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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秦临霜小姐,将会是君庭的下一任代言人。】

秦临霜的生日会是在言乔安新开张的酒吧里举行的,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坐满了一整个包厢。身为主角的秦临霜却坐在门边的角落里,一杯杯地喝酒。不一会儿,瓶子里的酒已经少了大半。言乔安走过来从她手里夺下酒杯,带着点儿关心道:“秦临霜,你怎么每年生日都是这个死样子?”

秦临霜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了醉意,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都说了我不过生日,谁让你每年都逼我过生日。”

秦临霜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的出生是她父亲离开她们母女的开始,她从来不过生日,因为那是一个不幸开始的纪念日。

言乔安拿起手边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望着秦临霜半开玩笑地道:“是不是你们女明星对年龄都特别忌讳,所以不能接受生日的仪式感太强。”

秦临霜笑了笑:“你就当是吧。”随即便她倒在了沙发上,皱着眉心闭上了眼睛,嘴上嘟囔道:“今天的酒,劲儿有点大……”

言乔安见此,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嘴里嘀咕道:“按你的喝法,是头牛都该醉了,醒来又该头疼了。”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还在狂欢的众人道:“你们玩尽兴点,主角已经醉死过去了,我先送她离开。”说着,他便拦腰抱起沙发上的秦临霜,在一片哄闹声中将她带出了包厢。

秦临霜是个女明星,在酒吧这种地方露脸要是被拍到了,媒体又会大做文章。所以言乔安在将她带出酒吧的门前特意将外套盖在了她脸上,确保即使被拍到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谁知刚出了门,就被几个相熟的人拦住了。他们刚从车上下来,见到言乔安怀里抱着个女的,自然是要停下来调侃一番。

“哟,言大少,这是哪家姑娘啊?”

“你有没有眼力啊,这明明是‘睡美人’啊。”

“脸上还盖着件衣服,这又是什么造型啊。”

言乔安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笑骂道:“我可警告你们啊,你们要是惊动了我怀里的睡美人,今天可必须把我酒吧里的酒给包圆了。”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秦临霜竟真的醒了。她低着头捂着嘴要吐,挣扎着下地,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言乔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就在她倒向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全吐在了他身上。

见到这场景,身边的几个人皆是后退了一步,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们就不打扰言大少了,这就麻溜地滚去把你酒吧的酒给包圆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也千万记得留着人家姑娘一条小命啊。”

只要是在言乔安身边待过的人,都知道他有点轻微的洁癖。但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言乔安非但没有动怒,还强忍着恶心替怀里的人轻拍背部顺气,惊得看戏的一群人瞪大了眼睛,挪不开步子。

言乔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皱着眉头道:“都滚进去喝酒去!”

等那些人走了,言乔安才脱了衬衫外的马甲扔到一边,然后小心地扶着秦临霜上了自己的那辆宾利。

二十分钟之后,他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了车。将车钥匙交给门口的侍应之后,他带秦临霜下了车。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言乔安全程都挡住了秦临霜的脸。

房间在最顶楼,他要了全层,又叫了两个女侍应,给了一笔钱让她们去就近商场买了一套秦临霜尺码的衣服,然后让她们帮秦临霜洗了个澡,换上了酒店的睡袍。最后他告诫她们自己是酒店的VIP客户,今天看到的人和事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

清理好一切之后,那两个女侍应就出了房间。言乔安在秦临霜的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己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之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打算醒醒酒。谁知道,原本熟睡着的秦临霜却不安起来,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嘴里说着些什么。

言乔安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她跟前轻声唤了她几声。可是秦临霜并没有醒,反而好像愈发难受了。她额间的碎发上沁出一阵汗来,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言乔安拨开她额间的头发,用手背探了探,所幸秦临霜并没有发烧。他又试着叫了她几声,她依旧没有醒来,但好在她终于逐渐平复下来。再次沉沉睡去之前,言乔安终于听清楚了她嘴里说的话。

她不断重复着一个字——祝。

言乔安抚上她脸颊的手瞬间僵硬,蓦地想起七年前初次见她,她在他诊所里接受他的催眠治疗时也是不断地重复这个“祝”字。

那时秦临霜说得十分含糊,他只模模糊糊听到一点。看着陷入催眠的秦临霜,他有些好笑地说:“我怎么能是猪呢?”直到后来从对秦临霜的持续治疗里,他才逐渐明白她口中的那个字是“祝”,祝君亭的“祝”。

回想起来,言乔安已经有几年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字了。他以为是时间慢慢治愈了她,没想到是她将伤口藏得越来越深了,深到他这心理医生也不曾察觉到。

看着再度睡着的秦临霜,言乔安面上染上了一片落寞:“秦临霜,我在你身边陪了整整七年。七年时间,全身的细胞都足以更换一遍,你怎么还是没能忘记他,怎么还是没能把他从你心里赶出来呢?”

