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瞬,苏锦行脸上的诧异便恢复如常,转身之间,苏锦行已经朝着明阳公主的方向行礼道:“当日之事是在下莽撞了,还请公主见谅。”
“见谅?本公主可不敢当。”
与一身正统装扮的苏锦行不同,此时的萧素宁身着金丝镶边的胡服,没有半点胭脂水粉的脸上透着一抹自然的红晕,她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了一条简单的马尾,率直天真的模样就像邻家的小姑娘,只见她随意地舞了两下手中的长弓,薄唇轻启之间再开口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嘲讽,“我记得有句古话正好可以形容你我,你可知是哪一句?”
萧素宁说完,苏锦行沉声回道:“臣愚钝,不知。”
苏锦行话落,萧素宁冷笑一声道:“愚钝一词用在你身上倒成了一句好词,你既承认自己“愚钝”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去求我母君,让她收回你做我《礼记》之师的呈命,我可以答应暂时不找你麻烦。”
苏锦行听完依旧沉声说道:“陛下金口玉言且已颁下圣旨给为臣,还请公主恕臣难以从命。”
萧素宁早就料到苏锦行会拒绝,毕竟从第一次遇到苏锦行时,萧素宁对他的印象便打上了“儒家”的印记,对于这种“酸儒”萧素宁本身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好在苏锦行已落在她的手里,日后想要如何处置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想到这,萧素宁的心情一下子好上了几分,眼里也有了一丝笑意,“既然你拒绝我的好意,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苏公子,这边请!”
与正常的校场不同,公主府的校场实际上被划分成了三块地方,左骑射,右擂台,中间的地方被称为点将,此时萧素宁正领着苏锦行走上点将台,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二人就站在了点将台的沙盘边。
规规整整的沙盘有模有样地模拟着假山城池,草原湖泊,萧素宁看着沙盘说道:“我月国国土辽阔,东起北海,西至南疆,北达革川,南到乌河,月国实行全民皆兵制,只要女帝下了清兵令,就是皇亲国戚在战时也得穿上铠甲上战场,违抗者则将以叛国罪论处。”
萧素宁话落转而望向苏锦行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为君者当与国共存亡,其子嗣亦如此,苏公子,我好意提醒你一下,我月国战时有让男妃领兵的传统,胜自然不用多说,若是败了军法族规可是一样都不会落下,你要是后悔,现在趁着你我还未大婚去跟我母君求罪退婚,兴许还来得及。”
萧素宁说完,苏锦行朝她行了一个礼后说道:“公主说笑了,臣既来月国与公主成婚,从此以后便是月国的臣民,国难当头何惧死,只要女帝令下,臣万死不辞。”
苏锦行说话时萧素宁稍稍打量了他一番,不禁在心中嘀咕道:“之前没注意,如今看来这男人生的也还算标致,若不是母君非让我娶他不可,或许看在颜值的份上我还会对他客气几分,先不说这苏锦行刚才说的那些话中是否掺了水份,仅凭这端正的态度便已可让人信上三分。”
萧素宁想到这不免在心中敲打起自己,“不行不行,不能被他这故作出来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我得想个法子解除和他的婚约。”
萧素宁灵机一动,一下子便有了个主意,“苏公子话说的好听,不知道本事如何?就算当真国难临头要你披挂上阵,我也不会让我月国子民白白枉死在无用之人手里,为了确认你的能力,我要与你比试三局,三局之后我若是输了,我便同意让你教我《礼记》一事,但若是你输了,我会将此次比试的结果如实禀告母君,让母君对你我的婚事再做定夺,你意下如何?”
萧素宁话里的意思苏锦行心里跟明镜一般清楚,她如此这般绕来绕去无非就是想解除婚约。这一刻,苏锦行不禁忆起隐阁中一位长者曾说过的话,“有缘无缘随缘,有心无心随心,对己对人都莫要强求。”
苏锦行心知缘分一事本就不能强求,既然如此,不如就给她一次机会让上天来定夺。
如是之后,苏锦行恭声回道:“臣,无异议。”苏锦行的声音几乎刚一落下便听萧素宁说道:“好!既然你我都无异议,我便让府中女官去请月城薛将军,还有秦国陆大人来为你我作证,以示公平。待他二人到了以后你我便开始第一局,沙盘对弈。”
女官去请薛将军和陆远山之时,苏锦行走到沙盘前观察盘中布局。
沙盘之上,山川丘陵城池楼台不仅雕工细腻,还可以依照使用者的布局随意移动,苏锦行随手拿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微缩版城楼上下看了看,又用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最后还用手掂了掂重量,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这城楼所用的材料比陶器木头的重却又比石头的轻,敲击之后有轻微的回响说明这里面是空心的,这样的材料他在秦国还从未见过。
一旁的萧素宁像是猜出了苏锦行在想什么,她走上前一把抢过苏锦行手中的小城楼说道:“苏公子,想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求我啊,求我便告诉你。”
“臣求公主赐教。”苏锦行毕恭毕敬地说完,萧素宁想的却是再嘲弄他一番,只见她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小城楼有意无意地说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让你求你便求了?我看你不仅迂腐还没什么骨气,你们秦国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苏锦行听出萧素宁话中的讽刺之意,沉声说道:“公主既然如此问,臣想请教公主可知何谓人义?”
“人…义?”萧素宁话落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一片空白的大脑里一瞬间塞满了无数个感叹号,“完了!这个很早以前太傅曾教过我的!可他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我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