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里，林今宵正乖巧听话地低着头等着公主训话。
她在太医院无需做那些仆人做的杂活琐事，反倒是同太医们同起同坐，一时脱离了自己的太监身份。再加上初回到殿中心情有些激动，行为确有些飘了，便打算好好跟公主自我反省一番。
哪想她刚打算先开腔认错，便听九公主问道：
“方才你同他们了解过万朝会的事情了吧？”
林今宵一愣“诶？算是......了解了吧。”
九公主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抿了抿，一旁的月月则默契地接话“今日已是万朝会举办的第八日。前几日的击鞠、木射、蹴鞠等，皆不过是各国的友谊比试，只是政谈之外的一些娱乐事项。重中之重实则是后日的众萃之赛。”
看林今宵一脸迷茫之状，月月又继续说道“这不似此前的比赛，各国皆有所长，无论输赢都无足轻重。此日各国皆会派代表出席，若是有人能在四方来使面前崭露头角，必会闻名遐迩，甚至被各位国君邀以重职。当今天下皆以才为本，国君们竞相征揽贤士，众萃之赛便是各国实力的一种象征，所以圣上历来也十分重视。”
林今宵一边专心听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众萃之赛...这就类似一场国际知识大赛？这个朝代的文试竟还胜过什么胡服骑射，倒也稀罕。不过这又何必同她说？大梁能人贤士众多，总不会可能指望她这个小太监吧？
“这众萃之赛向来都是文官们筹备，本来与我等无甚关系。哪想那明贵妃非在众来使面前上反复提及公主是大梁第一才女，迫使圣上只得让公主一同上场参赛。”月月说到激动处，还狠狠地跺了跺脚“后日便是比赛了，公主可从没为此事准备过，也没有那些通晓万事的门客。你素来鬼点子多，有没有认识的能人推荐或是有什么好用的法子？公主可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失了颜面！”
林今宵这下可算是明白了，公主这是被明妃将了一军啊。明妃在各国来使面前有意吹嘘公主，众萃大赛又在即，若是有心人特意问及公主是否会代表梁国出席，梁帝为不落面子自然要让九公主上场，以避免显得心虚。不过在这样重大的比赛面前，就算冠了第一才女的之名，但公主终究是深闺女子，又怎比得上那些背拥众多智囊团的对手？
她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费解“这...原先代表参赛的是何人啊？此人人定是有所准备，背后还有献计谋划的门客，公主何不去找他？即便是让其做帮衬，想必也是可以的。”
九公主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若能如此，本宫便不会为此烦恼了。只是......梁国历来的参赛之选，便是左相。”
左相？林今宵闻言一愣，才发觉此事的棘手之处。
虽说她并不了解这庙堂之上的权势纷争，但是左相的威名，即便是她这个坐井观天的小太监也略知一二。
左相其人，年少成名，拥八斗之才。三岁会赋诗，五岁熟读古今典著，十余岁考入翰林院，因在首届万朝会上以一己之力舌战各国群儒而名声大噪，弱冠之年便成为了当今圣上的太傅，新皇登基后封为右相，位极人臣。而其胞妹沈媛，正是当朝冠绝六宫，圣宠不衰的明妃。沈府之势，可谓权倾朝野。
而明妃和九公主素来不和，即是明妃使下的绊子，又怎能奢望她的亲哥会轻易给予帮持？若是九公主将此事禀于皇上，对方定然有其他说辞将其圆过去，即浪费时间，又显得难担大任。
林今宵认命地叹了口气“恕小的无能，交涉不广，确实不认识什么能人贤才，自己肚里更没有几两墨水。不过公主可以命人整理好历年比赛的情况，小的好参谋参谋，也许能想得出什么法子。”
九公主点了点头，又出言宽慰道“若是想不出办法，你也不必自责，此事确是超出了你们的可控范围，本宫自会尽力筹备的。晚些月月会将整理好的案牍交付给你，你就先退下吧。”说罢还挥了挥手示意林今宵退下，神色略显疲态。
林今宵本想再追问一些琐碎的细节，但看到公主神色不佳，便知趣地领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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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林今宵看着眼前堆着的累累案牍，悠悠地叹了一声。
她将紧闭的窗棂打开了一丝缝隙，让冰冷的夜风刮在颊上，以唤起迷蒙的脑子，然后一边看着案牍，一边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蹩脚的毛笔字。心中直感叹：可真有种大学时期末考试前夜挑灯夜战抱佛脚的感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