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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祸

众人一看这小孤女一下晕倒在了路边。都知是饿的。可谁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大家都饿得两眼昏花,不过都是在强撑罢了。好在这马上就到安平镇了。不久就能要到点吃食了吧。几个与莲儿父母相熟的邻居合计,还是要想办法将这小孤女救活才是。一来他们都或多或少受过他家的惠。二来,这小女娃子是他家唯一的后了。要救不活也罢了。要能救活,也算功德一件了。

赵大叔家的大小子,名唤赵平的,将水壶里剩下的一点点水往莲儿嘴边送。赵婶儿一边掐莲儿的人中,一边唤着,“莲儿莲儿,醒醒,你赵大叔去讨吃的,一会儿咱就有吃了。”莲儿只觉自己不停往下落,眼看着爹娘在下方不停地向自己招手。忽听得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又觉两股力量在拉扯自己。莲儿有些挣扎。掉下去的感觉真难受,可爹娘还在下方呢。这边又听得有的吃了。莲儿意识模糊地挣扎着不让自己往下掉。我要吃饱就有力气拉回爹娘了。这样想着,莲儿嘴里咕哝着发出了点儿声响回应了赵婶儿。赵婶儿大喜。“哎,这孩子还有气儿,能救活。”大家伙一阵欢喜,跟救活了自家孩子一样。赵叔小心翼翼地捧回了半碗稀粥。赵婶一点点给莲儿喂下去。不多会儿,莲儿睁开了眼睛。大伙问她,还认识人不?莲儿点点头。一看这丫头意识已经清醒过来,大家放了心,商议着由几个稍有气力的壮年人轮流背着她走一截。大家要来的吃食多少给这孩子分点。等她好多半了,再由她自己讨去。

莲儿知是邻居们救了自己一命,心里不胜感激。又听着他们商议,更是不愿再给别人多添麻烦。她使了使劲说,赵婶儿,我烦请你家赵大哥到安平镇口上,帮我问问这镇上开石场的刘三家怎么走?那是我姨家。我投奔我姨去。赵婶儿一听,心里也高兴。这姑娘可有着落了。赶紧叫来她家老大。“平儿啊,你腿脚快,去镇口打听打听刘三家。”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娘哎,您放心,孩儿这就去。”赵平话一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没多时,赵平满头大汗地回来,说,这安平倒是有个刘三,不过并不开石场,家住某某云云。他娘说,哎,能找到人就行,咱也管不了别人开不开石场这事儿了。这边儿,莲儿听了,默默记下了他家的地址。不过在心里纳罕,早年娘说起过他家开的石场生意不错。小姨曾寄信来说他家日子过得不错。怎的现在石场关门了?也不知是何缘故。

是日,莲儿随着众人到了安平。向邻居众长辈道了谢。并特别跪谢了赵婶儿一家。便朝着前一晚赵大哥打听来的地址去了。众人也各自散去讨食,挨过日子罢了。

宋莲儿回过神,唤小丫头。唤了好几声也没听得回声儿。原来,这小丫头也在走神呢,不防当家的叫她。宋莲儿不觉提高了音量。小丫头赶紧应是。又打量了这小丫头一眼。也就十一二岁吧,就出来做工了。这做爹娘的心也真够硬。她柔声道,去叫管家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小丫头一叠声是。赶紧跑了。原来莲儿是想起了赵婶儿一家。想着头年给赵家送的东西差不多用完了,该添补了。管家过来,莲儿吩咐道,把去年送给赵家的东西都翻倍,再给赵家送去。管家答是,不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莲儿知他心思。“尽管送去好了,多得他家就是拿去卖了挣些银两也不妨。”管家闷闷地去了。

