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尤黛那日分明说过,她如今是大妃娘娘的侍女,可皇太极今日听闻哲哲在大妃的帐内与其叙旧,便借着引子,赶去探望。但皇太极并未见到本应站在大妃身旁服侍的乌尤黛,环视整个蒙古包内,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皇太极仍然担心乌尤黛的伤势,经过一番思虑,还是决定要亲自把药交到她的手上。
可皇太极并不知道乌尤黛住在哪个营帐,贸然前去,可能还会像前两次一样,平白走了路程。
这个时辰,乌尤黛应该做完活儿了吧,或许...会在她额吉那儿?皇太极心里想着,又把小顺子叫进来吩咐道:
“你去找找,寨桑侧妃,住在哪个营帐?”
“爷,侧...侧妃娘娘?”小顺子一直守在屋外,若是偷听主子们的谈话,那是犯上的罪责。他当然不知,皇太极此刻是何意。
“嗯。”
皇太极说话时声音本就低沉。再与他那身份和气质相结合,总显得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怯。
“是,奴才...奴才知道了。”
小顺子连忙行礼,退到帐外。
与此同时,大妃托娅的帐内,可谓是热闹非凡。
托娅、哲哲与布木布泰三人正在这儿聊的火热。
“咱们布木布泰也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草原上啊,要是哪个巴图鲁娶了你,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呢。”哲哲看着眼前的布木布泰,笑意正浓。
“姑姑莫要打趣我了,我还...小呢!”布木布泰小脸一红,一提到此处,她便害羞起来。
“寻常的人家,嫂嫂定是看不过眼,不知,嫂嫂是看中哪家了?”哲哲又抬眼望向托娅,唇角微翘,却多了几分得意。
托娅眼神瞥向哲哲,似是不经意的道:
“布木布泰要嫁过去的人家,那自然是要好好挑选的,当然...也得看孩子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陪陪你额吉吧。后日,又该回盛京了。”
“嫂嫂说的是,那哲哲先回了。”话毕,哲哲起身,缓慢地迈着步子走出门外。
待哲哲走远,托娅将布木布泰拉倒自己身边,神色认真,问道:
“女儿,你觉得你姑姑这些年如何?”
“...姑姑?女儿觉得,姑姑真是好福气。”布木布泰不知母亲何意,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何以见得?”
“四贝勒身份贵重,又待姑姑极好。前些日子,还得了个小格格。姑姑还与我讲,盛京繁华,比这科尔沁要有趣的多。这些年在那边,听的见的,要比布木布泰多得多。”
托娅见女儿如此说到,眼睛一亮,“那你可想,跟你姑姑一同去盛京?”
“我?...我怎么去,姑姑可是四贝勒的福晋。我,...我算什么呀?”布木布泰满脸可惜的说道。
“你同你姑姑一样,嫁给四贝勒!”
...
...
“...啊?!”
布木布泰瞪大着眼睛,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怎么,你是觉着,四贝勒年长你许多,所以不愿?”
“不是!”
布木布泰脱口而出。
“啊...女儿从来没这样觉得,女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姑,我怎能同姑姑嫁与一个丈夫呢?而且...四贝勒他,他...已经有嫡妻了。”
布木布泰支支吾吾,小脸已经涨的不能再红。
托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还是孩子。她早就想到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嫁给别人做妾,怕是心里不愿。
“他们女真人不讲究那个的,况且,那又如何?四贝勒是何人?他是大金国的贝勒爷,若是来日...继承了大统,你就是皇妃,甚至还可能是...!”
托娅收了未说完的话,又慈祥的抚摸着布木布泰的头发,道:
“好了,额吉知道,你年纪还小,与你讲这些,还为时过早。但是,就四贝勒来说,你对他,当真没有感觉?”
布木布泰脑中闪过无数画面,皇太极的面容,皇太极的声音,皇太极射箭时矫捷的身姿以及他那与生俱来、镇定自若的气质。
这些,布木布泰都记在心上,如此清晰。
看来,真是让苏墨尔说中了,那种感觉,...是喜欢。
“四贝勒,女儿...是喜欢他的。”
“所以...”托娅直视她的眼神。
“女儿愿意嫁给四贝勒,求额吉做主!”
布木布泰随即跪下,坚定的说道。
“快起来,额吉帮你。”
四贝勒来科尔沁之前,托娅便与布和有此想法。哲哲嫁去多年没能得一个男胎,科尔沁定是要再送名女子过去。
只是,这送谁,送给谁,可是一个大难题。
皇太极心思缜密,又善用驭人之术,在朝中威望颇高。托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皇太极是他们科尔沁的最佳人选。
况且,托娅知晓,皇太极此次前来科尔沁,绝不只是陪哲哲省亲这么简单。最为重要的,还是要考察科尔沁的忠心。
布木布泰已经十二有余,又命格贵重,不如将她嫁与皇太极,说不准,真的能造福科尔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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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来到寨桑侧妃的附近,反覆徘徊,期望着能够见到他想见的人。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帐内走出,皇太极仔细一瞧,真是那日见到的少女。
皇太极眸中的光芒微闪,向她走去。
“姑娘请留步。”
乌尤黛转身一看,原是昨日见到的金国男子。
“是你?”
“我昨天瞧着姑娘腕上似是有伤,不知是如何伤的,就拿了两瓶药膏。或许,对姑娘有用。”
乌尤黛也没能想到这个昨日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竟然细心的注意到自己掩饰的伤口,还特地过来送药。乌尤黛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谢谢这位爷,我的伤已无大碍。爷的心意我领了,还请爷将药拿回去吧。”
乌尤黛莞尔一笑,她本不常笑,笑起来,竟连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爷姓甚名谁?改日我便登门道谢。”
“姑娘也没说你叫何名啊,你既是不告诉我,那我便也不与你说。这药你还是拿着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将两瓶药放到乌尤黛的手上,也没再看她是何神情,便快速扭头走掉。
皇太极根本没能想到,这个乌尤黛竟会拒绝自己。还会问自己叫什么名儿,他当然不能说他叫皇太极,要是让乌尤黛知道他是皇太极,那乌尤黛肯定会躲得更远。
“诶!”
还没等乌尤黛反应过来,皇太极就已走的没影儿了。只剩她一人,呆呆的站在无人的草原之上。
皇太极也不知怎么了,在朝堂之上的能言善语和驭下之时的威风凛凛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到了这儿,竟说出这些如同孩童般的话来。
皇太极不愿多想,快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