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杨逸升严词拒绝,接着他站起来端枪威慑乘客,不能让王所长他们心软,一旦破例,后面根本无法制止。
杨逸升没等王守义发话,侧身让开,头微微扫过,“去前面解决。”
小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小手死死攥住裙角,怎么也不肯挪动半分。她妈妈也实难为情,想了想还是半蹲下来劝说小女孩。
她拉起小女孩的手,拂过额边的碎发,“思思,今天跟平时不一样,是特殊情况哦,不是随便嘘嘘,有妈妈陪着你,不要怕。思思不怕,不怕。”
小女孩的表情似有松动,估计也是憋不住了。她妈妈看着车头,目光搜寻着,忽而指了个方向,“那里好不好,挡着的看不到。”
车厢里有人静观其变,有人无暇顾及,有人事不关己。这片刻的安静没等到小女孩出声打破,她妈妈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前面去。
从倒数第三排到第一排,十步以内的路程,迫于劫匪的威压,由母亲牵着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进,小女孩哪还有平时小淑女的步伐,只求不要惹人注目,不要惹到那些坏人生气。
“啊~!”
小女孩惊慌失措地大叫,两粒豆大的泪珠不受控从水盈盈的眼眶滚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害怕。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母亲猛然回头,那个司机的手已经从女儿的胳膊上收回了。司机大叔抽了下嘴角,躲过女人怒瞪的视线,慢慢将头挪开杨逸升的狙击范围,本着有理不在声高,用说大也不算大的声音解释道:“我新洗的车......”
车内顿时议论纷纷,大家虽然同是人质,干的事还是有差别的。司机邻座的白领用包隔开两人,不动声色地往斜对角挪,只坐了三分之一又二分之一的位置,
这动静连一直观察监视器的曾萧都惊动了,他翻身趴在椅背上,略带惊讶地看着那个被吓到的小女孩思思,她一蹦就往妈妈怀里斜靠着,两母女紧牵着的手都勒出红印了。
王守义面色不愠,说了司机几句,让母亲快带着去前面解决,他也不知道如何缓解那女孩的紧张惊恐,挥了挥手催促再没说话。
两母女接着从倒数第五排往前走,目不斜视,步伐要比之前快一些。她们走过空位,走过王、杨所在的第六排,走过第五排的曾萧,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袋子,接着往前走。
核载49人的大巴车,装了32个人,前面四排和司机位都是空的。女人打算去门口上车的位置,那里有挡板,比较方便。
最后一排传出个叫嚣的声音,“多大个地方啊,搞得全车都臭哄哄的。”
后排的乘客,包括他四周的同学,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最后一排的灰色帽衫上,又飘移到前车的母女停住的背影上,在两者间来回游走。
对帽衫男孩不可思议的鄙夷,对那女孩的同情可怜,又似乎有什么若有若无的味道钻入鼻腔,表情变化无定,都化作一片默不作声。
司机先接了腔,“都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大家都在车上拉屎拉尿,这味道就是神仙也待不住啊。”他的话说得言辞粗鄙阴阳怪气,不似平时洪钟般的音量,但偏偏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帽衫男瞟见小女孩抽泣的背影,眼珠一转,“我也要上厕所。”末了,又大声地补了一句,“我要撒尿!”
杨逸升忍无可忍,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把半起身的男孩推到在座椅上,恶狠狠地吐出句,“憋着!”
“全都给我收声,不管你是有什么,都给我全部憋回去!”
