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行摊开油纸拿了个肉包出来咬了一口,肉汁一下子就顺着缺口滑进了他的唇齿中,“肉美汁多,果然不错。”萧素宁听见他的称赞轻声说道:“这家店我爹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了,我第一次吃这店里的肉包还是他偷偷带我来的,我俩回去以后因为这肉包的香味,我爹亲还被母君罚抄了一个月的《夫德》。”
“《夫德》?月国还有这样的书?”苏锦行略有诧异地说完,萧素宁回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月国的男人人手一卷,你要感兴趣我回去拿给你看。”苏锦行听完连忙啃起了手中的肉包道:“这个可以暂时缓缓。”
他二人随后又去了裁缝店里拿了做好的狼皮袄,一路有说有笑地出了东门朝着荷塘的方向走去,待他们来到荷塘时,一池的荷花早已枯萎,不远处一艘小船犹如枯叶一般飘荡在水面上。
萧素宁像往常一样走到荷塘边吹起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哨声很快传遍了整个荷塘,但除了惊起一池的飞鸟外便再无其他的回应。
飞鸟离去,整个荷塘如死水一般寂静无声。
苏锦行察觉情况不对低声说道:“这里实在太安静了,我去哪艘船上看看。”萧素宁点了点头,苏锦行朝着小船的方向走去。
阳光在云朵中忽隐忽现,没有风的荷塘散发着泥水特有的腥臭味,苏锦行走到离小船不过十步远的距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就朝他迎面扑来,血腥味交织着尸体开始腐烂的气味,这样的味道苏锦行再熟悉不过,他走到船边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命运。
有时候人的一生就像是被命运操纵的傀儡,不管他怎么选择都难逃命中注定的厄运。
厄运,终究没能放过那群孩子。
苏锦行在小船上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被鲜血浸泡的小船里倒着三具孩子的尸体,他们中的一个身上满是剑伤头颅被人用利器砍了下来,砍下的瞬间鲜血将整艘船喷的到处都是,他头颅滚落的地方另外两具尸体相互靠的很紧,他们的嘴都被破布堵了起来,反绑着双手的地方划满了挣扎时留下的痕迹,两具尸体中一具双眼被剜下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另一具显然生前被虐杀过,不仅面容被划的稀烂,左手也被人故意放血,他死亡的时间很漫长身体也因为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他的眼睛在死前绝望地看着天上,死不瞑目的样子十分的凄惨。
苏锦行站在船边冷静地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决定带着萧素宁马上离开这里,这些孩子的尸体决不能让她看到,苏锦行打定主意后他神色如常地走到萧素宁的身边道:“船上并没有人,我看这些孩子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流浪了,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萧素宁听完神色不安地说道:“我跟这些孩子有约定,他们不会离开这里的,我总觉得他们可能出事了,苏锦行你先回去,我要在这里找找他们。”萧素宁说完将狼皮袄和油包纸放到一边就朝着荷塘的另一边走去,知道真相的苏锦行立马跟了过去。
“二丫!”
“梁五!”
……
萧素宁挨个喊着这些孩子的名字朝着荷塘外的一处芦苇丛走去,苏锦行追过去试图劝说道:“素宁,我们先到一边再等等或许过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不行!不确认他们安全我放心不下!”萧素宁说完又继续喊着孩子们的名字,随着他们在芦苇丛中越走越深,一股同样的血腥味从芦苇丛里传了过来。
萧素宁一步并做三步地跑了过去,她拨开芦苇丛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地上。
平地上有孩子们自己搭的草屋,有他们亲手挑的水砍的柴,只是在衣杆上晾干的衣服再也不会有人去收了,而这些木材和水也不会再有人去用了。
萧素宁咬着唇朝着草屋走去,她没有哭出声但是大滴大滴的泪水却不停地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草屋之下躺着二具孩子的尸体,那个萧素宁曾经说过要送去军营的孩子被人砍断手脚地倒在地上,他的尸体下面是另一具孩子的尸体,他死前仍在保护的孩子就这么被人乱刀捅死在了他的怀里。
苏锦行在“隐阁”见过很多惨无人道的杀戮,唯有今天的他看的于心不忍,萧素宁走过尸体来到草屋前,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草屋里面传了出来,苏锦行赶紧跟了进去。
几道光束穿透昏暗的草屋打在了房梁上,房梁上一个小女孩被扒光了衣服吊在上面,她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血痕。
萧素宁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丝形象的号啕大哭,苏锦行沉默地走上前解下了捆着女孩的绳子,女孩手被放下的瞬间,一颗紫色的莲子掉在了萧素宁的面前,苏锦行把女孩放在地上找了件破旧的衣服轻轻盖住了她的身体。
萧素宁捡起落在面前的紫色莲子,她将它握在手心站起身径直朝着屋外走去,她走到屋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在一处芦苇旁她发现了一把带着血的斧头,萧素宁留意过这些孩子的尸体并没有斧头砍过的痕迹,所以这上面的血迹肯定是那凶手留下的,萧素宁捡起斧头走进芦苇丛里不出预料地在芦苇丛中发现了点点血迹,这些血迹沿着一条小河向前,萧素宁正准备追过去,苏锦行喊住了她,“这么冒然追过去我觉得并不稳妥,不如…”
“那群孩子在等我给他们一个交代。”萧素宁转过身朝着苏锦行摊开掌心,她掌心里的紫色莲子映入了苏锦行的眼中,“他们到死都在等我来救他们,可我没能赶上,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救他们的机会,如果这一次再赶不上,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苏锦行看着声泪俱下的萧素宁低声回道:“既然这样,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