“为什么……先遇到你的不是我呢?”

可回答他的只有秦临霜细微的呼吸声。

秦临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喝断片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直到她看见了言乔安给她留下的卡片,上面写着:新买的衣服在浴室,我有病人先回诊所了。酒店的早餐不错,你醒了可以试试,还有走的时候记得走酒店的VIP通道。

秦临霜将卡片放在一边,走到浴室泡了个澡。她宿醉一夜没什么胃口,对酒店的早餐也兴趣缺缺,便直接出了房门准备离开。

谁知她刚打开门,双脚还未跨出门口,就被一阵闪光灯晃了眼睛。在娱乐圈摸爬的这几年经验告诉她,有记者在偷拍她。

言乔安已经走了,她也并不知道这些记者在外面蹲守了多久,言乔安走的时候有没有被拍到?她很不确定。即使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但一起在酒店被拍到,还是免不了传一段绯闻。身在娱乐圈里总是身不由己,秦临霜迅速地退回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拉上了窗帘。

确认房间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之后,秦临霜拨通了经纪人温颜夏的电话。简单说明经过之后,要温颜夏过来接她。

温颜夏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跺脚:“哎哟!我的祖宗啊,你要让我来接你也得告诉我现在在哪里啊。”

秦临霜打开壁灯,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本酒店的简章来。眼神触及酒店名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好一会儿,她才使自己平静下来,艰难地说出了酒店的名字,她道:“我在君庭酒店总店。”

电话那头的温颜夏迅速确认了酒店所在的地点,然后带着人向酒店赶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秦临霜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盯着酒店简章上君庭两个字,只觉得后背爬上了一阵凉意。她伸手触摸着那两个字,良久才自言自语道:“是巧合,只是巧合罢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秦临霜听见了门铃响起的声音。温颜夏在外面喊:“临霜,我们来了,你可以出来了。”

秦临霜从地上起来,赤着脚去开门,门外只有温颜夏和两个保镖。她让温颜夏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和她一起出了门。温颜夏带着她和保镖进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冲出五六个人来,撑着电梯门将摄像机和话筒对着里面的秦临霜,毫不避讳地问道:“临霜,你昨晚是住在这里吗?听说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士,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电梯里空间狭小,门口又站着人,秦临霜只得往温颜夏和保镖身后躲。温颜夏站在她前面挡住摄像机和话筒,语气平缓地道:“大家不要误会,临霜昨晚是一个人入住的,没有什么男士。”

但那些记者并不打算作罢,又向秦临霜问道:“听说昨天是你生日,也是和那位男士一起庆生的,方便回应一下吗?”问完这个问题,记者们突然开始往里挤,秦临霜被迫贴着电梯,后背顶着墙壁,一阵疼意袭来。

她只想快点从这里离开,她伸手接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话筒,正打算澄清自己和言乔安的关系。

“让开。”一道男声却先她一步在外面响起。

她在听到那道声音的一瞬间,手指骤然一松,原本拿在手里的话筒坠地,响起的动静大得可怕。然后便是一片寂静,接着那道男声再次响起:“是我请秦临霜小姐入住君庭的。正好今天有几位媒体朋友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公布一个消息,秦临霜小姐,将会是君庭的下一任代言人。”

那人话音刚落,秦临霜觉得自己如遭雷击,她不受控制地抬起头。在她的正前方,祝君亭正缓缓朝她走来。彼时是初春,天气不算很冷,他却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他面色带着久病后的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身后跟着一群保安。

他们上前不着痕迹地将电梯门与那些记者隔开,好让祝君亭上前。

秦临霜就这样盯着他看,她只觉得浑身僵硬,就连从他身上挪开眼睛也异常困难。

祝君亭,果然回国了。

看着祝君亭一步步地走近,秦临霜死死拽着前面温颜夏的袖子。温颜夏以为秦临霜是在向她询问关于代言人的问题,小声回答她:“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是老板亲自替你接的这个代言。”

