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世界上还真的有……”无悒看着跟在君青身后的扭曲人形,脸色也跟着微微扭曲。
幸好对方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鬼一样显什么“惨死之态”,诡异是诡异了点,还远没到血腥恐怖的程度。
“阿郎外号是叫书鬼,但不是真的鬼。他是怨,怨念的那个怨……”
那还不就是鬼吗?!
“可我前不久才看到有人辟谣说世界上没有鬼。”无悒告诉君青:“就是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个修仙的up主。”
“我这种存在也可以被称为‘鬼’,但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种鬼。”阿郎说,“怨通常是因死者生前的执念过强,死后饱含怨念的灵魂碎片被附近偶然形成的白魂摄入,两者相合产生思维意识。虽然怨可能有死者的部分记忆,通常也会有‘必须完成这个愿望’的强烈决心,从而把自己当成了死者。但本质上……”
白魂通常是由灵魂残片被新生的生命体吸附聚合而成,随胚胎孕育逐渐产生意识成为真正的生命。
但灵魂碎片偶尔也会在飘荡时凭空聚合形成无载体的白魂,只是如无意外,这种白魂很快就会再次散去。
“怨不是死者灵魂的延续,而是新生的生命。”
君青轻声说道,而后莫名接上了一段说教:“一定要记住,跟小说话本那些不同,死者复生是真的大忌。元界的规则本身就不提高任何复生的途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鬼魂,千万别去做复活之类的尝试。”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态度甚至让无悒产生了些迷惘。
不是,我才一刚入修炼界的小菜鸟,怎么突然就要去复活个谁了?
“什么?你干过了?复活过谁?”阿郎插嘴,一时忘记计较自己被抢了话头。
“没有。”君青应得飞快。
“但结合前面那段,听上去就是你已经干过了什么的样子。”阿郎带着旺盛的好奇心抓着他不放。
“我是有过念头,但没有做过!”君青生出点恼怒,“那是不可能的事!”
“诶,难道就是那个……”阿郎在天敌的死亡凝视下迅速收了声,生硬地改口掰回先前的话题:
“总之,只要是带着执念死去的人都有可能形成怨,不仅限横死的。只是因为怨念更容易产生‘鬼’,所有整体就被‘怨’代称了。而怨的形态常与自以为的模样一样,所以那些横死的人产生的怨也常显惨死之相,就成了民间传说中的枉死厉鬼了。”
“那……”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无悒犹豫着,怕触及对方伤心事,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但阿郎对此显然有十足的经验——实在是每个懂点的人见到他都会想问这一句。
“我不记得自己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年龄几何,叫什么,只大约记得是个人族,爱看书。人都说我应该是看书时太过入迷,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才会变成这样。总之,自我有意识起,心里就一心一意只有看书。”更不知道死亡是何种体验。
也是因为这,等他从故事中清醒时死者遗体早被人带走了。再后来,时间一长,他就连自己在哪诞生的都已经完全淡忘。
阿郎说得极为坦然:“反正我挺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我最喜欢的是书和故事,以后你如果书荒了或者需要查书,大可找我推荐;如果你有好的故事,说给我听,也可以在我这里交换些东西。”他需求再低,百鬼夜也不会缺了他一份分账的,所以手头也有不少闲钱可供挥霍。
“嗯嗯嗯。”无悒连声应是。
这么一大堆话砸过来,阿郎平易近人的态度逐渐让女孩放下了戒心,出于好奇,甚至敢伸手去撩浓烟。
“我没有弄实体。平时碰触实体靠的是精神力操纵,虚有其表的。”阿郎由着无悒在他身体里搅动。
说实话,他连“做人的感觉”都快要忘光了,似乎自己天生就该如此。
也确实本该如此。
“狐君是请我来为你解答各种疑惑。我只是阅书多,实则见识也没多广,能教的我都会尽量告诉你。那,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诶?
这问话有些突然。无悒确实对于修炼界乃至整个世界都存了很多的疑问,但情急之下居然没有一个想得起来的。
她求助地看向君青,于是后者说:“先说下世界观那些?我见里面也有教课书,照着来一段?”
“元界有一主界,主界由世界壁垒环绕闭合,世界壁垒化形为彩虹蛇。彩虹蛇为天命的元界守护者,常以蛇形缠绕主界外,每隔千万年吐出一次界。次界黏附于蛇身上,拱卫主界,共称‘元界’。修行之人借蛇身为天路,往来穿梭于各个小世界。但六百年前,天路无故崩毁,三百年前,天路断绝……这样?”
阿郎记性略差,这么大一段文字,他当初看完就记了个梗概,这时却不知为何背了个差不离。
“没错!就这样!”君青鼓起了掌。
“等下?你确定是这种教?人妹子要高考上课已经很惨了啊?还有你这个师父是不是有点不靠谱?教学还能外包的?”
“差不多就这个样子,你看着来吧,也不用太严肃。反正钱我打了,她这段时间就交给你啦!我还有个女儿,是棵桃树,也一并麻烦你了!过些时候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再来看你们。小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浓烟滚滚,努力比出了一个中指,可惜还是糊成一团的。
“有!能给个图解吗?”世界啥的很难凭空想象啊!
即使自己就身处世界当中。
“元界的主界是一个蛇皮球,一条蛇卷着这个球还在不停地吐泡泡。泡泡就是次界,被吐出去就黏到蛇身上,全部变成一个大球,就是整个元界。有很多仙人之类的在蛇身上走来走去,从这个泡泡到那个泡泡。然后几百年前,这条蛇突然挂了,路走不通了,最近它好像自己活了过来,然后各个小世界的人又开始互通了。”
阿郎飞快地用自己的语言再说了一遍。他的理解不全对,但确实十分形象。
“说起来,彩虹蛇是凭空造出世界的吗?不要代价的?”他对这个疑惑很久了。按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凭空产生,但一直只听过小世界数量在增多,从未见有说主界在变小的。
“界外虚空有很多破败的世界,彩虹蛇吞食后以它们为原料创造次界。次界实际也不够完整,所有只能依附主界。”这次换君青为阿郎解答,“次界的最大作用就是保护主界,六百年前是彩虹蛇形态崩溃导致次界的防御松动,才会让偌界直接撞到主界上,两界开始融合。也算是间接导致了那场大战吧,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
无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
回程时,晨光微曦。
大狼有意放慢了脚步,无悒在狼背上摇摇晃晃,半梦半醒。
“话说……”女孩一边放任自己沉溺在蓬松暖和的皮毛中,一边挣扎着挽回一丝清明,“为什么……小狂……很不……喜欢你……的样子……?”
“不能说,我承诺了要保密。”大狼维持着平稳的步子在街道之间穿梭。“实在想知道,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哦……”
……
翌日。
“小房,宁唔啥么老扎对滚滚?”因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声音。
“先吞掉再说话。”
吞咽的声音。
“所以是为什么?”
“呃……因为……他……老掉毛?”迟疑的声音。
“你觉得自己这话可信吗?”充满了不信任的声音。
“没错!”迟疑的声音突然找回了自信:“他老掉毛,又不自己收拾,最后还不是得我俩来搞清洁?阿姨还毛过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