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南黎躺下多久,同样躺在床上的南霁突然发声问道枕边人,“他不是先知道是我南霁的儿,才知自己是南家的少爷吗?”
边上的人只能又往上凑了凑,抱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安慰道,“黎儿还小,快睡吧,明日我可又得忙了。”
“嗯,睡吧,什么事明早再说。”等枕边人睡着的南霁也闭上了双眼,等待天明的到来。
想来无眠到快要黎明时分的南黎,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自己还未睡下的时候便已经起身了,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虽然南霁不需要这样,可今日不一样,一切需要准备好。
“黎儿,为娘的可要进来了?”已经午时了,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向以往那般在院子里练舞,便来到其睡觉的房门轻声问道。
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更改的,即使只是匆匆休眠了一刻钟,眼皮便再也关不起来了。南黎在完成一日的早课之后,从房顶又溜回了房中开始修炼起来,直到刚刚母亲的到来自己才从冥想的状态里退了出来。
“母亲等孩儿洗漱一番,你到小院先稍作片刻。”
“嗯,为娘在院落里等你。”说着便示意身后下人将洗浴用具给递进去。
也不见南黎的母亲离开,虽然嘴上答应了自己的儿子会在院落等着,可还是很固执地指挥起下人伺候南黎。
每一件送进去的物件都亲自过目,对于沐浴的水亲自上手了才放心。
南黎清楚自己的母亲就在门外,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沐浴,也不再次让母亲离开。这是母亲喜欢的,做儿子的也应该学会享受。
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黎才洗漱好,下人便都退出了南黎的房间。
顶着还有点水珠的头发南黎便推开了房门,一身头发散批着也不束好,就仍由着还未擦干的水零零星星滴到地上。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打理好。”说着,南黎的母亲便从下人哪里取来毛巾上前为南黎擦干头发。
南黎的母亲才一上前,两边的人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听母亲这样说,南黎便急着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不过长大了,个子都快有自己高了,关键是懂事了。”
仿佛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自己的母亲一句话便把自己准备的说辞都化作了静静地享受母亲的伺候,因为自己一说话便忍不住乱动,母亲便不好帮自己擦头了。
等南黎的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头发也已经不再和刚刚那般往下滴水。
南黎和自己的母亲便向院落的小石桌走去,南黎又自顾自地边走边用毛巾继续擦拭发中的水分,边听自己的母亲说话。
来到院落的东南一隅,这里种了一棵枇杷树,寒秋时节,依旧叶大荫浓,在万物凋零的时候却孕育出了待开的花蕾。
南黎坐在石凳上,任由母亲给自己梳头,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抱怨自己不是个女孩子,却生了一副女生相,生怕自己以后不够男子气概。
不过现在的南黎虽然还未褪去稚气,从眉宇间还是看的出来几分男子该有的英气。
一次又一次地任由梳子在自己的发间穿梭,听着母亲诉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南黎偶尔回上几句,争辩自己已经不是男孩子了,马上就可以成年了。
“你还小,昨夜你父亲一夜都未睡着。”
“嗯”南黎实在不好说什么,虽然父亲比母亲见自己的次数多,不过父亲总是以家主身份见自己的,作为家主的严苛也远比作为父亲的慈爱要多的多,而自己很小时候便知道了自己是南家的少爷。
“你啊,昨夜说了什么混账话。你父亲在我睡前还叹息道,‘你该先是他儿子,才是南家的南黎’。”
“好了,起来吧。”说完便把南黎的马尾给束好。
只是捏在南黎手中的毛巾都快被他扯碎了,当然主要还是自己的母亲在这儿,不然一块毛巾还经不住南黎的手劲。
“你又背着说我的不是了。”南黎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院落里了。
“父亲”
“坐着吧”见南黎有点局促地准备站起来,南霁急忙示意南黎坐着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母亲的话,南黎还是执意站了起来,拉着父亲坐到了母亲的边上。
下人则匆匆摆好几道小菜便退出了院落,整个院子便只剩下一家三口。
“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今日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才有幸吃上一次。”父亲率先拿起筷子,下起手来。
“娘做的当然都是我爱吃的。”南黎笃定地告诉自己的父亲。
“那多吃点,不够娘亲再去做。”
“够了,够了,这些还吃不完呢。”
一家人就躲在枇杷树下,就着小石桌开始了午饭。
此刻的南黎心里想着自己昨晚一夜未眠困扰的事,听着母亲在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父亲则时不时纠正母亲的叙述。
似乎是父母的话让南黎陷入了回忆,看南黎呆住后,两人也都停了下来,静静等着。
“啊,我想起我小时候的事了。”
“是想起你闯的祸了吗?”
“哪有,我哪会闯祸,我可乖了呢。”南黎马上为自己辩驳,认为母亲没看到自己是个乖孩子。
“还没有,你和燕家、屠家的两个打赌偷跑去城外的次数还少吗?闯了多祸你都记不清了吧,那次不是跟在你们身后的族老把你们捞回来的。”父亲总是站在母亲这边,老是补刀南黎。
........