但秦临霜此时对是谁为她接的代言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离开这里,立刻离开!她松开温颜夏的袖子,拖着僵硬的腿向旁边挪了挪,然后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可是电梯却像是作对似的迟迟不关门。

祝君亭最终在电梯门外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对着秦临霜道:“秦小姐脸色不太好看,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不知道是不是君庭的服务不到位?”明明是关怀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字字句句都带着寒意。

她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可能是我最近拍戏太累了。”

秦临霜说完这句话,电梯门总算开始向中间靠拢。在彻底关上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外面站着的祝君亭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电梯下落的时间里,温颜夏看着满脸疲惫的秦临霜忍不住问:“怎么了临霜,你不想接这个代言?”

秦临霜愣了愣,才道:“我所在的公司花漾和君庭向来都没什么交集,老板为什么要亲自帮我接这个代言?”

温颜夏若有所思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听说我们花漾要被收购了。可能老板想在公司被收购之前帮你接下这个代言,为你铺好下面的路吧。毕竟,在花漾老板最看重的就是你。而且君庭给你和公司开的价可是一点都不低呢,再说了你接了这个代言也……”

“叮”温颜夏还在说着接这个代言的好处,电梯已经到了。

秦临霜显然已经没心思听她讲了,她说了一句,“电梯到了”就直接走出了电梯。

温颜夏和保镖在后面一阵小跑才跟上秦临霜,她边走边和秦临霜说:“临霜你在纽约有个秀要去看,我们现在要直接去机场,不然赶不上航班了,行李我都准备好放车里了。等你回来还要参加个颁奖礼,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忙,你稍微辛苦一下……”

秦临霜脚步不停,嘴上只答了声:“嗯。”

等她上了车,才回头望了一眼酒店的大门。

久违了,祝君亭。

她并不知道,此时在她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里,祝君亭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她的车离开。他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只白瓷杯,随着秦临霜的车驶离,那只杯子应声落地。它的身体在褐色的地板上四散开来,惨白得让人心生凉意。

秦临霜从纽约回来的飞机误点了,她下飞机时,已经临近颁奖礼开始。摆脱一些跟拍的记者之后,她匆匆赶到了离颁奖礼举办地点最近的一家酒店。

温颜夏带着礼服、鞋子和造型师早已经开好了房在等她。她告诉秦临霜,原本约好的造型师因为生病请假了,这一个是公司临时安排的。

秦临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事。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温颜夏将要换的礼服拿给了秦临霜。但秦临霜看着那件礼服,身子却并没有动,她发现这个新的造型师给她准备的那套礼服是个小露背。

秦临霜皱了皱眉,她出道七年来从不穿露背的衣服,温颜夏是知道的。

大概是她的犹豫引起了温颜夏的注意,她走到她面前,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秦临霜道:“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是我不好,忘记提醒造型师了。”顿了顿她才又道:“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礼服,要不临霜你就穿它吧。”

秦临霜眼底一片清明,她望着温颜夏:“你知道我不穿露背的,什么原因你在七年前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你从没出过这种差错,这次真的只是因为大意吗?”

秦临霜说完,就看见了温颜夏脸上的为难,她犹犹豫豫道:“三天前花漾被收购了,这件礼服是我们公司新老板的女朋友设计的,老板指定要你穿我也不好推托,而且这个典礼老板也会过去,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这礼服露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多,你背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也看不出来了。”

秦临霜自认为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一些涉及到她底线的事,她也绝不妥协。

她捏着那件礼服半晌才道:“如果你非要我穿这件礼服,那我只能不出席这次颁奖典礼。”

温颜夏没想到她会如此坚持,原本她想着只要她只带这一件礼服来,哄哄秦临霜她多半会穿。这下好了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到别的衣服代替,这颁奖典礼要是泡汤了可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造型师看着俩人僵持不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成色上好的披肩,略带修整之后在上面挂了枚胸针递给秦临霜,嘴上道:“秦小姐,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的忌讳,你看你披上这个披肩可以吗?”

