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昏,凌家庭院——
斜阳照水,晚霞旖旎。瞻其溪奥,茶烟缕缕。有彼二人,长身玉立。细观之,则一如青峰之挺秀,而一如素雪之清寒。
眼前人神情郁滞、似有心事,凌钰楠便满上茶盏递了过去,道:“我昨晚走后还担心你不会来……你是真的想通了打算跟父亲和好吗?”
“大概吧……”凌忍冬接过后看着盏中悬浮的茶叶,瞳色渐深,“我向他老人家开口,也是为了见一个人。”
凌钰楠不禁一怔:“你想见谁?”
“之前在学校里认识的。”言罢,凌忍冬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这样么……”
凌钰楠听后面色微凝,菱唇轻启,声音几不可闻,转瞬随风而逝。
“……貌似也是时候要变天了……”
浩浩风起波,冥冥日沉西。在星光凋谢的夜幕背后,实则风云莫测,谁又能猜到其中究竟暗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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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中的此次慈善晚宴,是由b城凛冬集团公司旗下的爱心基金会发起的大型商业公益活动,会场地点设在集团开发的地标大厦内,邀请的人主要是来自当地的政商界名流。这种活动场合明面上是尊奉国家“先富带后富”的政治方针,说到底也是一个商业秀场。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即是各行各业巨头的引经据典、高谈阔论,或是新星的趋炎附势、争奇斗艳,其间夹杂受援助方的感谢落泪片段以及不重要的表演。这家唱罢那家唱,真的无不精彩、好不热闹!
“嘿,你看那边那位美人儿是不是苏氏大名鼎鼎的‘月小姐’啊?”
“正是本人,方才嘉宾过场时不是隆重介绍过嘛,不过她怎么独自靠在墙角发呆啊?”
“对啊!我刚留意到她屏退了一批上前攀谈的人,这样参加晚会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错,照常来讲到这儿的谁不是想趁此机会赶紧打点关系、广结善缘,或者打探消息、知己知彼。况且苏总不正是这样上位成功的吗?怎的这子女反倒有点……不通世故呢?”
“这种情况呢,一般有两种……”
“哦?这位朋友有何高见?”
“第一,尚且年轻,盖一朵孤芳自赏的高岭之花;第二,精益求精,意欲放长线钓大鱼矣。”
“那……月小姐究竟是哪种呢?”
“嗯……据我观察,那位月小姐愁眉锁眼,拿着一杯饮料却迟迟不喝,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一种。”
这厢不知不觉被他人评选入围新一代“高岭之花”的苏苏,其实只是遭受苏父“家暴”后心情正抑郁而已……身上还是新伤加旧伤,她怎么可能提得起劲儿应酬呢?(︶︹︶)哼!
反正牵线搭桥、左右逢源的事呢有苏父出马,还轮不到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操心(当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出面帮那种禽兽老爹,让别人对自己论斤称两的!)。所以她乐得当一个“花瓶”,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随过路人打量。
“看”就完事儿了,价钱你们自个儿定,横竖咱也不是啥“正宗货色”,不用来刻意麻烦我,恕不奉陪!
而在另一边,如约出席今夜晚会的凌忍冬凌大男神遵承父命,身着正装,彬彬有礼,已然临时变成了一个金牌招待、假笑男孩,穿梭于纷至沓来的慕名宾客之间,如鱼得水、应答如流。
“做的不错嘛,第一次面对此等盛大的场合,也没有露怯分毫。”一旁的凌钰楠出言称赞道。
“……差不多了吧?”凌忍冬噙着笑却言语冷淡,“剩下那些人还需要我应付吗?”
凌钰楠瞥了眼场外的人,尽是些刚步入行业圈子的小门户以及自媒体和小报记者,浅薄无知还嘴碎,便侧身轻声说道:“行吧,接下来让我来会比较稳妥,你先去休息一下,待会开场后再过来汇合。”
卸下门面包袱的凌忍冬,几番打听后终于在会场一角找到了那个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
“苏风月!”
一席冷白映入眼帘,丝质长裙衬托着少女白皙的肌肤,仿佛天上一轮洒下了皎洁月华,愈发的光亮照人。
见来人眉关紧锁、面带愠色,苏风月随即明媚一笑,柔声问候道:“你好啊,凌先生。”
“你,偷了我一样东西。”就算如斯美人在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凌忍冬也面色不改,直奔主题。
苏风月微微侧首,疑声道:“……‘偷’?偷什么?”
凌忍冬眼神一凛,冷笑道:“呵,你这是在给我装傻吗?”
“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来‘装傻’这一说?”苏风月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笑容依旧。
“凌先生,凡事要讲证据,做人要讲道理,否则很容易造成一些不良影响,最终对大家皆无好处,这样又何必呢?”
