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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起火

当夜,玉柒泷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习惯性地要将今日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一遍,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为了防止白日身在局中时会错过一些细节。

不过今日白天假笑了一天,疲倦得很,还没想清楚,她的眼皮就抑制不住开始打架了。

正当她意识渐渐模糊时,突然一阵尖利的猫叫声传来,惊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张大了眼睛。

这声音像是没个消停,一波接着一波,凄厉如婴儿哭喊,甚是瘆人。

玉柒泷脾气一起,猛地翻身起床,这猫还有完没完了,从她回来就一直叫,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随意披了件外套,连蜡烛就都没点,就一下冲了出去。

春寒料峭,玉柒泷猛地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四周漆黑一片,看不真切,原本清晰的猫叫声也突然消失了,静的有些可怕,玉柒泷心里有些打鼓,正打算退回去,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只黑猫出现在前方拐角处,正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她,如同两团幽幽的鬼火。

玉柒泷低声呵斥一声,大踏步朝它冲过去,就是它!扰人清梦的畜生!

那猫灵巧得很,见玉柒泷追来,一扭头就跳上房梁,左弯右拐,要不是玉柒泷自信自己反应超群,几乎都要追不上它,一路风风火火,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玉柒泷突然停住了脚步,脑子里有些恍惚。

不是猫不见了,而是……起火了……

前面也不知是哪处屋子,正在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隔着老远,玉柒泷都能感受到一股股气浪扑面而来,带着要烧尽天下的气魄。

不幸中的万幸,她不是到这里的第一人,早已有三三两两的下人提着水桶呼啦啦地跑来跑去急着灭火,可却只是杯水车薪,火势已大,哪里是那区区几桶水可以扑灭的。

玉柒泷心道不妙,她现在在玉府的身份特殊,留在这里怕是不好,正待要走时,前方已是呼啦啦走来了一群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铁青着脸的玉思鹤,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脸病容的中年妇女,脸色苍白,玉柒泷记得她,现在的玉府主母--许氏。

可是……

“你怎么在这里?”玉思鹤朝着玉柒泷看了一眼,有些诧异。

玉柒泷挠了挠头,总不能说是追猫跑来了吧。正在她苦思借口的时候,一声惊叫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鬼!”一直扶着许氏的一个丫鬟指着身旁,惊声大叫。

玉柒泷扭头一看,一块假山石,稀稀拉拉种着些草木,黑是黑了些,可哪里有半根鬼毛,可不知为何,玉柒泷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重,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还没等她想到什么的时候。那丫头猛地向后栽去,连带着许氏也一同倒在了地上,一群人忙急着上前去扶人,一团乱。突然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中邪了!她中邪了!”

玉柒泷疑惑,想要上前去查看,却被玉思鹤拦住,沉声道:“小女儿家家的,别看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说着就打发人送大小姐回去。

玉柒泷心里疑惑更深,玉思鹤会这么关心她?

透过重重人群,玉柒泷伸长脖子瞟了一眼,那丫头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现在却牙关紧咬,面皮发黑,确实是有问题,可又有哪里不对……

玉柒泷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却被几个丫头强行拉走了。她也是有意不想瞎掺和,就顺势离开。

回屋后便没有再听到猫叫,一夜好眠,可第二天一早她就被人叫醒,说是玉思鹤要大家去正厅,有要事要说。

她估计是要给昨晚的莫名失火给个解释,便也一起过去,临行前不放心,又摸了几根绣花针带上。

大厅里早已站满了人,玉柒汐依旧没在,许氏也没在,大家全都坐着不说话,玉思鹤坐在首座,一脸阴沉。

玉柒泷悄悄挪到自己的座位,找了半天没看到玉铭晓,有些失落,复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郭氏,从昨日郭青荇来后,她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玉柒泷想要安慰几句,注意力却被右侧首座上的一个人吸引了过去,那人一身彩衣,腰上手上挂满了小铃铛,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油彩,手边放着一张插着彩羽的鎏金面具,甚是怪异。

又沉默了一会儿,玉思鹤开口:“还是请仙师说吧。”

那人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悠悠道:“贵府连日来多有灾祸。先是夫人和四小姐抱恙,又是二小姐莫名受伤,昨夜东南角突发大火,有人中邪,夜间猫叫不断,家宅不宁。此乃--灾祟入宅之兆。若不快些化解,恐会闹个--家破人亡。”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一片惊惶。

玉思鹤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家迅速安静下来,只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人。

那人又喝了半晌茶,方才继续道:“解决方法很简单,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放出去就好。”

玉柒泷听到这话,突然反应过来,这几日的怪异,终于在现在茅塞顿开!

她早该想到的,许氏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们!

还没等她想好应对之法,那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看了她半晌,玉柒泷暗暗摸了一根针在手中,只要他一乱说话,她就直接封了他的哑穴。

可那人最后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快步来到了郭氏身前,道:“此人带怨气入府,不可久留!”

