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抹消这些痕迹的不是尤西顿的话,与记忆相关的应当是掌管“过去”的法伊萨尔。
“一般来说,血缘会让人找到亲人的痕迹,凛完全感受不到么?比如凛的父母曾经住在那个房间?”我问。
“我试过了,一无所获。”他说,“如果如你所说,尤西顿只是拿走了我的记忆而没有动别人的记忆,那么使他们失忆的应该是别人了。不过这么多人都忘记了,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那他们是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找你的?”这是个疑问。如果他们根本不记得凛的双亲存在过,又怎么会去找凛呢?
“预言。”凛说,“莱娜的预言。”
“然后她告诉了全家人,于是他们决定让你回来参与这场争夺?”我笑了,“她一定有什么想法。拉拢你或者别的什么。”
“我去找过她,她却说无可奉告。王权之争远紧迫于去帮我找寻记忆。她也不肯告诉我她到底预言到了什么。”
“未来之事与已了之事是没有冲突的,抹消的过去但是如果未来还会遇到那么就会建立起当下以及新的过去。这或许是个思路……”我想了想,“凛会做预言么?”
“会一点……克鲁伊斯特院倒是有很杰出的预言家,但我总觉得特别玄乎。”他皱眉。
“那不行,这差不多算是命运女神和回忆之神力量的较量,如果术式不够强大的话可能会没用的。唔……说不定我可以通过宣判胜利什么的……但是那样可能会得罪人,万一法伊塞尔去告状或者尼斯特拉公报私仇……”
“子辰你一点都不像神明。”凛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脸,“你昨天晚上的样子太像神明,今天又太像个小孩子了。”
“我的确是很年轻的神明。”我没有拒绝他捏我的脸,“我总是说我很年轻,但是想想的话也不年轻了,只不过我永远都是晚辈而已。那些量产的神使都比我存在的时间更久。”
“量产?”凛笑问道。
“类似于打杂的那种,一般是诸位神明用自己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并非由尤西顿赋予生命,而是完全由神明的意志而存在,意志并不独立的,必须依附于神明存在。不过也有不太一样的,那些有名有姓的,甚至有他们的传说,一般就会由尤西顿赋予生命,力量来源于神明但是他们又都是独立的个体,那种就是神官了,比如尤西顿座下的爱卡西和伯利亚。”我解释道。爱卡西和伯利亚可以说是我的玩伴,他们是引召亡灵去死地的神官。
“你就像是在,说你家的事。”凛笑了。
“这么说也差不多。”
“我也应该说一些家里的事做回应,但是……我现在可能只能吹一吹任太太做的流心蛋包饭了。”
果然还是在失落呢。能够感受到凛的这种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奥里昂许诺的把我的行李送来以及叫我们吃饭的事一直都没有人来告知,我们决定出去找人问问有没有做占卜预言的法器可以借来用一下。
城堡里的仆从意外的不多,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她吓了一跳,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莱娜在哪里?”凛完全收敛了温和的模样,冷淡而平静地提问。
“在……在花园……”她慌忙回答了之后,而后飞快地不顾礼数地跑开了。她不是魔族,应当是会魔法的人类,不过力量不强。王城里有弱小的魔法家族存在也是正常的,魔法师的骄傲使得他们不想与普通人类为伍,但是夹在大家族中又难以求生,依附于魔族却是个好的选择。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挺多魔族倒是在常人的世界有自己的工作。或许是天生的魔法天赋使得他们更能淡然看待自己的力量,而不像人类那样过分珍惜自己的异能。
“她面有死相。”我说。
“哦?”凛并不认同。
“先去花园吧。”我没有怎么在意,世事无常,何况是这样权力拉锯的地方呢。
花园里暗下来了,虽然夏季太阳落山晚,日照时间长,但是太阳没下去之后黑夜还是会很快地到来。本以为会是什么开阔地方的活动,却见所有人都在灌木丛边站着,阴影里有什么东西。
凛走在前面,加里特率先发现了凛的靠近。
“哦对,我听说昨天晚上堂兄有出来过,不知有没有看到些什么?”他笑眯眯地看过来。
凛没有搭话,走近了看清了灌木丛下的东西,是尸体。
