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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林村往事

莲溪山丛林莽莽,一阵大风似缓实急地掠过密林,就如海上卷起一道道此起彼伏的碧浪。

处在丘陵中央的密林遗迹宛如世外之地,大风吹过,也只能带起野草树叶窸窣的声音,连巨石上的藤蔓都只是轻轻飘动几下。静止与荒凉使这片遗迹具有一种神秘庄严的肃穆与遗世独立的奇异迷幻。

李丘乏力地倚靠在水池边上,仿佛大梦一场,热汽氤氲的泉水已经转凉,他挥手拂去额头上浸出的涔涔汗珠。他此时只觉得腹中空空如也,饥肠辘辘地趴在岸边,身体沉如砂石,心神震荡恍惚,李丘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滑落水底的错觉。但此时他的周身四肢有隐隐充血膨胀的感觉,轻轻举臂,像是抬起羽毛一般举重若轻的奇怪感觉。

他感觉此时体内血流加速循环,无数细小血管内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一般酥痒。他对身体发生的变化相当惊奇,但此刻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因为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必须先填饱肚子才行。其次自己这一次出来了这么久,得赶回村中报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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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村位于莲溪山脉西北处的一个小山窝里,因村中多姓李,且村周围果林密植,又赖以买卖水果维持生计,故得名李林。

是日,有几名儿童在村口玩耍,李丘匆匆赶回村中。

“鼠哥儿,你可回来了。村里的大人都找你好几天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迎了上来。小女孩叫李柔,是村长李河阳的幼女,长得乖巧可爱,淡淡的眉毛大条可爱,眼睛水灵,葱鼻微翘,粉红的双颊能看见脸上的绒毛。

“知道了,我这就去见李河阳叔。”李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走过去捏了捏李柔的小脸蛋,咧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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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丘生来不是李林村人。

大概十年之前,风雨突至,昏黑的天空电闪雷鸣。位于山窝里的李林村有被山洪淹没的风险,村长召集村民,往后山山神庙迁移。在他们赶到这座废弃已久的荒废寺庙之时,看到两只婴儿大的白鼠盘在寺庙的后庵一隅。两只白鼠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起,定睛一看,其中竟有一个几个月大的人类婴儿安静酣睡。

全村人惊奇不已,但是又不敢靠近。虽是这偏僻的固阳大陆,各种神仙妖怪,山鬼野兽的传说故事不绝,即使是在这穷乡僻壤,也能时不时见到各种仙人飞车腾云而过,但却第一次见到这种野兽通灵,喂养人类婴儿的景象。

众人围而不上,既是觉得这等通灵白鼠既然在此安静守候,必然有益无害。二是怕突然上前,若是惊了白鼠,定会暴起伤人,况且当时还有个婴儿在其怀中,还是静观其变为宜。

于是,当时的老村长李常德做出决断,率众村民退回前庙,等过了当夜,次日再做打算。

说来也奇,次日一早,后庵传来婴儿啼哭。李常德携几名年轻村民前去,其中就有现任村长李河阳。

当众人来到后庵,却发现白鼠竟已无声无息地离去了。此刻地上只有一个不断啼哭的婴儿。好似白鼠早已料定村民会来到此地,在此地将这婴儿托于村民抚养一般。

于是,李常德与众人一商议,将这婴儿视为神明的旨意,遵其指引,收下婴儿,寄养在老村长膝下,并由村里共同抚养。

而后,当然必要手续是将此事传书上报县府备案,必不可少地引起州县关注,州县二级皆有下派官吏查验此事。只是之后在滴血验脉之时,仅仅发现这名婴儿虽有灵脉,但是灵力波动甚是微弱,并无任何与寻常身负灵脉婴孩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县吏并不想浪费公帑去抚养一个弃婴。至于这个婴孩身上是否还有什么其他天赋异禀可能以后有待考究,不过那是需要等到十三岁开灵之后的事情了。

州县官员多有任期,选拔乡野的有用人才也是出于政绩考虑,如今数年已过,当年的主官早已升职他处,而山林野兽收养婴儿的事情虽然令人称奇,但是相较于这莽荒世界的流传无数的神秘怪谈也就显得平淡无奇。到了如今,也就李林村人还记得此事,县城官吏几乎断定这只是一件只能沦为饭后谈资的坊间奇闻,当年的婴儿现已泯为众人,不再需要关注。

转眼十年时光已过,当年的老村长也已去世,李丘也已长成少年模样,因为出生经历的原因,村里人都爱叫他“鼠哥儿”,李丘如今的生活虽然还是由村民提供一定的补助,但也须早早习得自力更生的本领。

