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告诉你个秘密吧。雾渡的封印,其实还没有解开。真正的期限,是在七月的月圆之夜。”
“你的妖力出了点问题,不过,我已经修补好了你身上的封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力量溢出或者爆发,赶快,离开这里吧,像你的同类一样。”
“我是封印本身,我的使命,是守护这里。你离开弥镇,去别的地方,这样,这里就完好无损。”
“别的地方,随你怎么破坏,我只管守护这里。”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娘亲,最好也随你离开,她已经签下了舍身咒,在你身边,好歹有个照应。”
“等等!舍身咒,那是什么?”
“以血为媒,以命换命,在想要守护之人的印堂处点上血制成的朱砂,熬过五日正午阳气最重时灵魂在黄泉路上飘摇,不被厉鬼掳走,还要经受全身烈火烧灼一样的疼痛。熬过五日,称之为生鬼,算是邪道术法。”
我的眉心,确实这几日多出了一点朱砂,我却没有在意。在得知自己身世后,这些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我娘好端端为何要修着鬼道术法?!”
“在你受到致命一击时,用自己的命,换你的。”
“自己好好考虑吧。真羡慕你有能为你付出生命的人,如果我也像你一样,也不会沦为封印妖邪的工具。”
睁开眼,熟悉的卧房,只不过,我却不一样了。
我要离开这里。
铺开一张白纸,想写些什么留给娘亲,却终究还是放下了笔。
只有我离开,才能保家人周全。去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藏起能力,像小白一样,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就此生活。从此弥镇只存在于梦中。
我简单带了几样东西和一点吃的,临走时犹豫了一下,折下了一小枝槐树干。槐花仍然在呼呼大睡,翻了个身,用衣袍盖住头。
“睡死你。”我小声骂道,抬脚走出院门。
终究,还是不舍的吧。
怎么可能舍得走呢。
身后突然响起猪叫一般刺耳的哭声,我吓了一跳,回头却只见槐花红肿着眼坐起来,哭得稀里哗啦。
“你别走啊…是不是镇上的人又说你不好了…我帮你打他们啊……呜呜呜…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唉,槐花终究是槐花。
“我拿了你一根树枝,你可以随时看见我的,我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帮我照顾好我娘亲,我回来给你带桂花糕吃。”
“真哒!”
“嗯。我走了。”
走出院门,却看见许久不见云洗靠在我家院墙外,见我出来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显然是偷听许久。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怒意:“你在这里做什么?”
“偷听。”云洗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诚实道。
“说走就走?你对这里没有牵挂和羁绊?果然妖物天生就是无情无义,天生怪胎。”云洗在弥州待了数日,显然听说了许多关于我这妖物的传闻。
“他们是怎么说我的?”我压低音量,避免让槐花听到,突然想听听弥州人对我的谩骂。
“说你……天赋异禀,冰雪聪明,貌若芙…”
“够了!别再戏弄于我。既然你不杀无辜,那便走吧。”我没有耐心听他侃,转身就走。
去哪里呢?我家住在弥州南边的南坊内。往南走便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法子。
走了一阵,身后总有脚步声在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知是云洗,便加快了步伐。却是又走了一阵。我听着那串脚步声不远反近,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身后空无一人,这是一处茂密的松林,弥州四面环丘,唯有一条雾渡河将它划分为阴阳两极,由此分为四坊。再往前走便是一些零散的小村,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地方偷宿一晚。
我压住怒意继续前行,须臾,云洗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我想知道,妖物可会回头,可会后悔?”
“是他们将我赶走的,我没有可悔的余地。”
“这样吗……”云洗挠挠下巴,竟有些茫然无措。“拿刀枪,拿棍棒?”
“妖物注定是要被赶尽杀绝的。世人痛恨妖物,用更残忍的方式也不为过。”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本来可以一辈子当人类的,却因为一个人渣用妖力了。不过救了我娘,我也不后悔……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
“那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云洗点头,化为一道黑影跃上树梢,消失在我的视野。我突然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