众人大惊,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郭氏早在十年前就被废出府了,他们虽不知是因为什么又被玉思鹤接了回来,可确实不是该在这里的人啊!而且她必有怨气,一切的不如意又好像确实是从郭氏入府那一刻就开始了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恰好对上了吗!

玉柒泷大惊,她没想到遭到针对的竟然会是郭氏。

要是她的话她离开就离开了,可郭氏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心想要留下来,她绝对不能被赶走!

有人想要借这件事算计她娘,也得先问问她再说!

玉思鹤又重重咳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既然如此,那郭氏……”

“不许!”玉柒泷猛地站起身来,打断了玉思鹤的话,旋即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那人被玉柒泷的眼神吓得有些愣住,不由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口水:“此乃天道,小姐你不会懂……”

“放屁!”玉柒泷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眼中闪着燎原一般的怒意,害她可以,害她身边的人就是不行!“不过就是个跳大神的,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人一张脸涨得发紫,双手不住乱挥,嘴里呜呜说着什么,玉柒泷双目通红,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下蚀骨的恨意,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前世身死时的情景,她师父笑眯眯地将她带进那个陷阱,笑眯眯地引爆炸药,漫天的火光,刺目的白光……

耳边乱糟糟的,似乎有惊呼,有大吼,有人猛烈地扯着自己的手,还有……郭氏的哭喊……

……头好痛,头好痛……

“孽障!给我把她拿下!”

玉柒泷拔出腰间暗藏的针,也不知扎伤了几个人,也不知扎在哪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声音:

杀!

“住手!”又一道声音响起,玉柒泷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还没等她想到声音的主人,就听到一声闷哼,有人猛地趴到了她的背后。

玉柒泷勉力才能撑住身体,怒火更甚,手中针起就要直接刺向身上人的脖颈,却有更快的一只手猛地扇了她一巴掌,“醒醒!”

玉柒泷脑子猛地清醒,似有一道光驱散了混沌,她呆愣楞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眼前为了保护她不住与丫鬟厮打的郭氏,以及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长针恰巧刺破颈部皮肉,再晚一步就必死无疑。

和那个跳大神的一样的装束,脸上的面具却是青铜鬼面,她突然觉得这面具很熟悉,缓缓抬手取下,面具下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嘴角有丝丝血迹,朝着玉柒泷傻傻笑着:“阿姐。”

由于“仙师”发话,邪祟之事有异,需要再观察几日,玉柒泷和郭氏都被禁锢在各自的院子里不能外出。

棠梨院中,玉柒泷好不容易才哄着眼前一脸痛苦的少年喝完了药,那日她莫名发疯,要不是阿若突然冲进来替她挡了下人砸过来的棍子,受伤的就是她了。

内伤不算太重,可也不能忽视,所以即使阿若再不愿意,玉柒泷也逼着他喝了几碗药。

“你怎么会做这个?”玉柒泷和阿若各坐一边,聊着天。

现在“仙师”受伤,不能“施法除邪祟”,只能暂居玉府,先把伤养好。

阿若还好,不过那人估计被玉柒泷扎得够呛。

“我那日与你们分别,就去行侠仗义,遇到了现在这个会捉鬼的大叔,他告诉我捉鬼也是帮人,所以我就拜他为师,和他一起抓鬼救人了。”

……。

玉柒泷扶额,你一心想要去行侠仗义,结果就成了个……跳大神的?

阿若显然很兴奋,不住地和玉柒泷说着他们行侠仗义之路上遇到的种种趣事,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英雄。

玉柒泷不忍心伤害这个单纯的小可爱的心,强压下要告诉他真相的欲望。

“对了,阿姐。”阿若突然正色道:“你中蛊了。”

中蛊?玉柒泷一惊,“所以我突然发狂是因为……”

“对。”阿若显然也有些疑惑,挠了挠头:“这是最普通的幻蛊,没什么攻击性,只是能在人情绪激动时调出最痛苦的记忆以此造成精神紊乱,就算是在南疆也及其少见,怎么会在这里……”

阿若的话音越来越低,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怪不得她会又想起前世的事,不过她怎么会中蛊?是在什么时候中的?

“能解吗?”

“能是能。”阿若面有难色,“说来这蛊也不难解,只是引子在南疆,我没带……”他又沉思了会儿,猛一拍掌:“对了!伤心草!”

玉柒泷也想到了,“你是说……风月?用他的血?”

“对!阿姐你真聪明!”阿若开始兴奋地在身上到处翻找,口中不住碎碎念:“玉佩呢……我的玉佩呢。”

玉柒泷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沉声道:“这蛊……致命吗?”

“不致命啊,只要阿姐你情绪不要太激动,对身体基本没什么影响。”阿若有些愣。

玉柒泷听说没有生命危险,长舒了口气,“那就先不急,阿若,你先帮我一件事。”

附在阿若耳边悄悄说了一席话。说完后,阿若有些愣,玉柒泷朝他挑了挑眉,笑得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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