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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蜃景(三)苏家兄妹盛风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宫家的丫鬟小厮们饶是规矩极好,也不由看呆了。

大管家方愚先是反应过来,接着又是掩袖低咳一声。小丫鬟们羞窘的低下头,但仍是忍不住抬头瞟向前方那如玉身影。

蒹葭玉树,风流恣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苏南架长身玉立,白衣翩然,如诗如画。白色锦袍衣摆袖口处绣以银色暗花,外罩银纱,低调奢华。墨发半披色发带随微风浮动,飘然若仙。

身旁的苏黛木端庄而立,眉目典雅.眸中流露出笑意,没办法,谁让她的兄长实在太优秀,她微微偏头,昂首注视苏南絮,眼中流露出崇拜骄傲之意,暗暗想这般天下无双的男子,天下怎会有人不动心,如果有,那肯定是对方脑子有问题。

侍衡在苏南絮身后领着扭来扭去待不住的破云鸟面无表情,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看过三干遍,从最开始的与有荣焉到如今的已然麻木,天晓得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他家主这张面皮属实招蜂引蝶,没有女孩儿不喜欢的,而正是因为如此,身旁伺候的人全是小厮并老妈子,半个丫鬟也无。

主子这般守身如玉,不碰女色,倒是表里如一谪仙般的人物,可着实苦了他们这些身边的小厮们,十年如一日的戒律清规啊。

方愚走上前去拱拱手:“表少爷表小姐远道而来委实辛苦,我们家老夫人可是盼您二位盼得紧呢。”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并苏家的几个丫鬟小厮们向府内引,一边使人安排宫家的马车。

苏南絮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方伯。”

方愚顿感如沐春风,声音一如他的人一般如古城温暖的风,方愚望着他点头笑着应了。

只听苏南絮继续道:“劳外祖母挂念,是晚辈的福气,不知外祖母的身体近来可好,旧日心疾可有复发?”

宫苏氏的小女儿宫蓁嫁给了苏南絮并苏黛木的父亲苏几道做继室,因此,苏家兄妹二人理应喊宫顾氏一声一祖母,不过他们兄妹二人并非宫蓁亲生,而是由苏几道的第任一妻子锦州城公孙家的女儿公孙锦所生,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宫颜与苏南絮并苏苏黛木并不算真正的表兄妹。相反苏南絮与苏黛木的姑姑嫁给了宫昊,论血缘算宫芙才是他们亲表妹没错。

“好好好,老夫人身子骨硬朗,表少爷和表小姐风尘仆仆车马劳顿,不如老奴先带二位到月恒馆稍作休整,养养精神?”

苏南絮笑着应了。

方愚见苏南絮谦逊有礼进退有度,心下更是满意,如此良婿,老夫人并大小姐必定欢喜万分。

宫家不愧财名在外,一路走来,雕梁画栋,奇珍异草,时值夏季,走廊每逢百步便设有玉盆,用以存放冰块,微风拂过,便使人通体舒畅,好不快活。这番豪气点的享受做派,苏家一些丫鬟小厮已

然目露讶色,惊得难以置信。

苏南絮与苏黛木依旧是浅笑嫣嫣,与方愚你来我往攀谈着,聊些家族之间的趣事,时下邺城风靡的事物云云。侍衡与苏黛木的贴身丫鬟侍卿面色淡然,低头不语。宫家奴仆如云,各司其职,不过,不可避免的是,苏南絮的这张脸太招摇了,惹得一众丫鬟小厮纷纷侧目。

苏黛木莲步轻移,向方愚微微颔首致意,“我们兄妹一路乘着车马,倒没有什么疲倦之感,我们兄妹二人身为晚辈,又怎好让长辈等我们,我们理应先行拜见才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宫阳惊喜激动的的喊叫声:“表弟!表妹!”

