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几乎一整天都泡在自己房间里,翻阅着这里的书籍一点也不感到无聊,反而津津有味地咬文嚼字,巴不得把这座古堡里的所有书给倒出来看。当然,Kevin突然这么好学是有目的的,只为从一个个字眼中找取更多的信息。
“咚咚。”房门被敲响,Kevin“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放回原处,走去开门。却殊不知书页上的最后零星几行究竟蕴含着什么。
推开门一看,并没有人影,Kevin忽地反应过来又颔首投去目光,Aileen正把大半张脸埋在布偶熊里,露出一双闪闪发光、楚楚可怜的大眼睛。Kevin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改以往俏皮、暗里藏刀的语气,Aileen用幼女软糯的声调开口道:“呐,Kevin,你会治烫伤吧?”
“你是说你的伤吧。”Kevin早已猜出对方的心思,“尽快就医总是最好的选择。”
说罢,Kevin便向Aileen敞开了身后的门,似是接受了对方的请求。Aileen的眸中闪过一丝光,急忙进到房间内。
“你先坐吧,我去拿下烫伤药膏。”Kevin用些随意、敷衍的话语应付着,自己翻身去找寻背包里的药膏。
“Kevin,你是怎么懂那么多医疗知识的?还随身携带药品。”
“我的父亲是医生,从小没少受过伤,这些都是摸爬滚打得来的,常识罢了。”
Aileen则坐在小沙发上,怀里抱着布偶熊,眼神遥望窗外呢喃着:“真像啊......我以前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人呢。”
翻找药膏的双手蓦地停下:“以前?大家不是说在我之前没有人来过这里吗?”
突然提及敏感的话题,以为对方会紧张到语无伦次,谁知Aileen出乎意料地平静,捉摸不透的目光凝视着窗外:“不算我们来到这里后的时间,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听到后半句,Kevin不信地嘲讽道:“你那时候估计连话都说不清楚吧?怎么把事会记得清楚!”
等到说完这句话后Kevin就后悔了,他怎么能把Aileen当成普通小孩来看待呢,不光是因为超前而成熟的思想更是因为身份的特殊和可怕。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说辞也不算坏,至少可以起到掩饰自己已经识破Aileen真实身份的作用。
“话都说不清楚......某一方面确实这样呢。”话里多了丝自嘲的语气,“想听故事吗?”
Aileen难得主动邀请,若是能从恶魔本尊嘴里撬出点什么再好不过,Kevin便欣然答应,拿着药膏坐到Aileen对面。
“自从我记事起,便没见过父母,听Alex说,母亲难产生下了我自己却死了,父亲咒骂我的红色眼睛带来了无尽的不幸,说我是恶魔转世,发疯上吊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Alex先生有兴致跟你说这些东西?”Kevin难以想象Alex会滔滔不绝地用悲伤的过去伤害他人。
“不,我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日记。笑话罢了,看完后我就把它烧了。”平淡的话语中隐隐透露出Aileen的不屑,“其实我们原来生活得还挺好的,直到她的出现。”
“她?谁啊?”Kevin已经将用棉签将药膏轻轻抹在烫伤伤口的表面。
“Alex喜欢的人。啊!你干嘛啊!”Aileen突然惊呼,Kevin颤抖的手持着棉花签居然径直从伤口表面擦了过去,而Aileen只有倒吸冷气的份儿。
被Aileen一声惊呼拉回现实,可还能看出Kevin仍有些不信和惊愕:“抱歉,我没想到Alex先生会谈恋爱......”
见Kevin又认真起来擦药,Aileen便继续说:“是啊,他不会谈恋爱,那个姑娘死了,我们才从原来的地方搬到了这里,除了Alex变得更古怪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啊?”Kevin已经在Aileen的伤口处裹上了雪白的纱布,便抬眼认真看着对方。
“就在去世的前一天,她向Alex告白了,可惜那时Alex似乎有什么苦衷,为了她好就没有答应。啊,对了,那一天好像是那个姑娘的生日。”说到这,Aileen的语气蒙上了伤感的薄雾,“后来,她就被入室盗窃的强盗给杀了,据说就在最后一刻,她把匕首狠狠插进了强盗的脖子,可以说是同归于尽吧。”
Kevin刚想开口表达自己的态度,可一阵剧烈的刺痛突然夺去了Kevin的语言能力,Kevin猛地捂住脑袋跪倒在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内:少女手捧小鸟时的笑脸、被遗落在黑暗角落仍在转动的八音盒、飞快从眼前闪过的阴郁风景和弥漫着铁锈血腥味的空地等等景象。这些景象似是和什么自己曾见过的东西叠合在一起,Aileen急忙弯下身子查询Kevin的情况,可Kevin只能看见一团血肉抹上了Aileen的脸庞。
可在现实中,Aileen拉扯着Kevin的袖子:“喂,Kevin你怎么了啊?你该不会......”