她宋莲儿是知恩图报的人。但她宋莲儿也是有仇必报之人。

当年她辞别了乡亲,一心去投靠她的亲姨母姨夫。谁知亲人竟不如邻人。那日,她一路问到了刘家。到了后,体力实在不支,倒在了刘家院门前。正巧碰见一妇人出门买菜。她唤道,姨妈,救我。这妇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犹疑地说到,“你是,莲儿?”“是,姨妈,我是莲儿,求姨妈救我。”这姨妈是她娘的妹子,比莲儿娘小一岁,莲儿娘名唤甄湄。她这妹子名唤甄忻。当年在娘家做姑娘时,莲儿娘就事事迁就她这妹子。甄忻也和姊姊最亲。俩人一块儿睡,一钻被窝就有说不完的话。后来各自为家,也没机会见面,只偶尔书信往来。“哎哟,我的儿,怎么就遭了这个罪”甄忻赶紧扶起莲儿进屋。孩子,快给姨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爹娘呢?你怎么就一个人到了这儿”

“姨,我饿”

“哎哟,你看我这糊涂的,等着,姨去给你兑点糖水儿来,这玩意儿管事儿”不一会儿,甄忻端了一瓷缸糖水过来,莲儿咕噜咕噜喝了。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姨。她姨眼睛望向别处,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莲儿也不好再问吃的。就把她家发大水,父亲如何被大水冲走,母亲如何救她自己却被大水淹了,她又如何同乡亲一起逃难至此处求救,一五一十地同她姨讲了。末了,甄忻感慨一句,哎,人不得不信命啊,我可怜的姊姊,就这么没了。说着挤出几滴泪来。转头又问莲儿有什么打算。莲儿只好把想投靠她家的话都同姨妈说了。看姨妈没说话,莲儿赶紧补充道:姨,我啥都会做。洗衣做饭,缝补洒扫,我都会。我很勤快的。甄忻默了一会子说道:莲儿,不是姨心狠,如今这世道,姨是真没办法啊。早些年还好,家里还有个石场能养活一家子。别说来你一个莲儿,就是你全家来姨也是养得起的。可自打那年,石场砸死了两个工人,赔了银钱不说。石场也被官府查封了。哎,你姨夫自此天天喝酒,不理家事。你姨一个人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再也多养不了一口人了。莲儿听了,心凉了半截。她哭着求道:姨,求求您。您不救我不收留我,您叫我上哪儿去啊!我爹娘没了。家也没了。您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姨娘!!!

甄忻听着莲儿的哭诉,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忍。可一想到她家那酒鬼,还有她俩儿子,她是真没办法啊。甄忻狠了狠心道:今儿中午在家吃顿饭。吃了你走罢。

话刚说完。就听门口吵吵嚷嚷地叫着:死婆娘,饭做好了没啊,你要饿死老子啊。莲儿吓了一跳。甄忻瞥了莲儿一眼。赶紧答到,“就做呢。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家来了”。“你管老子几时家来。赶紧做饭来。”甄忻悄悄吩咐莲儿道:你到里屋去坐坐,饭好了我给你送进来,吃完了你赶紧走啊。莲儿无法,只能顺从地进到里屋。大概两三刻钟的功夫。莲儿听到外面好像有响动。仔细一听,好像是姨的声音:什么,你又欠下了十两银子?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你瞅瞅这屋里还有点值钱的东西不?哪样没给你当掉啊!你两个儿子还吃不吃饭上不上学堂了啊!啊!刘三,你还有点良心没啊!接着就是嚎啕大哭声。这刘三吼道:死婆娘,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赶紧想办法给老子筹钱去,要不然老子把你卖咯。说着刘三就摔门而去。

莲儿在房间里吓坏了。也不敢出去。肚子又实在饿的受不了。在房间里东扒拉西扒拉,扒出一小袋有点发霉的干粮碎。管不了那么多,莲儿三下两下往嘴里塞着。这时,门突然开了。甄忻笑脸盈盈地走进来,一点看不出刚才有在屋外嚎啕大哭过。“哎哟,好孩子,这都发霉了,不能吃啦,快出来,姨给你吃好的,看把你饿的”莲儿一听有好吃的,欢欢喜喜地拉着她姨的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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