听罢,凌忍冬嘴角不由一抽,幽幽道:“苏小姐为人处世看来还是很有‘原则’啊,习惯睁着眼睛说瞎话。”
“凌先生,虽然我理解你可能丢失了某件物品后的焦急心情,但是当前场合人多眼杂,还请自重为好。”苏风月出于礼节,微笑提醒。
凌忍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来了一句:“……你这条项链很特别。”
苏苏暗觉奇怪,却只能保持“围笑”,接话道:“谢谢,凌先生平时对珠宝首饰之类感兴趣吗?”
“也不是,因为我依稀听闻它好像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凭空消失。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只当做是痴人说的‘梦话’……谁知现在竟能亲眼目睹此物……”
凌忍冬目不转睛,似笑非笑地说着:“所以苏小姐……这是真的吗?”
听罢,苏苏差一点吐血破功,没料到凌忍冬能有这般可怕的洞察力,一眼就能看破她昨夜的脱身计策……
不过转念便知道对方是在下套,只要她继续“装傻”,想来应该不会露什么马脚。
“呵呵~凌先生可真是会说笑,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玉钱,怎么能让人‘凭空消失’呢?”
闻言,凌忍冬默然撇嘴,转而拿出一条异常精致的项链,眼神诡谲,道:“看来是我无端生事了……为表歉意,这条项链便赠予苏小姐,权当赔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苏苏嘴上为难,双手却很老实地接了过来。
那是一条颇具设计感的宝石坠足金项链:锁扣形如盘蛇,链身宛若游鱼追尾,而挂坠则是一朵红艳似血的……罂粟花?
呃……(′~`;)真的啥花不好?非要是这种毒品原料……
苏苏不由心生隔应,于是又退还回去,表面客气道:“唉……说起来刚才我也有不是之处,所以凌先生无需破费,还是收回去吧。”
见其软硬不吃,凌忍冬冷漠的眼中似乎划过一丝落寞,语焉不明:“你当真不要了?”
“呃,不用了,谢谢。”苏苏虽觉不对劲,但还是连忙摆手拒绝。
凌忍冬听闻,低喃了一句:“既然如此,我便不叨扰了,告辞。”之后,他就挥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那个高冷且毒舌的少年逐渐没入滚滚人流,苏苏心里突然有点难以言状的惘然:
嗯……也许是因为又被凌大男神一通奚落,所以沮丧失意?或许是因为人设靠不住、剧情不好刷,所以唉声叹气?再不然是因为……觉得那道转身离去的背影莫名有几分孤独岑寂?
哎呀,算了算了,先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还是考虑一下即将来临的剧情点吧!(??_?)?
说真的,即便昨天她吃了苦头,今晚的重头戏其实也不是凌忍冬,而是一位甜美阔耐滴小天使~?
“嗨喽嗨喽?”
“你们这的负责人在哪里呢??”
“我有问题想向他反映!”
“拜托拜托~很重要哒!”
附近适时传来了一阵喧闹,闻声望去,原是一个长相清秀乖巧的蓝孩纸,奶声奶气地到处寻人。
“那个……小朋友,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儿呢?”面对如此甜蜜攻势,对方工作人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姨母笑。
“对不起,谁是‘小朋友’呀?我可是高中生!”男孩撅着嘴抗议,却活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咪。
“也、也……是呢~不过我们负责人正在忙,你有问题可以先跟我说。”
“那你会如实转告吗??”
“当然啦~”
得到肯定答复,男孩随即眉眼一亮,开始掰着手指头说道:“我是对今晚会场上菜品的烹调有几点个人建议呢……”接连便是什么“油盐比例不对”,什么“火候不足”,还有什么“起酥掉渣太多”等等晦涩难懂的话。
对方看起来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好笑着点头附和:“嗯嗯嗯……对对对……好好好……放心吧,我会把你给的‘建议’一五一十转告负责人的~”
“真的吗?那我们说定了哟!”男孩黑曜石般的眼睛好似注入了星辰,blingbling的惹人疼爱。
“没、没问题!包在我,呃……失礼了!你请先稍作等候,我这就去找负责人反映情况。”对方忍不住脱口答应,醒神后立马道歉,接着僵硬跑开。
见此,周围一干看客又开始暗戳戳地小声议论——
“谁家的孩子啊??怎么感觉那么像一只小猫咪呢……”
“那是餐饮大王路家的幺子——路鸣春,外表上看着年幼,却也满十六周岁,现在都上高中了。”
“哇!男生女相不说,到了这年纪还没有变声?而且举手投足又这么天真可爱,真不知道路家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这我也不太懂……明明路家嫡系旁支众多,家庭环境也是错综复杂得很,如此还能养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实属不易啊。”
“依我看来,无非有两种情况。”
“这位朋友又有何高见?”
“第一,天性纯良,苦于少有人教养,与世隔绝,野蛮生长;第二,世道险恶,存心者故意为之,面具之下,其实难副。”
“那……路鸣春应该是哪种呢?”
“嗯……当时他在跟现场工作人员提的那番话,罗列规整、井井有条,而且不乏专业感,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哇!真的吗?那么这个孩子的演技可是太好了吧……”
“唉……这年头,扮猪吃老虎的案例还少吗?不过又有多少人可以勘破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许连我也只是在信口胡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