众人被这阵气势吓到,贴着车壁贴着人缩成一团。原先裹在小毯子里睡着的小孩,被闪躲动静太大的爸妈给挤醒了,三四岁的小孩悠悠醒转,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干嚎,听得人心烦意乱。
见事态不对的王守义抢先过去查看,这对新手父母本来就手忙脚乱,这会还忘了要怎么哄孩子,看着劫匪拎枪冲过来,更加地手足无措。
那位新手妈妈害怕他们会对哭闹的孩子不利,竟下意识地想去捂住孩子的嘴!新手父亲呆若木鸡,大脑意识到应该阻止,可身体僵硬不听使唤。
“别慌,想想你们平时怎么做的?”王守义俯身想跟仔细些看清楚,碍于防备,只能理智询问。
“奶嘴,奶嘴。”新手妈妈急忙掏出安抚奶嘴塞在孩子嘴里,不哭不闹,终于安静下来。那夫妻俩同时松了口气,此刻还有些庆幸孩子三岁了还没改掉依赖奶嘴的习惯。
此番一闹腾,急需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的思思早就从八分急变成十分急了,再搞事,原地解决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思理智仍存,自己利用小幅度地摇晃跺脚来缓解紧张焦虑,大脑还在先顾自己和在意别人之间摇摆不定。她长大了,不喜欢被指责,可又还太小,道理都是听别人说。
思思妈越想越生气,老是为难一个小孩子干什么?思思是无辜的啊!不过她根本顾不上争辩,女儿捏着她的手越发疼了,一定心拉扯着思思就要往前走。
“我有东西!我这有东西!”最后一排又响起个声音,这次是乐团带队的老师吴帆,面容姣好,装扮精致,耳朵上一对闪亮的水滴状银制耳环格外显眼,即使这原本只是去机场的一趟旅程。
王守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全车的人都盯着她,杨逸升甚至将手指搭在了扳机旁,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众人注视下,带队老师吴帆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件东西,女性用品,女性月事用品。
“用这个,等会丢了就行了。”吴帆雀跃地推销着她的法宝,心里暗夸一句好彩,还好今天包里装的不是棉条。
不少男乘客假装没看见避开了,她大咧咧地探出身体将卫生巾递到杨逸升鼻尖前晃荡,“拿去用。”
杨逸升扭头躲过“攻击”,面对吴帆的热情友好大方,他神情冷漠,不言不语,唯有耳朵飞红出卖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羞涩,吴帆的手往回收些许,“你拿过去吧,小姑娘挺着急的。”然后她歪头看向司机,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相信这样,司机应该不会反对吧。”
杨逸升没有接,只是示意她拿过去。吴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从拥挤的后排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带跨步,冲到那对母女面前。
这一切都被王守义看在眼里,此刻的他不是王老师,也不是王所长,而是赶鸭子上架·半路劫匪·睡衣王。
吴帆就是他之前注意到的奇怪乘客,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没有拦下,即使吴帆的突然表现令人生疑。
当东西递到思思妈面前时她没有接,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秒速之间,理智还是战胜了尴尬的生理教育。
吴帆突然想到包里还有一个,连忙掏了出来,“啊!还有一个,两个方便点,等会直接丢了就行。”
她的热情感染了小女孩,之前一直牵着妈妈的手不肯松开,现在似乎周遭的空气都畅心了。思思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和妈妈去了车门那里。
他们三个男人都没有过去守着,一是因为不方便,二是应该没人会蠢到和子弹比速度,而且就算她们跑出车门,也跑不下桥。
吴帆整理好心情,转身,从装有炸弹的袋子上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又回到威胁恐惧所编织的牢笼。
而那对母女,搞定之后,重新出现在劫匪眼前。思思妈就近走到驾驶位,准备打开车窗。
“干什么?”杨逸升早就看出这个女人不对劲了,不过尚且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就由着她发挥。但她只是一个人质,做什么事是需要先询问意见的。杨逸升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恐惧要失手了。
思思妈吓了一跳,连忙把包住的秽物提起来展示。得到肯定后,拉开车窗丢了出去,然后赶快关上,牵着女儿往回走。这次坐下来她把女儿搂在怀里,按住思思不让她再看前面的袋子。
“王所长。”曾老板抖着小肚腩,手肘一撑,扭搓着坐起身,把王守义叫了过来,低声说道,“就一个,但是拿了点东西。”
王守义拿过监视器放大来看,这时,他的手环闪了两下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