昨晚果然死了人,我想靠近点看看的,然而凛下意识地把我护在了身后。我愣了一下,而后乖乖地把脑袋缩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凛问。
“我四处走在,看这棵树上有乌鸦,觉得奇怪。这鸟并不常见,王城里还是模样漂亮的鸟儿多,自然,我就过来瞧瞧了。”加里特轻松地叙述着,“结果就发现一个小侍卫死在这里了。”
“是昨夜死的。”莱娜看过来。
“怎么死的?”凛没有被她吓到。
“宝石魔法。”朱利安回答,“不……或者说,炼金术。心脏被变成了石头,说好听一点,变成了宝石。血液都凝固了。”
“你们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也知道是谁做的?”凛不为所动。
他们都不说话了,他们并不畏惧什么,只是在想一件想不通的事。
宝石魔法原本是利用宝石来施展魔法的总称,形式很多,作为触媒,作为祭品,作为兵刃,作为“财富”这一概念。炼金术亦是涵盖内容非常广的东西,不过炼金术实现的内容,是转化,实现两种不可能转化的东西的转化。这涉及的不是一位神明,或许是多位,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都不是容易实现的。
我不了解人类魔法师或是魔族贵族们的大名,但他们自己,必然已经在心里盘点过他们所知道的有此种能力的人。
“不敢肯定。所以埃兰德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加里特问。所有人都看过来。
“没有。”凛回答得干脆。
“那殿下昨晚为何出来走动?”奥里昂追问。
“睡不着。”
“这可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加里特嗤笑,“不少守卫都看见你出来了,可是所有的守卫都说你到了喷泉广场就没人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像凭空失踪了一样,可是后来你又回来了,依旧神不知鬼不觉。”
黯君出品,品质保证。
“你在怀疑我?”凛依旧面无表情。
“只有你是外来人,整个王宫里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只有你是空降来的。”加里特也很直白,“你旁边的小朋友,也是空降来的。说不定就是什么里应外合。”
很有想法。果然还是躲不过麻烦,事到如今我应该看开了。
“凛,让我看看。”我轻轻扒开凛护着我的手臂。
“喂……”他想说些什么,又想起了什么,然后放行。
能让一家人晚饭都不吃而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一定不是普通的问题。我慢慢蹲下来,看着那具尸体。并没有什么过于刺激人感官的东西,甚至有由于宝石化,尸体放了这么快一天了也没怎么腐烂的迹象。全身血液都宝石化,虽然死得痛苦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血迹,只有碎掉的一些碎块。因为血液变成宝石,肢体也变得很脆。他们没有破开身体就断言心脏已经变成了宝石,说明他们非常熟悉这种手法。
我小心地摸到死者心脏的位置。
“空的。”我说。
“什么?”
“这里没有心脏。”
我看到塞蕾娜飞快地把嘴巴挡在了扇子后面,其他人则皱起了眉头。
“没有伤口,不是剖出来的。说明取的不是心脏这一‘物’,应当是‘灵’。这个侍卫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人觊觎他的灵?聚于头部和心口的常常是人的精神灵魂最重要的力量。这个侍卫一定有过人之处,让旁人觊觎,让你们为之感到严重。”我说,我看着他们的表情,他们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朱利安指尖光电一闪,一道小小的雷炎破开了死者的胸膛,那里,的确是空的。
“小朋友很懂嘛。”加里特又靠过来了,满怀兴趣但又极其轻蔑的笑容。
“听说过用心脏做祭品的术法,是不是会有关?”凛问。
“所以说,你们心中的那个凶手的名字,到底是谁?”我抬头看了一圈。我个子矮,一点身高优势都占不到,但是我自然也不会惧怕什么,我以高台上旁观者的心态观察着他们的愁眉苦脸,不由自主地又想要露出坏心眼子的笑容。
“伊丽莎白……”塞蕾娜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个烂大街的名字。
“我们的小姑姑。”加里特补充。
哦?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