秦临霜看了看披肩,又看了看快要急哭的温颜夏,到底还是不想她太难做,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披肩。

这次的颁奖典礼规模不小,娱乐圈里有些名气的人几乎都来了,那些有点小作品,但还在圈外徘徊的小网红也纷纷来露脸刷存在感。

秦临霜其实是不喜欢这种场面的,她走完红毯之后并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太显眼了,总能引来那些个八卦的记者。她趁大家都在关注着红毯,悄悄地往后挪了挪,坐在了一张没贴名字的椅子上。

台上典礼进行到一半,秦临霜被提名了三次,但一个奖都没有,可她并不觉得可惜。虽然等典礼结束那些记者又要问个没完,但相比这些,她更不喜欢的是上台说些冠冕堂皇的获奖感言。

但她没想到,当宣布最佳女主角的时候,她第四次被提名了,并且,这一次她真的获奖。

她扯着嘴角使自己看起来尽量笑得灿烂明媚,然后款款上台。主持人在台上故弄玄虚道:“临霜真的很幸运,这次给最佳女主角颁奖的可是个刚回国的神秘嘉宾,这位嘉宾可是来头不小哟。”

秦临霜本以为是哪个刚回来的有名的导演或者是个老前辈,但她死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祝君亭。

主持人宣布颁奖人是君庭集团的总裁祝君亭的时候,秦临霜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刻从这个舞台上消失。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这个机会,下一秒,祝君亭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慢慢经过秦临霜面前来到了主持人身边。这个过程中祝君亭没有看秦临霜一眼,但她却觉得自己汗毛倒竖。

祝君亭刚站定,台下就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目光带着艳羡,有人带着惊讶,但更多的人带着恐惧。

“早在七年前,外界就有传言说君庭集团的董事长祝君亭在出国期间下落不明,甚至有谣言说祝先生当年在国外已经病故。不知祝先生有没有听说过这一消息?”突然之间,有一位女记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这一说法在国内盛传已久,当时报道也是轰动一时,再加上祝君亭真的消失七年,所以外界对这一说法几乎是信以为真。但如今祝君亭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君庭集团的财力势力在场的人也都一清二楚,大家虽然好奇,但都以为没有人敢问这样的问题。

现在听到这个记者这样问,在座各位不免都倒吸一口凉气。

主持人听到这个问题也是脸色巨变,神色慌张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君庭集团可是这次典礼的独家赞助商,要是得罪了祝君亭可不好收场。

秦临霜只觉得祝君亭眸光冷了冷,脸上却看不出异样。下一秒他已经开始平静地回答那位记者:“我这些年确实身在国外,集团内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妹妹在打理。之所以选在现在回国,是因为我妹妹祝君雅将在今年年底大婚。而关于我已亡故的这一传闻,我将保留追究权利。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秦临霜小姐即将成为君庭的代言人。”

祝君亭说完这些,台下又是喧闹一片。大家已经将关注点转移引到了祝君雅身上,纷纷提问道,祝君雅要嫁给哪家公子。

祝君亭却并没有说出答案,他望了眼主持人手里的奖杯道:“我今天可是个颁奖嘉宾,冷落了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可不好。”说着他从主持人手上接过奖杯,又说了一句:“秦小姐获得这个最佳女主角奖确实是实至名归。毕竟,秦小姐的演技七年前我就十分欣赏。”

秦临霜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主持人听祝君亭说完这些话,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替祝君亭打圆场:“祝先生怕是贵人多忘事,七年前我们临霜还活跃在模特圈,还没开始演戏呢。”

祝君亭漫不经心地道:“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说完,他不再等主持人说话,直接拿着奖杯走到了秦临霜面前。

他双手将奖杯递给她,然后就势伸手拥住了她。祝君亭这一动作在台下的人和记者看来是出于礼貌,但秦临霜知道没那么简单。那个曾给予过她无数拥抱的怀抱如今让她觉得惧怕,她在他的怀里浑身僵硬。

祝君亭抱着她,在台下一阵相机的拍摄声中贴着她的耳朵道:“秦临霜,那天在君庭时,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你。你让我像一具尸体一样,在瑞士躺了七年,我就要你从今以后生不如死。我要让你知道,七年前我有多宠爱你,七年后我就要如何加倍地毁掉你。”

说完,祝君亭放开了她。

秦临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差点拿不稳那个奖杯。

祝君亭伸手替她扶了扶,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看来秦小姐真的是激动坏了。”

