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的情形尹安康至今都觉得心中酸涩,那么艰难的岁月他都挺过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彩儿,他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夜枭眼神复杂而懵然的瞪视了尹安康许久许久。拳头松开了又握着,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回。
“呵呵……呵呵”她突然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这个曾经她憎恨的男人今天又让她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怀,可是这种感觉却讽刺的让她想哭。
“云歌,你要相信我说的话,这都是真的,云彩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那云霄不是你的女儿,她是云曲的孩子,不是你的!”
“这个秘密你隐瞒了云曲二十年,也隐瞒了我二十年!云霄若真是你的孩子,你会舍得拿她的性命去换别人的孩子?”
她突然止住了笑声,冷冽的目光有着想将尹安康掐死的冲动。可是她心底里却想知道他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审视云霄。
尹安康沉默了片刻,眼神专注的望着她,“因为你才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拼着一死,我也想留住你的血脉。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彩儿,我也坚持不下去!云霄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她的存在是我一生都没法血洗的耻辱!”
南空因为尹安康的这句话而有些坐立不安,他小心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只觉得她缓缓上扬的眼角开始染上了一抹嘲讽的冷意,他的身上也不禁开始冷汗涔涔,现在他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轻率答案云霄的请求了……
“云歌……”尹安康探出颤抖的手想去触摸一下她的脸,她明白了真相,应该不会再将他给推开了吧,他真的好想好想再抱抱她。
“这里没有云歌,有的只是夜枭!”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说得都是真的!”
尹安康急切的想阐明自己的真心,可是他依然没能接近夜枭,依然没能抚摸一下她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容。
虽然只在大殿上见过一次,虽然那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但是只要她是云歌,一切都不重要了。
“云歌,让我好好看看你行吗?”她过于平静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与他始终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来人,将尹安康带回去!”
“云歌!”
不待他再开口,石门开了,进来两个暗使不由分说就将他拖了出去,而夜枭始终没再看他一眼。
直到尹安康消失了,夜枭才缓缓拉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的是一张平静白皙的绝丽容颜,她失神的看着门口一言不语,身旁的易南空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会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
沉默不语的云霄给人很大的压迫感,秀丽的面容阴云密布,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捏在手里的面巾轻柔的滑落在了地上,可是身旁的易南空并不敢弯下腰去捡。
她太安静了,在知道尹安康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之后,在知道尹安康竟然是她亲生父亲,云曲是她亲生母亲之后,她竟然还可以如此的冷静,几番偷偷打量着云霄冰冷的侧脸,南空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原来才是仇人真正的女儿,可是南空却恨不起来。
不管上辈的恩怨到底有多深,可是尹安康毕竟是云霄的亲生父亲啊,血浓于水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为什么在尹安康的身上就成了例外了呢?
而云曲呢,被欺瞒了这么多年,她也一定想不到自己憎恨厌恶了这么多年的云霄竟然会是她自己的女儿吧,而她珍爱疼惜了十九年的云彩才是云歌的女儿。如果当事人都知道这个真相,该情何以堪?
云霄从来就不是尹安康想要的女儿,她不过是云曲的一个孽种。所以才会将云霄掉包,所以才会给她下了阎罗恨,他不关心云霄的死活,他甚至想亲手除掉这个不该出世的女儿。
想到这些,连易南空这个外人都觉得有些心寒了,随之而来的是为云霄感到了心疼。不管现在的她有多么的强大,可是十九年前的她却远远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
过去云霄可以只将尹安康当成她的敌人,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个敌人也是她最亲的亲人。
南空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一定深深的伤害了云霄的心,或许他们只是敌人的关系还会更加简单一些。
他和云霄也生活了几年了,虽然过去的他并不在意云霄的一切,但是被人耻笑,被人排挤的云霄生活从来就不好过,而他是最能够体会那种心情的。毕竟他们有太多像似的遭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不敢轻易动弹的南空觉得自己的腿都麻木了,一阵阵的像针扎一样,他轻微的挪动了一下身躯,想站起身来缓解一下这种麻木的感觉。
可是身子才一动弹,就被一股外力一扯,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云霄的软榻上。
下一秒一个重量就半压在他的身上,阴森森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想去哪里?”
“我……我……没想去哪。”
云霄眼睛一眯,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上了他的颈项,只需微微一用力,他的脖子随时可以被折断。
“今天你知道太多了,或许我不该留下你了!”幽灵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耳旁轻轻拂过,若不是喷洒在他脸上的气息还带着温度,他会觉得那是来自地狱恶魔的召唤。
迎上云霄的眼睛,她平静的眼底如同一潭深不见底冷冻凝固的冰潭,虽然平静,但却也孕育着狂风骤雨般的疯狂。
面临着随时威胁自己生命的那只手,南空丝毫没有挣扎,他知道这个秘密牵扯太大了,甚至随时可能夺走现在属于她的一切,她想杀他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下手如此之快。
他也知道自己再如何挣扎都是枉然,云霄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她的掌心。
南空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算了,如果这就是他的结局,他认了。
这辈子他的仇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不管是真正的云歌,还是面前的云霄都不会放过她的,而他族人都已经恢复了应该有的名誉和身份,他的心愿已经了了。
他早该死了,早在他杀人的那个晚上他就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些年他赚到了,不是吗?
俯视着身下的南空,冷漠的注视着他脸上从惊愕到平静,甚至到解脱的愉悦,云霄的手紧了紧,却并没有用力拧断那修长的颈项。
“为什么不反抗?”
“没有人能从夜枭的手里逃脱,何况是我!”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死后,能让我和我的族人葬在一起吗?”
“可以!”如果这是他唯一的心愿,她会答应的。
“谢谢!”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南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或许是害怕看见她的眼睛,也或许是害怕即将来临的死亡。
云霄的手又紧了紧,指下能清晰的感觉到南空颈项上脉搏的跳动。是那么的剧烈,喉间的凸起骨碌骨碌的划过她的掌心。
只要她一个用力,一条鲜活的生命随时可以消逝。她的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修长的手指不知道拧断了多少人的脖子。
她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过,今天也不会例外的。
可是几次收紧了手指,她却始终没有拧断那脆弱的颈项。南空原本不该死,如果不是她让他帮忙演戏刺激尹安康,他就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而她也不用杀他。
自己压在易南空的身上,自己的手钳制着他的颈项,一瞬间云霄想到了和南空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时她受师父的命令去寻找被贬为官奴的易南空,却没有想到看见南空骑在一个老女人的身上疯狂的舞动着手中的匕首,在欲望和仇恨的牵引下结束了他九年的耻辱生涯。
他的勇气,他的坚毅,他的顽强让她感到一丝丝赞许。当时的情景和现在似乎很像似,只是现在被压在身下的人却是易南空。
收回了手,云霄翻身坐了起来,平静冷酷的玉容上闪烁着一丝挫败,她不是易南空,而南空也不是当日的那个女人。
她和他都有恨,她和他都有着人生难以磨灭的耻辱,或许是这份相同让她总不能狠下心去杀南空。
感到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颈项的手也松开了,南空睁开了眼睛,眨了老半天不敢置信他竟然还活着。
眼角一瞥,云霄依然坐在他的身旁,微微喘着气,似乎在懊恼自己的挫败。
南空坐起身子,“为什么不下手?你不怕我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吗?”
“现在谁还能阻止我称霸天下?云彩?云舞?还是云歌?哼!尹安康的秘密威胁不了我!更改变不了现实!”她冷笑着,真相又如何,除了让更多人情何以堪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