莽荒凡人寿命难料,天灾人祸不定,所以大多早熟,十五六岁就可以成家生子。所以李丘现在这种自力更生的状态也仅比一般人早上几年罢了。

村东边的一处院子里,一个中年粗眉大汉正在站着严厉教训一个小毛孩。正是李河阳与李丘二人。

“老头子去世前把你交给我,就是想你平平安安地长大,能够在村里有口热饭吃。你现在虽然做了野哨人,必须去村外走动,但是你至少不能以身涉险,豺狼当道,猛虎拦路的地方,看见了就离远点才对。这次你在外面失踪了七八天,我让老狗和周成他们可务必把你找到,现在倒好,你这臭小子算回来了。他俩现在还在村外面到处找你,不知所踪了。”李河阳越说越气,忍不住狠狠地揪住了李丘的耳朵。

“疼疼疼——,饶了我吧,大伯。我这次也是莫名其妙走失。在里面待了三天才终于走出。这不刚寻路出来,就立马回来了。”李丘踮起脚紧紧护着耳朵,边叫边解释道。

“这次就先饶了你,你赶紧去把老狗和周成他俩找回来。另外,你这个月的薪俸扣一半,交到我这,就当做是小惩一下。”李河阳松开了手,指了指村外的方向,“还愣着干嘛,赶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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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哨人,也算是州县的小吏,大多活动在乡郊野外或鲜有人至之地。就像是山野的工蜂,负责堪地开路,记录地形,或探矿寻物,又或安防预警。像李林村这种地处偏僻山窝,又灵气稀薄的村落,几乎不可能出现凶猛的妖兽,所以当然主要的职责便是防范山里而来的虫灾和开路绘图。

这等差事的危险性还是比较小的,但李林村民大多以种植营生,农务繁忙,不便远行。所以这等差事便落到了李丘这等自由人的头上。不过李丘也乐意,他属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性格,要是把他栓到地头上去守林,每天除虫施肥,他可受不了这种拘束。况且,这差事还有县府发的薪俸补贴,也够他在这小山村的衣食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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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村边界近点的瞭望台有四处,分置于村的四个方位的高点之上,由果农兼职看守。每个塔台向外延伸十里左右则增设一座,由专人掌管维护。如此设立三座,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最多可保证李林村方圆五十里信息通畅。

李丘先来到他当天离村的那座瞭望台,想必海叔与周成二人当时也是从此地出发。

看守这座瞭望台的是一个老汉,周同福,慢慢走近,就可以看到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头子躺在一个亭子的竹椅上。其手边摆了一张矮凳,上面有一口盛着果酒的大碗。

看见李丘走近,老头儿慢慢坐了起来,笑道:“哎哟,小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刚去见河阳叔了。他让我把海叔和周成找回来。”李丘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喏,你这臭小子真能惹事,不过能回来就挺好的。三天前,他们从这里出村,现在估计也没走太远。你可以先把由这往外的一排塔台先点着,他们今天如果有信号发回来,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当时没有改变方向吧?”老头子说完,呡了一口酒。

“好咧,谢了您。我前几天就是从这一直向外面走的,也没改方向,所以就来您这了。您要是看到了信号,可以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现在就上山点烟。”李丘说罢,从旁边的水桶里,用葫芦瓢又捞出一瓢酒帮老头儿满上,然后起身向山顶走去。

“好小子。”老头儿笑眯眯,复又继续躺下,迷上双眼。

半山腰吹来凉爽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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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台是由石块围成的三米石屋。

推门而入,来到天台。点上表示召回的信号狼烟。静候一日便可。

李丘坐在狼烟台旁边,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一道接一道的信号烟,才有闲空开始思考密林遗迹的事情。

当日,他匆匆忙忙离开遗迹。五步并做三步,刚刚走了三里地,他才想起什么,又转身折回。但是仿佛做梦一般,当他离去之后,温泉秘境如同水平如镜的湖面一般被山风一吹,烟消云散,便再也寻不得。

所以,他也不敢同别人说起密林遗迹的事情,因为空口无凭,而且这等事情说出去,但若是被官府或心有企图之人追问起,必然又是一件不小的麻烦,这是老村长在世时教授的生存道理。

不过,自从泡完那神奇的泉水,他觉得身体里开始有一股奇特的变化。身体力量虽有增长,但只是少幅的变化,筋骨与精神的变化则最为明显,且不说现在体内血脉通畅,四肢灵活有劲,可以轻松做到许多复杂的动作。而且不论视觉、听觉上获取外界变化,还是触觉上的反射,都比之前要灵敏不少。他望向远方飞鸟,目视之时,对其飞行的轨迹,似乎也能有所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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