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宵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吃瘪的人,听完沈念念的一番胡扯后,她卷起袖子就打算为自己据理力争一番。
但没想到皇上一抬手便制止了她的高谈阔论,说道“此案兹事重大,错综复杂。仅听二人所言未免有失偏颇,李侍卫你先去查一查这名女子所言虚实。至于她们二人,都先押下去关起来!”
林今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旁的侍卫夹着胳膊抬了下去,她连忙转头向公主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只看到对方一脸的神色莫测,顿时心中一片黯然,认命的转回了头。却没看到九公主眼底的挣扎,和大袖衫下紧握的双手......
林今宵二人被押下后,九公主转向身旁的皇上,盯着那双同样幽深的眸子,重重的喊了一声“父皇。”两个字里蕴藏着无限的深意。
皇上看着眼前最宠爱的女儿,突然觉得她好像不是以前那个清欢了。
以前的清欢,虽然性子有些淡漠,但是向来服从他的决断。而眼前的这个女子,表面虽然服从,眼底却藏着坚韧。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烦躁,他讨厌任何他无法掌控的东西。
他拍了拍衣袖道“清欢,父皇还有些国事需要处理,下次再来看你。”然后便起驾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冷凝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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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宵本想在狱中好好质问沈念念,怎想她两被关押在不同之处。她随着狱卒穿过了四个拐角五道重门,才终于看到了两排的低矮监房,里面林林散散的关了数十个囚犯。皆是衣衫褴褛,积厚的尘灰掩盖了原本的面目。看到有人经过,他们纷纷攀着斑驳的牢门,喉间滚动着呜咽声,对着牢笼外的人露出野兽般的侵略目光。
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环境里,林今宵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恐惧感,方才面对着皇上还一腔孤勇,现在却怂得腿软,深怕狱卒大哥随便就把她扔到一个豺狼堆里,被撕咬得连骨头都不剩。她一直悄悄瞟向身旁,但对方直到走完了这条阴暗的甬道,都没有停下里的意思。
两人出了甬道后,又走过一个大拐弯进入了一个四合院样式的监房。狱卒环视一周后,打开了一间无人的牢门,神情冷漠的一摆下巴示意林今宵进去。然后加了两重锁后便离开了。
林今宵差点就喜极而泣了,虽然这里阴暗潮湿,只有一地的干草堆,但跟外面那些十几人一间的破烂监房比起来,这简直是VIP豪华单间啊!她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神情也变得放松起来。然后将干草堆都聚在角落,给自己铺了一个小床,略显悠哉地坐于其上。
突然,对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进内监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
林今宵循声望去,见对面牢房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监房里没有内窗,只有一盏膏灯泛着幽黄的光,昏暗而不真切,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白头老者。
老头见林今宵一脸小白兔似的单纯表情,不禁嗤了一声“能进这扇门的人一般都不是等闲之辈,老夫还真好奇你这个无知小儿能犯什么忤逆大罪。”
林今宵听到这话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哪是什么豪华单间,明明就是为了关押重犯特设的牢房!
这算什么事啊?她不就是一个无辜躺枪小太监吗?怎么还有这么隆重的“待遇”?林今宵刚刚萌生的乐观情绪又被掐死在这残酷的现实里,心一点点沉下来。
“喂,老夫问你话呢!”这小屁孩竟不理他,老头心里一恼,语气里夹杂了几分火气。
“我可什么也没做。”林今宵郁闷地嘟囔道。
老头听后哈哈大笑,语气里尽是戏谑“大家可都是这么说的。”
林今宵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个怪老头,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能掉下去。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清也不敢理。她真的不甘心,明明有一堆可以证明清白的方法,可皇上根本没给她机会。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她还能怎么办?而唯二能依靠的两个现代人皆是无权无势,也没有武功来一个轰轰烈烈的劫狱。
至于其他人...林今宵想到这个就觉得生气,那个女人说话这么多漏洞皇上听不出来也就罢了,公主怎么也不为她说点什么呢?好歹也是几个月的主仆了,就算怀疑她的忠心,也多多少少留存着些情谊吧。果然奴才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万恶的阶级制度!除了公主,她有所交集的权贵也就只剩下楚小侯爷和端王。楚小侯爷...就算他为人仁厚愿意帮忙,但是她也传不出消息。至于端王,更加不可能掺和区区一个太监的事了。林今宵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力感,她躺在草垫上胡思乱想着,甚至开始思考着砍头的时候会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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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昭璃殿中,九公主将下人遣散后,独自走到了镜台前。
只见她从下方的内格里抽出了一张素白罗纹宣纸,玉指轻点口脂,在上面轻轻地划了一道。宣纸上铺满了朱红色的指痕,不多不少,正好90划。九公主抚摸着细薄纸张上浅浅的横纹,沉思片刻,然后匀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为什么即使是在这样一个高位,她依然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