他这一举动引得台下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对了,我听说祝先生在七年前有个神秘的未婚妻,不知道七年过去了,祝先生结婚了没有?”又是刚才那个女记者。

祝君亭的脸色变了变,一旁的主持人看得心惊胆战,一咬牙上前一步想替他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祝君亭拦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如常,说出的话却让现场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他说:“七年前我确实有一个女朋友,但这个话题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人提起。”缓了缓,他又道:“至于这位好奇的记者……还请你收起你的好奇心,多关心下自己的前途,因为从明天开始你们杂志社就会隶属于君庭,我将成为你的新老板。”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台下因为他这番话寂静一片。

秦临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才惊觉披肩已经被汗液浸湿一片。

第二天,各大杂志、报刊都在议论颁奖典礼和秦临霜这个最佳女主角,但对于祝君亭的描写却只有一句话“君庭集团董事长祝君亭回国重掌大权”。秦临霜知道,是祝君亭太让人忌惮。

温颜夏拿着合同来见秦临霜的时候,她刚睡醒。

睡眼惺忪地接过,秦临霜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续约合同。

她打着哈欠:“我的合约不是还有半年才到期吗?”

温颜夏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给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的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你现在多红吗?你拿了最佳女主角之后,老板立马就让人拟定了这份合约,要和你续签五年。”

顿了顿,温颜夏又道:“虽然现在别的公司也想挖你,但待遇到底比不上老东家花漾给的。当然了,这里有个附加条件,如果你违约的话违约金也要往上翻几倍。但是我知道,要你违约基本是不可能的。”

秦临霜点了点头,她从模特转做演员这五年都待在花漾。她不是野心很重的人,签了约之后,不管别人开多好的条件,她都不会违约。

她问温颜夏:“合同你看过了,都没问题?”

温颜夏回答得很坚定:“没问题。”

于是秦临霜随手拿起桌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与温颜夏合作五年,已经不仅仅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对于温颜夏,她深信不疑。

简单地收拾之后,秦林霜和温颜夏去了公司。温颜夏说,新老板约了十点公司所有艺人开会。

秦临霜问她有没有见过新老板,温颜夏摇了摇头,说他还没在花漾露过面,开会什么的都是他的助理通知的。

秦临霜到的时候,花漾的艺人基本已经到齐。门口还围着一群人,都是花漾的女性工作人员。会议室里低胸露背的人一大片,都争着想给新老板留下个一见难忘的印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休闲外套和牛仔裤,秦临霜倒觉得自己失礼了。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然后瞬间又安静下来。门口的人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一条道来。秦临霜知道,是新老板来了。会议室里的艺人们都摆出自认为美丽的笑脸,但在秦临霜看来她们的眼里分明闪烁着野心。出于基本礼貌,她也扬起嘴角,微笑相迎。

但,那个传说中的新老板进门那一刻,秦临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早该想到,她的新老板会是祝君亭。

祝君亭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目光所到之处皆透着冷意。下一刻会议室外响起一声娇嗔:“君亭,你等等人家啊。”说着,便又进来一个人。

那人秦临霜是知道的,国内风头正劲的新锐设计师——黎瑶。

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身材姣好,蹬着一双高跟鞋上前几步,挽住了祝君亭的胳膊。

黎瑶虽然年轻,但入行不过几年就已经获得了国际奖项。秦氏集团的董事长、秦临霜的父亲——秦文山也算是有眼光的人,在黎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的时候就把她签在了秦氏。本来是五年的约,但黎瑶却在半年前突然违约,甚至不惜支付大笔违约金。秦文山多番挽留无果,最后大家不欢而散。现在想来,那时候祝君亭应该已经找过黎瑶了,极有可能黎瑶的违约金也是他给的。

祝君亭挽着黎瑶走到会议桌前坐下,说了一句,“大家请坐”。秦临霜觉得他的目光在那些艺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自己身上。她心里莫名一紧,竟然就这样直直回望着祝君亭,好在祝君亭什么都没说。

黎瑶看到这一幕,将它定义为勾引,脸色马上就变了。她轻轻拉了拉祝君亭的衣袖,用在场各位都听得到的声音宣示主权:“君亭,你不是说要宣布公司春茗会的事吗?我可是一大早就陪你过来了,你知道打扰女人睡美容觉可是很大罪过的。”

