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苏妙不想,只是说实话挖坑丢人这件事是真的不好办啊。
但是傅羡鱼都那么优秀了,陈继为什么不喜欢她?
或许这是因为早一点认识陈继的缘故。
可是因为陈继,从小失去双亲被苏妙带大的堂弟苏玉和,死在了那场宫变之中。
小弟的血染红了苏妙的衣裳,他伸手轻抚苏妙的脸庞,笑的比冬天的暖阳还要温暖。
玉和的死,令苏家乌云密布,苏妙携一抹清浅笑意,柔和却拒人千里,低声安慰着爹爹兄长,却时常在入夜啜泣至天明。
选秀前夕,花名册中便有苏妙之名,看似无异,却让苏家人都很清楚的知晓,纵是智劫天牢全身而退,聪慧如苏妙也逃不过。
苏妙已是碧玉年华了啊,可及笄以来无人敢提亲,苏家人就知晓陈继的意思。
他不会放过苏妙的。
苏妙凝神,仍是身置千鲤池。
她不能想太多关于苏妙的事,真实要吞噬苏妙的心智。
她还是想当个无忧无虑的沙雕,才不要十四五岁就经历这么多。
等会,苏妙十几岁就劫天牢全身而退??
告辞了,配不上这种聪明才智。
但苏妙的记忆里,劫天牢不过是稍安排了一下雇人劫了,皇帝本来也没想对陈继怎么样,知道这事以后,对外宣称说是找到真凶,三皇子无罪释放了。
只是被阿爹兄长想的很离谱,离谱到他兄长至此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而皇帝的态度会那样,可能是陈继的性格太自在逍遥,皇帝根本不相信他会对自个有什么不臣之心。
也不对....说来感觉先帝....很奇怪。
陈继曾经只是想与苏妙永远在一起,受太子胁迫才不得已与之对抗,可后来...一切就变了样。
苏妙摸了摸脸,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见过苏婕妤。”有人施施然一礼,将苏妙的思绪引回来。
“康美人免礼,”苏妙眸儿看她,问句,“何事?”
宋惊蛰哂笑,“无事不可叨扰婕妤吗?妾可是很念着婕妤。”
“呵,”苏妙冷笑一声,语气不善,“你还是有事再找我吧。”
“婕妤好绝情啊,”宋惊蛰故作委屈,“妾有做什么让婕妤不高兴的事吗?”
啊,绿茶。
头一次碰到这么表里如一的绿茶,浑身散发的气息生怕别人觉得她不表。
“美人有这么多闲话可说,不如想想办法,让陛下把我赶到重华宫去,”苏妙二三诮讥,“那我一定感谢美人八代祖宗,天天给你烧高香。”
“你....”宋惊蛰一时气结。
“美姿容,少傅女,”苏氏轻轻道,“可惜你父亲也不是什么权臣功臣,没半点能力——牵制陛下呢。”
“你什么意思?”
“花无百日红,你的恩宠全在陛下,”苏妙缓起身,“好好把握吧。”
素心知晓,自家小姐真的再也不欢喜陛下了,可是为什么不再早点呢?
若是早日退步抽身,小姐一定会很幸福吧。
苏府尹之女,苏将军之妹,去哪里会受委屈?
苏妙轻瞥一眼草木窸窣之地,就发现躲在那边悄悄看她的陈修。
注意到苏妙的目光,他又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泪的样子。
苏妙真的好想安慰他啊,可她不能再害小修修了。
她站在那里,足如千斤重。
有时咫尺之距,却如隔东岱,很近又很远。
她从来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一旦有便会很珍惜,玉仪是这样,陈修也是。
苏妙叹了口气,终是离开了。
陈修跑出来,朝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苏姨娘——”
苏妙抿了抿唇,脚步没有停。
陈继他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对苏妙好,他只在意苏妙对谁好。
所以,小修修,苏姨娘不会害你的,苏姨娘会保护你的。
你要好好的啊,要乖要长大。
—东菡阁—
明月别枝,夜色寂寂。
苏妙执卷看书,神色淡然。
忽的灯火明灭,后又换了盏新灯,苏妙头也不抬,单说,“素心,别忙了,去睡吧。”
她看这书,先是繁体字不太懂,又是古文言,所以看的很慢。
可眼前的人影没有动。
苏妙轻晃首,“我还得要些时候,你去睡,我不怪你的。”
一只手伸来,轻抚苏妙下颚,声儿清浅,“看我是谁?”
