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攻这类肿瘤的医生摇摇头叹息的说:“晚了,晚了。”
陆砚看着儿童瘦弱苍白的面颊,孩童的眼神纯洁无垢,长时间的对抗病魔,只是让他眼中多了疲倦。
他们在会议室商榷方案,可是不论哪种,对如今已经恶性的肿瘤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类癌症发病大多五岁以下,初期肿瘤较小,不易发现,而且也没什么不适,渐渐的腹部会有肿块,质地比较坚硬,压之无疼感,儿童体检腹部检查是不可或缺的项目,对于早期诊断是否是此类肿瘤很有帮助。
一旦发觉腹部有肿块,切忌反复按压,这样只会促使癌细胞扩散,此外,患儿还会出现贫血,以及原因不明的发热和腹痛,还有一种患儿可能血尿。
送来的孩子已经十岁了,常理来说,应该过了发病期,都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从熊本县随行来的医生站起来说:“木久是一个孤儿,福利院的设施比较简陋,而且福利院从来也没有安排孩子体检过,山久是在一次医疗义工的时候被发现患有这类癌症。”
接手山久的儿科医生神情严肃的说:“可是,你们送来晚了,山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所以,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那位医生语气恳求般的询问着。
会议室沉默下来,众人厚重的呼吸像是宣判死刑。
他们集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实验室又传来消息,陆砚和其他几位同事连忙赶到实验室。
猴子的尸体躺在病床上,宣告着他们的实验失败了。
他们面无表情查看着猴子,陆砚割下猴子身上的一块肉,拿到显微镜下查看,细胞已经失去活动性,他们注射在猴子身上的药物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是成为杀死它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们观看着猴子死亡前的监控,结合他们之前每次的检查记录,发现并无异常。
每个人都很沉默,绷紧着面色。
看完监控,其中一个人垂头丧气的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砚翻看着检查记录,眉头紧蹙,“这一次,我们先准备好,再试,”顿了顿神情淡然的道:,“一定有我们忽略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可是就是没有一个头绪。”其中一个人有些烦躁的说,他们在猴子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可是到头来心血全白费了。
负责清理实验室的护士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谨慎的开口说:“陆医生,林琦医生有事情找您。”
陆砚抬头看了一眼,淡漠的“恩”了一声,随即放下手中的手册,语调徐缓的说:“先出去吧,在这里待着只会更让人压抑。”
他们陆陆续续出了实验室,陆砚回到办公室,林琦已经坐在沙发上悠哉的拿着一本杂志看着,听到声音,抬起头笑了笑,随即放下手中的杂志,待陆砚坐下,林琦才开口说:“师兄,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陆砚不解的挑了挑眉,“什么事情?”
林琦开门见山:“我想要初陈的联系方式。”
陆砚有些惊奇的看着林琦,蹙了蹙眉,“你是认真的?”
林琦耸了耸肩,“我难道看起来不认真吗?”
“给你倒是能给你,但是我可提醒你,初陈是个浪子。”陆砚拿出手机,准备把初陈的微信名片发给林琦,猝不及防看到留学群里的信息,是林好,他若无其事的把初陈的联系发给林琦,而后点开林好的头像,发了信息过去。
林琦收到信息后站了起来,笑的一脸灿烂的说:“师兄你放心,能让浪子回头的方法我有的是,谢了啊,成了请你吃饭。”
陆砚漫不经心的说:“但愿你能成功。”
林琦站在门口,顽皮的眨眨眼,“师兄,喜欢一个人要主动哦,不然等你幡然醒悟,人家身边早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陆砚没回应林琦的话,林好发来信息。
他靠在椅子上,眉目沉思着,半响,他才拿起手机,轻飘飘的回了几个字过去。
林好看着弹出来的信息,抑制不住的笑着,原本心头上的雾霾,现在正逐渐散去。
他们约了明天在老地方见面。
翌日。
林好拿着一堆的资料来到举办同胞友谊会的餐馆,她呼了口气,迈步走进角落的位置。
她以为她来的够早了,没想到陆砚已经坐在那里。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清淡疏离的眉眼有些虚幻,显的没那么冷漠,多了一丝温暖。
陆砚似乎察觉到了,抬起头清浅的笑着,不疾不徐的开口说:“来了。”
林好怔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反应过来,心虚的低着头掩饰着自己慌乱的心跳。
更让林好没想到,陆砚的德文说的很好,虽然她听不懂,可是跟昨天那个洽谈的德国人的发音感觉差不了多少。
陆砚有些口渴,呷了一口绿茶,看着林好不断敲击键盘的手,垂眸无声的笑了笑。
林好提议休息一下,她捧着杯子由衷的夸赞着:“陆医生,你的德文说的好好啊,”末了有些好奇的问:“你是去过德国留学吗?”