众人转身回望,便看见神色飞扬的宫阳风风火火地向众人跑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丫鬟小厮,下人们纷纷侧身为宫阳让出一条道来。

宫阳越来越近,众人也越发清晰地闻到宫兴身上的酒气及脂粉味儿,傻子也知道宫兴去哪儿鬼混了。方愚脸色有些难看,暗道真是祖宗,什么日子也敢这般放纵。苏黛木微微皱眉,声色不动地将染了熏香的帕子放置鼻前,以冲淡宫兴身上的,额,骚气.

苏南絮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自来他便不喜除檀香以外的其他熏香,而他不近女色,那些什么世家小姐什么美貌女修,为了博取他的注意,就动过在熏香上面做些不太引人注意的手段,他委实被迫熏了好长时间不知名的各色花香。后来练取了龟息大法,一来为其掩饰修为,二来就是为了防止一些女修的熏香炮弹。

“方才我在外边儿便听说黛妹妹来”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黛妹妹和表弟一同来了,我这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你们了!”复又转向方愚道:“你可是要带表弟同黛妹妹去休息,黛妹妹安排在哪个院子了?你去安顿表弟吧,黛妹妹这儿我来帮忙。”

方愚闻言有些头痛,这大少爷真是,内里的龌龊心思路人皆知:“阳少爷,这怕是不妥。”他暗中摆摆手,便有一机灵的小丫鬟默默退出人群,拐进小道去了。

宫阳表情不耐:“去去去,这有什么不妥的,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然本少爷就告诉我娘,你还想不想当这宫家大管家了,啊?”这是光明正大的仗势欺人了啊。

苏黛木闻言亦是微怔,没想到宫阳居然如此大胆,触及到他那贪婪猥琐的眼神更是心生厌恶,宫阳走近苏黛木,抬手便想摸摸苏黛木的脸蛋儿,众人皆吓了一跳。宫阳的手还未碰到苏黛木,便已被一旁的苏南絮紧紧抓住手臂,宫阳怔楞,亦被苏南絮那摄人容光惊了一下。

苏南絮身高八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宫阳,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与阿黛虽为表亲,我也知道表兄多年未见阿黛,一时兴奋忘形也是有的。只不过表兄如今早就不是总角晏晏之时,还望表兄,自重!”

自重二字咬的极重,任谁也能听懂苏南絮的弦外之音。一番话连消带打,既给宫阳找了理由,宫家不至于因为宫阳没面子,又教训了宫阳,护住了自家妹妹的名声。虽然如今修仙界对于女修的贞洁不是十分苛责,但毕竟苏黛木是世家贵女,不出意外将来也是要与仙门世家通婚的。名声这一点还是要注意的。

宫阳望着苏南絮一脸淡笑的疏离却又深不可测的眸子,背脊一寒,心生惧意。苏南絮见宫阳不做反应,眸子危险一眯,顿时加大手中的力气,宫阳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扭曲,期期艾艾道:“是是是,表,表弟说的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苏南絮手一松,理了理衣袍,又恢复了那副温如玉粲如花的模样,礼貌而疏离,淡淡道:“表兄,我同阿黛还要前往南山苑拜见宫家众位长辈,表兄可要一同前往?”

未等宫阳回答,苏南絮便大步流星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众人呆愣原地,待众人反应过来,连忙紧随苏南絮而去。

方愚忙使人先带苏家的下人去规整苏南絮并苏黛木的行李,留下宫阳兀自捂着胳膊哼哼唧的小声嘀咕:“拽什么拽,捏死老子了。”

苏黛木经过宫阳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宫阳心中一喜,装作痛不欲生道:“黛妹妹,你看我这,表弟他实在是。。。”

苏黛木嫣然一笑打断道:“表兄严重了!”

宫阳被这如花笑靥一晃,傻乎乎的笑了。苏黛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靠近宫阳,冷哼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嘲讽道:“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你,也配?”

