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面冬天的夜虽然很冷，但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和这里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偏远的山村。
由于时间有点晚，路上连跑摩的的都找不到，李根只能步行。
终于到村里了，可是村里面一片漆黑。走到家门口，大门紧闭，院子里也是一片漆黑。爷爷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和这漆黑的夜显得格外不入。
李根拍着大门，大门摇摇欲坠。
“爷，爷，开门了。”
“怎么听着像是根儿的声音，老头子，你快去看看。”
爷爷拿了手电开门出来，把手电照向大门。
“爷，是我，根儿。”
“根儿，咋这么晚？”爷爷小跑着过来给李根开门。
这时屋里的奶奶打开了灯，李根来到奶奶屋里，把东西放下。
“根儿，咋这么晚？”
“这不是今儿上完班才放假嘛，我寻思也没啥事，今天就回来了，谁知道半路车坏了，到镇上都黑了，也没找到车，只好走着回来了。”
奶奶赶紧下床，披上棉衣。
“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奶奶，不用，这都几点了，我包里有泡面，你们睡吧，我饿了就吃泡面。”
“哥，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李芳听到声音，也起来了。
“车在路上坏了，就回来的晚了，天这么冷，赶紧回去睡觉去，”李根催着李芳回去睡觉，李芳回去了。
李根来到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只是一间小屋，三间堂屋，李芳一间，爷爷奶奶一间，中间是客厅，在院子的西边，爷爷自己盖了一间小瓦房，就是李根的房间。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有门有窗，有桌子有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定是奶奶觉得自己就这几天要回来，肯定天天打扫自己的房间，也可能是妹妹小芳打扫的。
虽然屋里地面没有硬化，但是很干净，墙面全部用报纸粘贴过。李根坐到床上，很软，掀开被子拍拍，最下面肯定是爷爷新做的麦秸秆床垫。被子也是刚晒过的，还有阳光的味道，李根脱了衣服，赶紧钻进被窝，外面太冷了。
“砰砰砰，”有人敲门，李根还睡的正香，这半年来，自己从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睡得踏实。
“根儿，起来吃饭了，”是奶奶的声音。
“知道了，奶奶，一会就起来了。”李根看看手机，已经九点了。
李根收拾好，来到灶火，饭菜都已经摆放在小桌子上，一边烧着火盆。所谓的饭菜，就是煮的玉米糁稀饭，炒了一碗土豆掺胡萝卜。
“一会吃过饭，我再去趟集市。”
“去集市弄啥？”
“再买些菜，水果，给小芳买身衣服。”
“还买啥菜，咱都种的有，白菜，萝卜，土豆，菠菜，都有，肉也买了。”爷爷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
“去吧，菜什么的就不用买了，给小芳买身衣服吧，小芳大了，总要穿得好一些。”奶奶补充道。
“根儿，今年过罢年什么时间走？打算去哪？”
李根笑笑，“奶奶，我现在在环保局工作，不用再为每年过完年的工作发愁了，按照国家规定过假期，休息时间也有工资。”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上次你回来说过的，我又忘了，上次也没问好你，环保局是啥东西？”
李根有点想笑，但是他并没有笑，其实他也笑不出来。
奶奶真的不知道环保局是什么东西，在他的意识里，什么是环保都不知道，跟别说环保局了。
“奶奶，你听说大生家猪场的事了吗？那就是环保局管的。”
奶奶放下碗，脸上有点生气。
“根儿呀，可不能干坏事呀，大生家的养猪场干得好好的，怎么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呢？这都干了多少年了，突然就不叫人家干了？”
“奶奶，环保局也是按规矩办事的，肯定是他家的手续不全。”
李根没有办法跟奶奶解释环保的事情，只能用手续不全来招架。
“手续不全，喂个猪还要啥手续？”
“奶奶，我在环保局工作，是在后勤，环保上的事我不管。”
“在环保局工作，环保的事你不管，那还是在环保局工作吗？”
李根哭笑不得。
“奶奶，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是，在饭店工作，不一定都是厨师，饭店里还有洗菜的，切菜的，端菜的，洗盘子的。”
“哦，”奶奶点点头，看来这次是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环保局打杂的。”
李芳笑出声来，李根一副无奈的表情。
“好了，我吃好了，小芳，吃好了吗？吃好了走，咱俩儿赶集去，”两个人拿了东西，准备去赶集。
李根和妹妹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准备到大路上去坐车，听到后边有人叫自己，李根回过头，是大生。
“大生，你啥时间回来的？我听说你去广州了。”
“我早就回来了，又白跑了一年，啥球都没落着，根儿哥，你这是去哪呢？”
“这不是昨天晚上到家的，今天去集上买些东西。”
“根儿哥，你在这等我，我回去开摩的，带你们去。”说着就往家里走。
“大生，不用了，一会就到大路上了，有车。”
