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到底有点愧疚,一时不知怎么言语,只轻喊她,“霓裳,过来坐。”
吴思轩听她唤这二字,有点哽咽起来,也不行礼也不到跟前来,单单哽咽着问,“婕妤,是霓裳有愧于您吗?”
苏妙颦眉,“你说的什么话,当然没有啊...”
吴思轩晶莹疾落,平常那不声不响柔弱的模样一下分崩离析,她难以自持地质问苏妙,“那婕妤为什么要这样对霓裳?让霓裳深陷那份情,又被万箭穿心?”
苏妙轻晃首,缓道,“霓裳,陛下欢喜我,可我不要那份欢喜,所以需要有个人去承....”
吴思轩咄咄相逼,“可婕妤考虑过霓裳的心吗?”
苏妙抿唇道,“对不起,霓裳。”
仅一念,苏妙抬头看她,一字一顿地说,“可霓裳,你没得选。”
霓裳震惊地看着这个一直对她放纵包容的女子,她如今说出来的话,哪还有曾经丝毫的感情?
苏妙起身,添一个笑,“霓裳,你不能认识我,你如果告诉陛下,你是从明月榭出去的....”顿了顿,“我最多承陛下的怒气,可他也舍不得打骂我....”
“但你不一样,你是受害的人,不会受什么惩罚,可这事一出,你就要失宠了啊,失宠的嫔妃可比不上星子园洒扫的宫女。”
苏妙握住她的手,附在她耳旁道,“不如,你学着去拢陛下的心,等他的心在你的手上,再来报复我,怎么样?”
吴思轩很想从苏妙话里挑出一两句来反驳,可是她发现,苏妙说的对。
苏妙莞尔,声儿如春风,却让吴思轩一激灵,她说,“霓裳,我会帮你的。”
陈继的心到吴思轩身上,吴思轩做梦都不敢想。陈继根本不会在意吴思轩是怎么样想的,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透过她对苏妙说的。
想要陈继心的人,苦苦求而不得。陈继想要给心的人,却弃若敝履。
苏妙眉眼稍弯,对她说,“回去吧,修哥儿我会送他的。”
吴思轩也意识到,她待的时间太长了,福礼告退。
解垣从没想过,他跟他这个侄儿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种情况下。
陈修也没想到,苏姨娘的房里居然有男人!
解垣开口打破静寂,“这事只能有我俩知道,不然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懂吗?”
陈修毫不示弱地盯着他,问,“为什么?”
解垣舒了口气,说,“你想看着你苏姨娘死吗?”
陈修气鼓鼓的,“该死的不是你吗?”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直到苏妙进来。
刚进来陈修就泪眼汪汪的看苏妙,轻说,“苏姨娘,我不欢喜他。”
解垣揉揉眉心,真想给陈修一个暴栗。苏妙瞧瞧解垣,把陈修抱到膝上,“咱们不理他。”
陈修朝解垣摆个鬼脸,一副很嘚瑟的样子,解垣感觉到心里有二三愠怒。
苏妙揽着他,给他讲故事,跟他玩,玩到快晚膳了,陈修还不肯说该回去了,是解垣提出来,苏妙才意识到的。
解垣朝着苏妙温温和和地说,“我带他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陈修根本不肯,一下抱住苏妙的腰,嚷嚷道,“我不要!我要在这里!”
苏妙也觉得再留下不妥了,便安慰他说,“小修修,下次再来苏姨娘这里好不好?再不回去以后都来不了了。”
陈修有点委屈,恋恋不舍的从苏妙怀里出来,弱弱地问,“下次会很久吗?”
苏妙笑着摇摇头,陈修这才乖乖跟解垣走了。
苏妙有点儿累,就在这地席上蜷着睡了。
——
晨昏定省已经许久没有了,住所的事是由清夫人全权安排,她不肯把本该皇后住的凤和榭安排给虞不殊,虞不殊只能住一静阁。
而虞不殊是个心高气傲的,断然不会在那里晨昏定省。
苏妙因此都省了很多脚力,开心的不得了。
陈修昨日回去的迟,被骂了一顿,但小家伙好像没有很难过,还气呼呼地和他母妃顶嘴,被罚了抄字帖。
苏妙真的忍不住心疼他,搁现代别说三岁了,五岁都还没开始写字呢。
解垣今日没来,苏妙很无聊,想要和素心问心一块打扫庭院,那俩人吓得和快失业一样,一个劲的说,“小主,您歇着吧,让奴婢来就是了!”