复又后退,朗声道:“表兄严重了,阿黛同哥哥怎么会怪罪表兄呢,阿黛当然知道表兄只是一时兴奋忘形,表兄莫要往心里去才是。”说罢,转身仪态万干地走了。

丫鬟小厮随之而去,只留下宫阳一行人。众人见状,只觉苏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即便受此屈辱,也只是委曲求全,真是太善良了。与此同时又觉得宫阳欺软怕硬,真是败兴。

宫阳闻言脸色阴毒起来:“贱人,竞敢说本公子是癞蛤蟆,哼,早晚本公子会让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宫阳又想起苏黛木靠近时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顿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幻想着苏黛木在自己身下承欢求饶的画面,“苏黛木,总有你向我求饶的那一天,你放心,到时本大爷会好好疼你的!”

苏黛木跟上苏南絮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方愚一眼,方愚见状,心下了然,刚刚经过那一场,苏黛木自然是有话同苏南絮讲,别说他只是一介下人,揣度主子的心思是基本技能,就说苏男足方才那般其实也是替他做了坏人,自个儿总要领情。他默默后退,带领宫家下人远远地跟着,侍衡与侍卿亦是后退两步,兄妹二人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哥哥,他方才对我那般,你怎么就这么便宜他了?”苏黛木半撒娇半半埋怨道

.苏南絮生父生母早逝,祖母宫罗同继母宫蓁都不太喜欢他们俩,祖母还好,只是不闻不问,这宫蓁,可就没有什么讲究的,说来也是奇怪,不喜欢他的都是宫家人,如今要他娶得还是宫家人,还真是讽刺。

他唯有苏黛木这一个妹妹,苏黛木一经第一声啼哭,公孙锦便没了声息,苏黛木还未忆事,苏几道又没了,自己陪她到八岁,便不得不外出拜师求仙问道。留下苏黛木一人,可怜小小年纪就得面对继母的明刀暗箭,他心中有愧。兄妹二人彼时年少,自幼失怙失恃,幸而有苏稷的庇护方能成人,果真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二人逼不得已,只能被迫早慧。他也唯有祖父苏稷同妹妹苏黛木这两个亲人。

祖父虽看重他,可是他也明白祖父心中眼中有更重要的余西,因为即便他将苏家牢牢地抓在手中,即便他对宫蓁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可他依旧佯装不知,只是默默在人后尽可能护着兄妹二人罢了。为何?只能说明,宫蓁还有利用价值,可是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才能容忍她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苏家上下,也就唯有苏黛木这个妹妹毫无保留不含算计地真心对他.

“阿黛,这里是宫家,宫阳的母亲是咱们的亲姑姑,咱们若是大动干戈,伤了宫家的面子是小,若是坏了与姑姑的关系,回去又如何同祖父交代?你放心,不用我们,自会有人收拾他的。”苏南絮好言相劝道。

苏黛木闻言也不做纠缠,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小时候来宫家见过宫颜几回,的确如坊间所传,惊为天人,只是不知如今又长成何般模样了?听说她性情孤傲,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修为也很是不错,想来,应该尚能配得上哥哥。”

苏黛木觑着苏南絮,最后幽幽道“那如果,如果哥哥真同她成亲了?哥哥是不是就不欢阿黛了?”

苏南絮好笑的摇摇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傻阿黛,你是哥哥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哥哥会护你爱你一辈子的。”

苏黛木闻言满意一笑,又问:“那哥哥会同宫颜成亲吗?”

苏南絮淡笑不语,她会同宫颜成亲吗?平心而论,他并不想苏家玉公家牵扯太深,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决定权在苏稷手中,不管是何人,只要能待阿黛好就足够,宫蓁之流有一个就够难对付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娶宫颜,不管是苏家的人,还是宫家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是只有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苏家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谈到这个话题时,祖父只是但笑不语,众人皆以为这是默认,但只有苏南絮能说清楚,苏稷可能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娶宫颜,可是为何不否认?又是为何让他走这颇有含义的一遭?

苏南絮温言道:“还要劳烦方伯继续带路。”

这就是说完了,方愚见苏南絮并苏黛木的脸色还算愉快,心下松了口气,忙跑过去:“表少爷,表小姐,请随老奴来。”

苏南絮轻轻颌首,一行人又回归正常步速,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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