看得出来祝君亭对黎瑶的撒娇很受用,他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入正题:“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宣布一下君庭已和黎小姐签约,花漾旗下的艺人服装之后会以黎小姐的设计为主。至于这次公司的春茗会,将会推出黎小姐的‘春晓’系列。”

花漾旗下的艺人不少,当红的也有好几个。祝君亭说以后艺人的服装以黎瑶的设计为主,摆明是要力捧黎瑶。

祝君亭话音刚落,他的助理沈律就拿着电脑进来,简单地为大家介绍了一下黎瑶的“春晓”系列。介绍完之后,祝君亭又说了几句,才结束会议。

他带黎瑶离去,在经过秦临霜的位置旁边时,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这次的主秀礼服就由刚获得最佳女主角的秦小姐来穿吧。”

祝君亭竟然钦点秦临霜穿主秀礼服?在座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黎瑶更是面带妒意。

秦临霜的手却是瞬间握紧,刚才通过沈律的介绍,她知道那件主秀礼服整个背部几乎没有布料,只有一根极细的带子。

她低着头,嘴里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她说:“对不起,那件礼服我穿不了。”

会议室内气氛瞬间变得死寂。祝君亭的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为什么?”

“因为我不穿露背。”秦临霜道。

“秦小姐恐怕误会了,首先不管你穿不穿露背,这件礼服你都得穿。其次,我不希望你在穿这件礼服的时候披上一件格格不入的披肩拉低它的层次。最后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与你商量。”说完,祝君亭不等她回答,冷着脸出了门,被抛下的黎瑶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秦临霜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个人,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花漾的门口,黎瑶已经上了车,祝君亭也正准备上车,秦临霜脑子一热叫了一声:“祝君亭!”

曾经,因为她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他总是生气。他故意恶狠狠地说:“秦临霜,以后我们结婚了你也这么叫我吗?被媒体听到又要大做文章,冠上‘君庭集团董事长夫妇面和心不和’的标题。”那时,每次听他这么说,她都要恶作剧般多叫上几遍他的全名。

祝君亭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秦临霜上前几步,舔了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唇:“那件礼服,我真的穿不了。”

祝君亭语气淡漠:“秦小姐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花漾的艺人了,刚才那么多人在场,为什么她们露胸露腿都没有问题,你却偏偏连露个背都推三阻四。”

秦临霜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我可以露胸露腿,但请你别让我露背。”

“呵,你愿意露,我还不愿意看呢!”祝君亭冷冷开口。顿了一顿,他才又道:“当然,如果秦小姐执意不愿意穿,我也不会勉强。你大可以解约离开花漾,不过在此之前我劝你还是去看看你新签的那份续约合同,看看那上面的违约金你赔不赔得起。还有,我与你并没有熟悉到你可以叫我名字的地步,以后在公司见到我请叫我祝董;公司以外,劳烦你叫我祝先生。”说完他便上了车。

下一瞬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粉丝,将秦临霜和祝君亭的车团团围住了。人群熙攘,保安冲不进去保护秦临霜,推搡间她摔倒在地,被踩了几脚。

祝君亭分明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任何要帮秦临霜的意思,他对着司机道:“开车。”

车辆鸣笛之后从人群中驶出,祝君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黎瑶亲昵地靠上来,被他不着痕迹地往外推了推。

祝君亭走后,温颜夏带着一群保安从花漾出来,把粉丝驱散之后,她把秦临霜扶了起来。她小心地查看了秦临霜的伤口,只是轻微的擦伤。

在公司简单包扎之后,秦临霜说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温颜夏便将她送回了家。

温颜夏走后,秦临霜找出了那份续约合同。里面有一个附加条款,上面声明秦临霜在花漾期间的所得公司从原本的百分二十抽成缩减至百分之十;但如果在合约期间秦临霜违约,要支付的违约金则是之前的五倍。

五千万,秦临霜根本不可能拿出来。这些年她替母亲还了赌债,又替她买了房子,积蓄已经寥寥无几。

她想起颁奖典礼上祝君亭在她耳边说的话,只觉得双脚一软,整个人跌进了沙发里。

穿露背和五千万比起来哪个更难以办到,显而易见。

但她是真的无法说服自己,让背上那道疤暴露于人前。在这七年里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对祝君亭的所作所为。即使它如今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

