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竟与我这样说话,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如今也不准我叫她姑姑了!”花盆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作响,愈发急促。与布木布泰尖锐的话语声相应。
“格格先别生气,奴婢扶您坐下。”苏墨尔搀着布木布泰的手,将她扶到位子上坐下。
布木布泰自入府以后,哲哲就未去探望过她,一是因着布和托娅未与自己商量就把她嫁给自己的丈夫。二是...尴尬,昨日还是向自己撒娇的亲侄女,而今日,就是和自己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而布木布泰是侧福晋,每日只需向大福晋请安。因此,在布木布泰入府那日之后,这段日子,二人是再未见过一面。
布木布泰觉着二人再如此僵下去也不是回事儿,便备了给小格格的礼物,今儿一早,特地带去给哲哲请安。
没成想,哲哲态度大变,不仅不似从前那般与她亲近,还以“小格格午睡,不便见客”的理由,拒绝了她的礼物,还将她赶了出来。
“侧福晋请回吧。”
布木布泰一想到这陌生而又冷漠的口气,便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好意去看她和小格格,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布木布泰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刚要饮茶。
“...啊!”
或许是拿的太急,又或许是气的手抖,布木布泰一个没拿稳,茶水洒了一身。
布木布泰本就心情不佳,如此一来,更是怒火中烧,她一下子站起来,高声道,
“谁沏的茶!你要烫死我啊!”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请侧福晋恕罪!”
一个小婢女从角落处急忙跑出来,一下子跪在布木布泰面前,哀求道。
侧.福.晋,这三个字,仿佛一把利刃,插进布木布泰的心脏。
“大胆奴才!侍主不周,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布木布泰眼中闪出从未出现过的狠厉。
听此言,婢女大惊,一下瘫坐在地上。
布木布泰现在如此盛怒,二十大板,足以要了她的命。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苏墨尔小心翼翼瞧向布木布泰,见她微皱眉头,怒意未减,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苏墨尔立即对着婢女居高临下的道,
“还不滚出去!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拖下去!”
几个守在门口的奴才迅速跑过来,不敢抬头,将那婢女拖走。
呼叫声随之被板子与皮肉接触的声音代替。
“...啊!”
更加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没两下,深红的血色就蔓延了大片。
“啪...啪...”
十下之后,婢女已经没了声音,显然是已经昏迷。
一边,乌尤黛正在屋中看着汗书,却被外面的声响所惊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格格的话,有个婢女在外面受罚,似是...似是侧福晋那屋的。”
说话的人,叫小礼子,是乌尤黛房内唯一的奴才。
乌尤黛只身一人前来盛京,本没有婢女,皇太极想给她安排两个人,让她不在事事亲为,但被乌尤黛婉拒,只留下一个看门的小太监。这便是小礼子。
小礼子话音刚落,乌尤黛就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只见那婢女趴在木凳上,奄奄一息,后背湿了大片。
“住手!...住手!”
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乌尤黛瞠目结舌,她惊呼道。
行刑的小太监们见到是乌尤黛,马上忆起皇太极说的话,“乌尤黛,是贵客”,他们不敢得罪,立即停止了行刑。
乌尤黛眉头紧紧蹙起,直直盯着布木布泰房内,一动不动。
“怎地了?”布木布泰听到外面突然安静,出声问道。
“待奴婢出去看看。”
苏墨尔刚走到门口,便一下撞上了乌尤黛的目光。她从未见过乌尤黛如此眼神,几分冷厉,几分失望。但苏墨尔素来瞧不起乌尤黛,眼神一瞟,不耐烦似的又回屋去。
“主子,是乌尤黛。”苏墨尔附在布木布泰耳边轻轻说道。
“乌尤黛?她来干什么!”布木布泰边说着边起身,在苏墨尔的搀扶下,来到门口。
“你想干什么?”
“侧福晋吉祥。”乌尤黛首先行礼,复又说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这婢女究竟犯了什么大错,值得侧福晋动辄下令如此大的责罚。”
乌尤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布木布泰站在台阶上,她虽只站在地上仰视,气势却并未输掉。
“区区一个奴才,我乐意怎么罚就怎么罚,还不需要你来管教吧。”
“我无权干涉侧福晋管教下人,只是,这二十大板,可是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她已昏迷,若是再行刑下去,闹出人命,让贝勒爷知道,那就不甚好了。”
布木布泰见她提起贝勒爷,马上白了她一眼,笑出声道,
“贝勒爷?你连贝勒爷的面儿都没见过,还好意思拿贝勒爷来压我,你算什么?当真是让人笑话!”
“还请侧福晋开恩,饶恕那婢女。”
乌尤黛随即跪下,说道。
“...你!”
“主子,就到此为止吧,罚也罚够了。若是出了人命,贝勒爷定会知道,污了主子的美名。”苏墨尔上前与布木布泰说道。
临行前,大妃再三嘱托要苏墨尔看护好布木布泰,什么事儿都得想得周全。苏墨尔虽看不上乌尤黛,但听她此言,确实有理。自己光顾着看热闹,竟忘了大局。
布木布泰看着苏墨尔认真的神情,苏墨尔又轻轻点了点头。布木布泰便随着她回了屋去。
此事,到此为止。
乌尤黛赶紧找了大夫给小婢女医治,还好救的及时,性命无忧。
“姑娘经此一劫,元气大伤。这日后养伤,不仅得日日涂抹外伤药膏,还需配合汤药内服。”大夫诊治完毕,向乌尤黛说道。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大夫见乌尤黛心忧,又缓缓说道,
“不过大格格不必担心,稍待一会儿,姑娘就会醒来。日后只需大格格看护她服药与涂药即可。”
“那就劳烦大夫了。走吧,我随您去取药。”
乌尤黛话毕立即起身。
“哟...大格格,这可使不得,奴才去吧。”取药熬药这种事平常都是奴才做的,小礼子见乌尤黛要亲自去拿药,立即上前道。
“...啊,没关系,我自己做事习惯了,你用不着如此的。”
乌尤黛见小礼子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笑道:
“那这样吧,我去随大夫取药,你在这儿看好这姑娘,行吗?”
“...嗻。奴才定好好看护这姑娘,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小礼子见主子还与自己商量,他不敢再耽搁,立马激动地说道。
“好。”
乌尤黛被小礼子逗笑,眼睛弯度适宜,好看极了,仿佛这时,她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