,拉开拉环,取出配套小勺,一勺一勺地舀着吃,双手颤抖,神色凝重。仿佛配合鼻涕兽似的,顶叶兽也撕开面包的包装,叼出面包吃了起来。刚吃几口还有点矜持,只是肚子又叫了几声后,顶叶兽终于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鼻涕兽两只眼柄一转,偷望了陈子洛一言,见陈子洛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干脆端起罐子往里嘴灌。
陈子洛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放下心来,忽然感觉有些惭愧,自己刚刚的潜意识里,不就是让他们当试毒者吗?如果他们,尤其是同不属于数码世界的顶叶兽,真的像自己载入数据时一样中毒了,那自己要对他们负很大的责任。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来数码世界还不到一天,就遭遇了如此多的是非,如果想到达沙拔大陆的传送阵,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苦难。这一切,又究竟该让谁来负责!
陈子洛叹了口气,看着吃得停不下来的鼻涕兽和顶叶兽,苦笑着想。拿起面包和罐头,学着鼻涕兽的样子开始吃饭。
“别说,这个面包是比馒头好吃!”“emmmm,这个八宝粥也不错!”小麦的香甜在口腔跳跃,五谷的温养抚慰着脾胃的伤痕,多汁的牛肉更是让人感觉到虚弱的体力在迅速增长。对于一个星期没有正经吃过饭的陈子洛来说,如此居家的粗茶淡饭,此刻堪比宗门的盛宴。
一人两兽吃完早饭,天已经大亮了。鼻涕兽谦恭地走到陈子洛身前,说:“大人,怒眉不知道您载入数据后会有不良反应,如今您恢复了,特来领罚。”
陈子洛凝视着这只自己冒险救出来的小家伙,暗暗自嘲道:“来数码世界倒霉就倒霉在你身上了。”摆摆手说:“行了,你也是无心,我不罚你。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你从头说来。”
鼻涕兽如蒙大赦,开始一五一十地复述,顶叶兽在旁边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可。
原来,陈子洛昏迷的时候,顶叶兽惊慌失措,鼻涕兽惶恐不安,都知道这是吸收数据产生不良反应了。眼见陈子诺没了意识,奄奄一息,鼻涕兽突然想到:“顶叶兽,大人身上有没有药?”顶叶兽想了一阵,突然眼前一亮,不住地点头:“哈波,哈波!”说罢,钻到陈子洛的怀中,叼出来一个小木匣,打开匣子,取出两根青草给陈子洛服了下去。
这正是陈子洛在地球的时候,海底的恩公送给他的彼岸草。很快,陈子洛浑身发热,大汗淋漓,小腹处隐隐震动,脸色也渐渐由痛苦狰狞变得平稳下来。两兽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身旁守护了一夜。
这一夜陈子洛时哭时叫时沉默,仿佛在做阴森可怖的噩梦。眼见陈子洛的表情渐渐痛苦到扭曲,“不行,我们得叫醒他!大人!大人!快醒醒!”“哈波!哈波!”两兽喊到喉咙干哑,陈子洛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大人这个样子,像是灵魂与身体脱离,然后受到了摧残。顶叶兽,你有没有能唤醒灵魂的办法?”
“哈波!”顶叶兽闻言,神色顿时凝重,双眉紧皱,顶叶内折。平时呆萌的顶叶兽,此时竟如同埋伏偷袭的猛虎、盘蜷待跃的蟒蛇,浑身蓄力,杀气侧漏,鼻涕兽竟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正在鼻涕兽愣神时,顶叶兽突然大喝一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声带上:“吒————”这声吒,大概只持续了三五秒中,鼻涕兽却觉仿佛见到一个黑色厉鬼,掠过自己的灵魂旁,心中大恐,头痛欲裂。
好在过了一分钟,鼻涕兽就恢复了正常,这时陈子洛终于醒来,守了一夜的两兽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然后就有了陈子洛醒来看到的那一幕。
“谢谢你们,谢谢。”陈子洛闻言,更加惭愧。
顶叶兽自不必说,性情善良纯朴,更是恩公所赠,和自己一起从地球来到数码世界,关键时刻多次对自己施以援手,十分靠谱。
鼻涕兽虽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倒霉事,但本质不坏,对自己还如此关心。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实力太弱,但见识广泛、生存经验丰富,在数码世界行走绝对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陈子洛郑重地说:“你们如此照顾我,就是我陈子洛的兄弟。子洛在这里谢过大家了!今后在数码世界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咱们大家都要互相帮助。我们都是受苦的人、受苦的兽,我们要……团结起来。嗯!团结起来!”
“受苦的人团结起来!”这句话在陈子洛的脑海里久久回荡,这是恩公传承中的一句话。恩公曾说过,受苦的人,可能会因为穷苦的生活眼界狭小、自私自利,但内心深处会有一种互相理解的深厚感情。
作为从小生长在宗门中,而且年纪轻轻就达到元婴修为的修炼天才,陈子洛虽有对弱者的善良和同情,但完全无法设身处地地站在弱者角度上想问题,甚至有时觉得弱者的失败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但经过恩公点拨后,此情此景下,陈子洛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弱者之间的朴素感情。
“兄……兄弟!大人您,您说,我……是……您,您的兄弟!”鼻涕兽激动得语无伦次。“是的,怒眉军师。以后也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子洛就好。我们是朋友,是兄弟!”
“子……子洛,我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