快乐的时光总是留不住的,闲聊之中太阳便一点点开始西移了。
“咯吱”一声,南黎院落的被推开了。
“老爷,车备好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只是南黎不知道会这么早,因此停下的三人里,南黎显得有点惊讶。
因为自己以为有一整天可以去好好告别!
自己还没来得及和燕宁和屠诚告别,对了还有屠二和燕宁的小丫头。
“父亲我想去道别!”
“这个你不用操心,他们也有他们要做的事。”
“道别的话,等相聚以后再好好说。”说完便率先起身走向了院落门口,跨过这院门自己的父亲又变成了哪位威严的家主,昆山城无人不知的南家掌权者!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昆山城,然后慢慢地与来往昆山城的人流分开来,最后消失在了昆山城的视野所在范围之内。
当然说无人知晓还是太夸张,三家人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比如站在昆山城城楼的燕宁就是其中一个。
燕宁先送走了屠诚,然后又送走了南黎。只是两人都是自己目送走的,甚至自己都没有能喊上一句送别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的越来越远。
“少爷,南哥哥和屠哥哥们要去哪里?”韵儿看着自己的少爷很不开心的样子,想要和他说说话,便这样问道。
“不知道”此刻的燕宁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如果燕宁此刻能照镜子,就会发现镜子中的自己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可怕的吓人。
“那少爷也要走吗?”韵儿有点胆怯地问道,扯了扯燕宁的衣袖。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面容吓到自己的小丫头了,燕宁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脸,说道“少爷不走,我还得气死家里的那些老家伙再带韵儿出去找南哥哥和屠哥哥们。”
边说燕宁边向登城口走去,韵儿也紧随其后。即使两人第一次上来这里,也无心观赏这城头的美景。
两人走开后便有黑甲军填补上了刚刚的空缺,对于离去燕宁两人丝毫不在意。当然燕宁两人也好像没看见护卫在城头的黑甲人,自顾自地下了城墙。
两位鹤发童颜的老头,也离开了主城楼,随着燕宁一起归家。
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此刻正在森林的上空飞行,即使已经是黑夜的天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己的父亲还开启了隐身功能。
父亲一边为自己讲解路过的地方,一边提醒自己应该注意的事项。枕在自己母亲的腿上,闭上眼听像是被唠叨婆附身的父亲叮嘱那些自己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和看了多少次的家族人员的经历。
这一刻的父亲就和平日里的母亲一样唠叨,不过南黎却很喜欢。
平日里唠叨的母亲却又很安静,除了是不是为父亲补充几句,其余时间都保持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怀里掉下来的肉。
即使南黎没睁开眼也能感受到母亲的不舍,自己的娘亲想要把自己留在身边,此刻多看几眼留在心里也好。
就这样,南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整夜都很香,没有做任何梦。一直迷迷糊糊地睡到马车停住,自己才睁开眼。
正襟危坐的父亲先下车后便先将自己的母亲给接下了马车,南黎则在马车上打量着这周边这几人才能合围的巨木,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只见自己的父亲南霁伸手一招,便将南黎手中的储物戒给置于掌中,闭上眼像是在默念口诀,最后睁眼又将储物戒扔给了南黎。
再次话痨道,“里面不该你有的东西,我都收走了。按照家族惯例,外出试炼者能够携带的物品都是一样的,你也不能例外。”
南黎拿回储物戒赶忙往里看了一眼,果然自己现在也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了,自己的家当都被收的干干净净。虽然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显然现在清点这些东西远没有那么眼前的两人重要。
“这是娘亲的梳子,以后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便示意南黎把梳子收进了储物戒。
可能感受到了丈夫的目光,自己的母亲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父亲,随意地说道“就是一把普通的木梳,我能知晓你家的规矩!”
说着就跳上了马车,催促丈夫要让孩子尽早独立,南霁心中虽有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然后拉车的畜生立起前蹄一溜烟地往森林内部赶。
只是前一刻还一家人其乐融融,现在就只剩下南黎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森林中,懵逼地感受着远方的来风。
来不及多想,南黎轻巧地爬到了一棵树上,还小心地隐去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还好送自己来时的马车像从未到过一般,不然南黎一定离这里有多远就滚多远。
确认周边一时半会不会发生危险后,南黎便开始打量起来了父亲在储物戒里给自己留下的那一堆鬼东西。
在南黎不知道的远方上空,有两个人已经打起来。看起来还蛮激烈,两人所在的空间随着彼此的出招荡出波纹,又马上恢复平静。
“你个老王八蛋,儿子还那么小你居然就把他送出去了,我怀疑你居心不良,你一定在外面养了贱人,我这就回去杀了他们。”
“不可理喻,我行的正,坐得端,喜欢了一定会明媒正娶的!”南霁此刻颇为狼狈,本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冠已经不见,头发就散批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原本头顶的发丝被生生削去了一些。实在是南黎他娘突然出手,即使身为南家的家主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要明媒正娶,妈的,我先杀了你这个奸夫!”说完,南黎的母亲便一剑挥向了南黎的父亲。
“你谋杀亲夫!”
两人又开始在空中乱战成一团。
只是这一切只有在他们下面假装休闲吃草的拉车马能够见证,不装不行啊,主人的笑话还是不要看的好,不然晚上有人就可以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