苏妙凝神,莞尔道,“陛下。”
陈继笑言,“不是要帮太后?过来。”
他将苏妙的书卷夺过,搁在案上,将她抱去床榻。
当她坐在陈继腿上时,他便开始解她衣裳。
苏妙下意识要掸开他的手,却被陈继握住。
他语出深渊,“若我高兴了,自然什么都应你。”
“陛下这么痛快吗?”苏妙连语气都带着嘲弄。
“多说无益。”
苏妙又一次错过晨昏定省,甚至连谢罪的机会都来不及,才梳妆好就直接被下了朝的陈继拖出来。
说是去赏花。
苏妙才不信这鬼话,现在其实都没开多少花,昨天去千鲤池路上,看到桃花堪堪开一半,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走一会苏妙就走不动了。
“陛下,那儿有个亭子,可要歇一歇?”苏妙提议。
陈继面色如常瞧她一眼,“朕不累。”
苏妙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她了然的“哦”一声,续言,“可苏氏累了,苏氏想先行一步,歇好了再去寻陛下。”
面子是什么,能吃吗?反正她是不要了。
苏妙未等陈继开口,福一福礼就打算走了。
陈继抓住她藕臂。
苏妙阖眸。
就知道会这样,可她又真的累。
德全看着这幕,都替苏妙捏把汗。
苏妙神色复杂,“陛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陈继将她一拽,她便连退几步,撞进他怀里。
他附耳道,“朕强人所难,是第一天吗?”
呵,还真不是。
他从苏妙背后抱她,气息几近都窜进她颈窝。
苏妙笑一声,“陛下真是强势的理直气壮啊。”
“我是为你好,”陈继的声儿里听出一些愉悦,“妙妙,你得多走走,懒在屋子里也容易病。”
苏妙没有搭话。
分明应该气氛要很暖才对,可是苏妙只觉得心情跌入低谷。
大概是前苏妙作祟。
如果说,浇凉水会让人清醒,那前苏妙对苏妙的感情控制程度,简直是浇冰水。
先是强加控制,再是潜移默化。
“陛下,算了,”苏妙轻轻挣开陈继的怀抱,“放过彼此吧。”
陈继攥紧了拳。
她总有办法让他一念就落寞。
“放过?”陈继重复着这词,看她往亭里去,单是摇摇头。
放不放过,她都是他的了。
融入骨里,浮生皆是。
苏妙该想怎么从前苏妙的束缚里钻出来,这样根本没法争宠,别说爬上中位了,她感觉自己都要出家了。
两手一摊,与我无关。
但陈继这个什么都不由分说的人,对苏妙的容忍度简直出人意料。
要不下次把刀架在陈继脖子上试试?
可能第二天八卦传四方,苏婕妤好奇的试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陈继待苏妙去了沁亭后,也未继续逛下去了。
苏妙想了想,既然套路再也行不通,她是不是得适应一下白月光的夺宠方式。
三天两头头疼发热,嘤嘤嘤身上哪哪哪不舒服。
别说这些前苏妙做不出来,她自己也做不出来,就是觉得太矫情了。
这难道是她黄金单身二十年的原因?
真的感觉前途一片迷茫,像极了高考毕业后,她翻着填报指南选大学,翻烂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或许大学毕业后,更是如此吧。
敲你妈!!也太真实了!秦涵不愧是鬼才!
她是不是还想改一改苏妙的坏习惯啊?比如太宅了,就安排陈继带她出来散散步。
应该说是,强制散散步。
因为秦涵以前天天要带苏妙出去逛街,然后苏妙就“不要”,“太热”,“花钱”,“两块钱以上活动不要叫我”。
秦涵是个狼人。
苏妙也不知在沁亭里坐了多久,才回到东菡阁去。
陈修正好哭闹着从芬芳殿里跑出来,白书随之而出,声声凛冽。
淑妃见到苏妙以后,将陈修藏在身后,看向苏妙的眼神也相当不善。
“苏....”陈修呼之欲出。
“修哥儿,我们进去。”白书不由分说的将陈修带进去,陈修却频频回头。
苏妙偏一偏头,泪犟着不肯落下。
陈继,你到底要我怎样呢?
问心瞧苏妙回来,笑盈盈上去一礼,笑言,“今日小主可高兴吗?奴婢已经备好了晚膳。”
苏妙已无力说话,摆了摆手,让问心与素心退出阁中。
苏妙将头蒙在被子里。
素心过了半时辰进去,被褥湿了一片,她的小姐已睡着了。
她将苏妙的鞋袜脱下,轻手将她移到榻上去。
苏妙连睡觉都颦着眉。
素心将被子替她掖好,晶莹就滴在苏妙的被子上,她赶忙擦了泪,不再多言。
素心轻轻把门掩上。
夜来苏妙饿的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感觉入了深夜。
忽的有人爇烛,亮光刺的苏妙只手遮眼。
陈继亲手端着一碗粥,缓步至她前,柔声,“怎么不吃饭?”
他舀了舀那碗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苏妙蓦然笑了,清浅的弧度让陈继心里一紧。
续她所言,直击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