“我又没啥球事，跟你们一块去耍耍，”说着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不大会儿，大生开着摩的过来了。
“来吧，上来，敞篷跑车，绝对不会晕车。”
李根和李芳上到车上，“大生，你这车上什么味儿。”
“前两天他们拉猪饲料了，估计没洗，放心，跑起来就闻不到了，坐好了，走了。”
大生驾着他的跑车蹦跶在小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
“根儿哥，你今年买这么多东西，看来你在环保局干的不错呀。”
李根有些吃惊，大生怎么知道自己在环保局工作。
“大生，你咋知道我在环保局工作？”
“根儿哥，咱们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你在环保局工作。”
李根很无奈，自己在环保局工作的事，只有爷爷奶奶和妹妹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向别人说起的，除了他们，对了，李根想起来，上次回家给二叔送钱，说到自己在环保局工作，当时二婶儿也在场，二叔不会到处宣扬，肯定是自己那大嘴巴二婶儿。
李根在心里想真不该当着二婶儿的面说，怪不得现在村里的人见到自己跟以前的态度很不一样，现在李根算是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大生直接把车停到了李根家门口，时间将近中午，这会儿的阳光还有些温度，人们在外面溜达，看到李根，都主动过来打招呼。
“根儿，这是刚回来吗？”
“根儿，买这么多东西，看来今年挣得不少，”李根也忙拿出烟递给过来的邻居。
大家帮着往院子里拿东西，一车的东西，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很快卸完了。
“根儿哥，”大生在叫李根，“今晚上去我家，好好喝两杯，我先回去了。”
“大生，忙了一晌，在家吃饭吧？”
大生已经启动了摩的，“不了，俺家也做好了，晚上到我家喝酒。”
邻居们都站在院子里说这说那，以前大家谁都不愿来李根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根在是环保局工作，人们突然喜欢这座有点破旧的院子。
“根儿，听说明年要盖房子了？”
李根点点头。
“盖房子时说一声，大家都过来帮帮忙，盖房子可是大事，你爷你奶年纪大了，有什么事跟大家伙说一声。”
李根点点头，又挨个给大家递烟。
孔德威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刚刚送走了李淑娴。今天就除夕了，已经放假，之前妈妈打电话还有借口，现在彻底没有了借口，所以从火车站出来，孔德威开车向市委家属院开去。
孔德威自己有钥匙，直接打开门进去，赵红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等到过完年再回来。”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都饿了，”孔德威向妈妈撒娇。
“早上没吃饭吗？”
“刚起来就回来了，哪里吃饭呀，街上现在连卖早餐的都没有了。”
“那好，你想吃什么，”赵红梅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向厨房走。
“小田回老家了，只能妈妈亲自给你做饭了，说吧，想吃什么？”
“随便炒两个菜吧，吃大米，我爸爸还在上班吗？”
“你还不知道你爸呀，大年初一不上班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红梅做饭还是有一手的，约莫三十分钟，饭菜都好了，两个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西红柿鸡蛋，孔德威到厨房帮妈妈把菜端出来，妈妈盛了两碗米饭来到餐厅，两个人开吃。
“妈，这段时间你去看过舅舅吗？”
赵红梅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上个礼拜去见他一次，你舅舅状态很不好，瘦了，苍老很多。”
孔德威吃着饭，“现在还瞒着我姥爷吧？”
“你姥爷年纪大了，哪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现在只希望你姥爷身体不要出什么岔子，凭你舅舅的思想，争取减刑，说不定还能见到你姥爷最后一面。”
赵红梅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孔德威给妈妈递来纸巾。
“妈，你也别伤心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照顾好姥爷，有可能的话帮帮我舅舅。”
赵红梅擦擦眼泪，“以前总觉得你舅舅很有能力，你爸爸只知道工作，从来不知道动用关系，也不知道与人交往，现在想想，你爸爸是正确的，起码日子过得安稳，否则迟早要出事。德威呀，你现在也算是进入仕途了，我们都清楚你是怎么进去的，这次你舅舅的事情没有牵出你，已是万幸，你以后可要小心一些，不要做违禁之事，你现在还小，有太多的诱惑，一旦立场不坚定，人生就毁了。”
孔德威吃好了，放下碗筷。
“放心吧，妈。”
孔德威离开餐桌，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心里想着，你们就放心吧，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神秘力量，我怎么会出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