Aileen突然住了口,Kevin回过神后,直视Aileen的脸庞、对上那双殷红眼眸时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不顾Aileen手上还有伤,猛地推开Aileen便往房间外狂奔。Aileen和Flint说的,真的是一回事吗?他们所说的,究竟有多少可信的呢?
“嘛,看来已经知道日记了啊,Flint这家伙还真要造反啊。”刚刚还一脸纯真的Aileen霎时间又换了副冷血、危险的神情,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慢慢运作着城府中的一切心机。
Aileen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自己裹上白纱布的左手,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嘛,算了,这场游戏胜负已定,坐山观虎斗也好。”
奔下楼后,Kevin忽然觉得脑子明朗了许多,至少没了刚刚如置身深水中无法呼吸的痛苦窒息。Kevin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找回呼吸的节奏。很快,一缕食物的芳香悄悄溜进Kevin的鼻腔中,Kevin将注意力转移到香味上,午饭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正值青年的Kevin终究是不抗饿,不禁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下动,循着香味想要找寻这股迷人香气的源泉。
不出意料,果然是从餐厅散发出的,Kevin半推开门,餐厅内没有人只剩下一张整理干净的餐桌,早已被人换上了洁白又没有一丝褶皱的桌布,餐盘和餐具都被收了下去,只有一个插着诡异花卉的精致琉璃花瓶。那花开得正艳,鲜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洁白无暇的桌布似是马上要染上殷红一般。
Kevin好奇地走近餐桌,双手撑着桌子近距离打量这束花,还没怎么看仔细就有一股铁锈味和苦杏仁味夹杂在一起的诡异味道萦绕在Kevin鼻尖附近,Kevin不适地蹙眉同时捏紧了鼻子。看清这花的轮廓和相貌时,Kevin断定这是红花石蒜,通俗点讲就是彼岸花、曼珠沙华,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恶魔唯一的温柔。对于一些关于彼岸花的传说,Kevin也只是听过就算过了,天堂和地狱都仅仅只有一线之隔,更何况是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呢,天使和恶魔的区别,也仅仅在于颜色和所背负的含义罢了。
正当Kevin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彼岸花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Kevin一个激灵:“呜......”
Kevin猛地转过身,撞上的是Liu庞大的身躯,对方呢喃着,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碍于自己不能发声,Kevin便体谅似地先开口了:“啊,是Liu啊,吓我一跳呢,有什么事吗?”
Liu突然把一锅汤端到桌子上,Kevin近身去看却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不是第一天来这晚餐时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锅汤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应该说是Liu明知自己不喜欢却要特意拿过来。
尽管Kevin脸上已经青一阵白一阵了,对这锅不明液体表示出了强烈的厌恶和抗拒,可Liu像是选择性忽略了一样,指着这锅汤还礼貌地示意Kevin品尝这完全不算菜的菜肴。因为Liu头上套了个麻袋,所以Kevin无法观察到他此时的神情,但Kevin能确定,这个Liu绝非不是什么好家伙,估计也是跟Aileen站一边的,想用这锅毒汤把自己害死。不过这家伙也真是蠢,下毒至少得让人察觉不到吧,从智商方面跟心机圆滑且手段毒辣的Aileen比起来可差太多了,但从力量方面讲,要是正面刚怕是自己早就被他一拳打死了。
Kevin已默默觉察到了现在这种无法回旋的余地,既然对方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那就智斗吧!一切仿佛了然于胸,Kevin假装云淡风轻地说:“那我就不客气地尝一下啦,Liu你应该很早就要忙活晚餐了吧?你先去忙吧,我不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被别人盯着。”
Kevin委婉的说辞绝对抢回了话语主权,如此言之有理,若Liu真要强迫自己还真可以借此疏离Liu,也不会引起周围人的太大反感和敌意。也不知是Liu太单纯还是意识到了Kevin话中另有别意,还真不再追究下去,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径直走向后厨,直至对方彻底把门关上,听到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响声才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Kevin端起这锅汤就是往窗外一泼,力气足够大泼得足够远,落在那不知名的林间,根本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Kevin立即把锅归于原位,刚想转身完事走人,身后却又响起那低沉如丑陋恶魔的低吟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