秦临霜拿起沙发旁的一瓶酒,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又拿起酒瓶旁边的安眠药瓶,吞了两粒。这几年秦临霜都是靠酒和药入眠,她自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如果没有这些她就会整夜整夜地失眠,眼前全都是七年前祝君亭浑身是血的样子。

离春茗会还有三天的时候,秦临霜和温颜夏去了一趟花漾。本来温颜夏是说公司替她接了代言,想让她过去详谈的。谁知到了那里,秦临霜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代言,等待她的是妆容精致的黎瑶。

秦临霜将目光投向温颜夏,温颜夏一脸委屈,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黎瑶用眼尾扫了秦临霜一眼,语气里透着得意:“出席春茗会的艺人除了你都已经试过礼服了,我昨天就跟君亭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你找来了。”

秦临霜被骗过来,心情也十分郁闷,如今看着黎瑶这副样子,便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于是她道:“既然没有那个代言活动,那我先走了。”

见秦临霜说要走,黎瑶气不打一处来。她好歹是个知名的设计师,又是祝君亭的女朋友,这秦临霜竟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抬起头盯着秦临霜,面上带着恼怒:“秦临霜,你今天不把衣服试完别想走!”

秦临霜也看着她:“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通告要赶,这衣服怕是要改天再试了。”她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歉意,说着她便拿起包要走。

谁知她刚跨出一步,黎瑶就上前一步将她拦住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刻薄:“其实不瞒你说,如果不是君亭钦点,我是不会让你穿主秀的礼服的。毕竟我始终觉得以你的气质撑不起我的礼服。但既然君亭选了你,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能穿我的主秀礼服是你的荣幸,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临霜听黎瑶这么说,突然笑了,她高扬着嘴角,说出的话却让黎瑶面色变得青白:“黎小姐怕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你难道忘记了你为了去君庭不惜赔上巨额违约金、踹掉原来的老东家秦氏的事了吗?像你这样注重功利的设计师,我只能在你的设计上看到浓浓的铜臭味。你既然说我配不上你的礼服,那你尽可以让祝先生用现金填满你的那件主秀礼服。”

一旁的温颜夏听到这番话,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黎瑶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伸手指着秦临霜:“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

秦临霜扬起头,绕过她面前的黎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温颜夏赶紧跟上,到了电梯门口,她忍不住夸起了秦临霜:“临霜你是不知道这个黎瑶仗着自己是祝董的女朋友,天天在花漾作威作福,今天你算是替天行道了……”正说着,电梯门开了,里面赫然站着祝君亭。

温颜夏的嘴迅速闭住,吃进去一阵风,猛地咳嗽了几声。等她咳完,才对着祝君亭恭敬地问了声好。祝君亭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秦临霜本来是不想和祝君亭搭乘同一班电梯的,但温颜夏看了眼手表咋咋呼呼地道:“呀,离通告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我们得赶快了。”说完她拉着秦临霜进了电梯。

然而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秒,温颜夏却又有些懊恼地对着秦临霜道:“哎呀,我把你接上一场戏用的围巾忘在办公室了,待会儿没法接戏就糟了。我去拿一下,你先下去。”说完温颜夏已经出了电梯,还很贴心地帮秦临霜和祝君亭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里只剩下秦临霜和祝君亭,一时之间寂静得可怕。秦临霜看着门上倒映着的祝君亭的脸,他目不斜视,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电梯停靠在一楼,门开启的时候祝君亭长腿一迈开始往外走。秦临霜突然冲了上去挡在了祝君亭面前,她一把将手按在电梯门两侧。

祝君亭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秦临霜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颤抖,但她还是道:“我看过合同了,上面写明一切活动需要艺人自愿,才可以实施。所以如果我不愿意穿那件礼服,你不能算我违约。”

祝君亭并不看她,自顾自整理自己的袖口,语气漫不经心:“那又如何,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对你公事公办吗?我是花漾的老板,我要你穿那件礼服你就得穿,我说你违约你就是违约。”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被秦临霜挡住的门说:“请你让开,我要出去。”