陆砚低头看着绿茶落在杯底,手指漫不经心的划着杯口打转,轻声笑说:“不是,实习时,各科轮转,在骨科的时候遇到一位来自德国的来学习中国的正骨术的医生,他英语说的不好,汉语也只是一个入门级,所以我和他交换,我教他学习中文,他教我学习德语。”
林好没想到是这样,有些错愕的看着陆砚。
半响的沉默之后,陆砚说:“林好,我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
林好意识自己可能有些夸张了,有些歉疚的说:“那个,我不是这样想的,”顿了顿,她喃喃自语:“没把那个人教成东北口音吧。”
陆砚听到有一瞬间愣住了,呷了一口茶水,缓下来说:“我也教不了东北口音啊。”
林好抬起头看着陆砚,眉眼弯了弯,“那你学了多久。”
陆砚声音温和,“德国医生在医院待了三年,我也学了三年。”
“哇,那你语言天赋也很厉害啊,德语很难学的。”林好崇拜的看着陆砚。
陆砚蹙了蹙眉,“你学三年,也差不多了。”
“会是可能会了,但是不会像你说的这么好。”林好点点头,坦然的说。
林好解决了头号难题,如释重负的靠在椅子上,慵懒的眯着眼,感慨的说:“感觉好久没有呼吸过空气一样。”
陆砚接到初陈的电话,眉眼浅笑的看着林好,耳廓传来初陈气急败坏的声音,他站起身走到吧台,点了几样食物,随后出了餐馆。
初陈在那边烦躁的说:“你是不是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林琦了。”
陆砚抽出一根烟,咬在嘴角,“恩。”
“不知道那个女人和我八字犯冲吗?”初陈来火的质问着。
“不知道”他点燃了烟,眸光深邃,声音静的似寒夜的水一样,“初陈好好待林琦。”
初陈忽然像是没脾气一样,“你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不可能让我娶一个日本女人的。”
“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初陈,你自己知道问题的所在。”说完这一句话,陆砚挂了电话,呼出烟雾,轻蔑的笑了笑。
陆砚回来的时候,林好已经大快朵颐的开吃了,脸颊两边活像是一个贪吃的小松鼠。
林好看着陆砚坐下,有些狼狈的咳了咳,等到喉咙里的食物终于下咽,她才说:“我太饿了,就没有等你,先吃了。”
“没事,本来也是点给你吃的。”陆砚说。
“啊,可是这么多,我也吃不了啊。”林好瞪大眼睛,看着快摆满桌子的碟子。
陆砚擦了擦手,眼神中流露着顽皮的神情,“这是两人份的。”
林好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皱着一张脸说:“陆医生,你什么时候学坏的。”
“怎么,别忘了我可年长你九岁。”陆砚压着笑看着林好皱在一起的脸,一个人的脸怎么可以圆成这样,他好奇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很软,肉很多。
林好愣住了,那细微的痛感在脸颊边传来的时候,她惊醒过来,心在砰砰乱跳着,全身的血液好似涌上来。
陆砚猛地惊醒过来,和林好四目相对,一阵寂静之后,陆砚错开视线,将手收回,神情镇定拿着筷子挑着菜,吃了几口,呼吸沉了下来,很冷静的看着林好。
林好被看的心底发毛,声音有些哆嗦的问:“陆医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陆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神情严肃的道:“林好,要不我们试试。”
“啊?”林好被惊住了,“陆医生,你说什么?”
陆砚调整了呼吸,斟酌的说:“我这个人很无趣,甚至不可能长时间陪伴你,你或许有重要事情找我的时候,我大部分是不能及时帮你,再你第一时间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你和我在一起,你会是等待的那个人,我知道这很自私,原本我打算就这样了,可是看见你,我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轻易放弃有些不甘心,林好,你明白吗?”
林好咬着筷头,沉默着,原本慌乱的心这一刻异常的平静,她看着陆砚,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简短的话:“那你会让我失望吗?”
陆砚的面色闪过一丝愁云,但是很快消散,“你指的失望是什么?”
“你会先放开我的手。”林好说。
陆砚沉思片刻,摇摇头,“不会,除了一些其他因素。”
林好神情黯然,声音沉了下来,“就是说,你以后还是先放开我的手。”
“我说的其他因素”陆砚说:“指的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