见秦临霜依旧挡在门口不肯让,祝君亭突然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扯过秦临霜的胳膊一把将她往里拽了拽。力道大到秦临霜整个人撞在电梯内的墙上,然后跌坐在地上,疼得她眼泛泪光。电梯门再度关上,祝君亭上前一步,将秦临霜扯起来,将她困在他的怀里,逼着她的眼睛直视自己。他低声喝道:“秦临霜,你如果拿得出那五千万的违约金,你尽管走。但是你走之后,我会用尽君庭的影响力封杀你。”祝君亭扬起手,十分用力地擦掉了秦临霜眼角的泪,他手到之处,秦临霜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还有,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的眼泪如今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然后他放开了她,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言语间带着嘲讽:“对了,或者你可以找你的父亲秦文山帮忙,让他的秦氏来拯救你脱离有我的苦海。只是,你那个抛弃妻女、爱子如命的父亲会不会帮你,可就得另说了。”说罢,祝君亭再次按下电梯的开门键,等门再次打开,他走了出去。

祝君亭说得没错,她的父亲秦文山抛弃妻女、爱子如命。

她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爱。秦文山之于她不过是一个身体里流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可是她曾经,竟可笑地以为自己可以妄图得到从未拥有过的父爱。

秦临霜靠着墙身体逐渐往下滑,她双手抱着膝盖,想哭却一点都哭不出来,最终只能一遍一遍地干呕。

春茗会当天,秦临霜和温颜夏因为路上拥堵,是最后一个到花漾的。别的艺人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化妆间里等化妆。秦临霜一进门口就听见黎瑶在和另一个艺人抱怨自己。大意是说秦临霜目中无人,这么晚都没来肯定是不想来了,自己的作品被人这样轻视,她感到很委屈。

黎瑶背对着她说得起劲,那个正听着的艺人却已经看见了秦临霜,忙对着黎瑶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了,黎瑶却不管不顾:“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秦临霜站在一米开外,缓缓开口:“黎小姐这么大个我可吞不下。”说完,她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黎瑶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被秦临霜这句话气得半死,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见黎瑶走了,那个艺人匆匆向秦临霜道了歉,也离开了。

秦临霜整理好后就去了试衣间,温颜夏拿着礼服跟着她。

进去之后,秦临霜对着温颜夏说:“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可以穿。”温颜夏见秦临霜突然不再排斥那件礼服,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杵在试衣间里不肯离开,秦临霜见她这样,没好气地笑了:“你还怕我因为一件衣服跑了不成?”

温颜夏见她语气轻松,便也放了心,说了声“那我在外面等你”,就走了出去。

温颜夏走后秦临霜拿下了挂在墙上的礼服,她的指腹摩挲着后背那根唯一的绑带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收紧,抓得那根绑带皱巴巴的。

她松开了手,将绑带捋顺了一点,把礼服再次挂到了墙上。

她缓缓脱掉上衣,侧过身子扭过头,确认背上那道伤口被她新文的文身遮盖住,才放心地换上了礼服。

既然有些东西她害怕它暴露在人前,那么不如让它永远被假象遮盖住。至少,这个假象看起来远没有真相来得不堪。

秦临霜是压轴出场的,她站上台那一刻,所有灯光都打在她的身上。她毕竟是当过模特的,所以,不管是台风,还是气质都在别的艺人之上。

春茗会上来的不仅有花漾的人,还有君庭的几个高层和几个重量级合作伙伴。祝君亭坐在主位之上,看着缓步走来的秦临霜。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背上,看见了那朵秦临霜新文上去的卡斯诺尔。

细看之下秦临霜文身之下的皮肤还带着红肿。祝君亭突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在背上文上一朵代表着赎罪的卡斯诺尔。

一旁的祝君雅见他看得出神,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祝君亭:“哥,你对她不会还……”祝君雅还没说完,就被祝君亭打断了,他知道她要说的不外乎是“余情未了”这四个字。

“你放心,七年时间已经足够给我买个教训了。”祝君亭道。

“那哥为什么还要执意将秦临霜留在花漾?”祝君雅听祝君亭如此说,顿时松了口气,但她心中还有疑惑。

祝君亭拿起一杯酒,轻轻晃了晃,在酒与杯壁细微的撞击声中,他缓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将老鼠留在一只喜怒无常的猫的身边,老鼠心中的恐惧才更深吗?那可比直接将老鼠弄死,来得有趣多了。”接着,祝君亭站起身,朝着大厅中央走去。

祝君雅看着他在大厅中央站定,举着杯子向合作伙伴敬酒,不由得愣了愣。七年未见,她的哥哥变了许多。只是这变化是好是坏,她竟一时之间无法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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