苏妙拿着扫把不肯给她,威胁道,“素心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换在以前,我有手机电脑,你甭想我会扫地。”
素心已经习惯苏妙说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此时欲哭无泪,委屈地说,“小主,是奴婢做的不好吗,您要赶奴婢走了吗?”
苏妙半眯了眸子,一副无奈的样子,把扫把丢给她,“行行行,你来吧你来吧,我上山玩去了。”
石山上的树已经荫浓,苏妙很喜欢在那片凉爽地待着,有意安个吊床在那,但因为觉得太危险了作罢。
她靠在树干看风景,眼皮耷拉下来,没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坤德榭。
傍晚时,德全就将绿头牌抬到陈继面前了。
陈继若不去找苏妙或清夫人,便会翻绿头牌,让人提早准备好侍寝。
清夫人是不需要准备的,无论陈继何时来都可以。苏妙则是因为陈继最欢喜她本来的模样。
失措、受惊、害羞,都是他的妙妙。
现在不爱翻牌子的,还有一个吴美人。
陈继也有可能不翻牌子去其他妃嫔那,只不过很少罢了。
陈继正搦管批奏章,朱笔疾书,看见那绿头牌,便示意德全过来。
他的手在那呈盘上游走,停在苏婕妤与吴美人的名字上边。
陈继的脸色未有异样,仍是清淡的模样,最后将苏婕妤的牌子翻了过去。
苏妙实在没想到,她在山上被虫子咬了,还不知道咬她的是什么虫子,反正就很痒。
涂了清凉膏才好下来,德全就来说了传她侍寝的事。
德全说完这事后,苏妙便说,“多谢公公了,问心,送公公出去。”
苏妙待了一会,立刻窜起来看向窗外,等德全出了明月榭后,问素心,“素心,怎么让我快速得传染病?”
素心一怔,说,“小主,您以前得过天花了啊...”
得肺痨什么的更可怕,那是治不好的啊....
主要是苏妙实在想不到,为啥陈继又想起她了,真是无敌的烦。
这样就不懂陈继他想干嘛了,什么准备都没有,不知道陈继是想睡觉还是想聊天。
苏妙只好硬着头皮,沐浴过后,由人抬轿接去坤德榭。
陈继早已批完奏折,也是沐浴过回来,瞧见苏妙后,让德全带着人退下了。
陈继看着有点局促的苏妙,笑说,“才多久没见,生分了不少。”
苏妙以为,她和陈继再恢复到这种关系,得是她对不起他,要弥补他,才甘心与他云雨。
没想到,他一个翻牌,她来得来,不来也得来。
陈继良久后,哑着声音,贴在她耳边说,“我一直很想你。”
热气酥的她骨头都要化了,她晃了晃身形,连退几步险些摔倒,陈继就先一步拉住她了。
陈继抱她去床榻,将一月思念凿成细粉说给她听,做给她看,由她轻吟慢哦。
食髓知味。
陈继待她睡去后,将人圈在怀里,轻轻勾她青丝,瞧着她还微红的脸颊,泛起笑意。
果然,还是妙妙最好,真想让她一直住在坤德榭。
表现的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引她上榻,只要他表现的够自然,苏妙就拒绝不了。
没人来叫苏妙,她就敢睡到陈继上朝回来。
苏妙醒来,已经是快午膳了,她换好了衣裳就对陈继说,“那苏氏就回明月榭了。”
陈继从奏折中抬头,笑若清湖水柔,语气也如此,“留下来吃午膳,朕已经备好了。”
素心问心已经来了坤德榭,大概是怕苏妙不太自在,连殿中的人都少了许多。
他还备了一些有趣的话本孤本,只肯让她在坤德榭看,于是一晃眼又已是傍晚。
苏妙怎么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陈继蓦然唤她,“妙妙,过来。”
苏妙走去时,陈继指了指他的腿,示意苏妙坐下,又在她没回神时抓住她的手。
苏妙才发现,她面前是绿头牌。
陈继抓着她手在空中,附耳笑说,“妙妙想不想再尝尝昨晚的滋味?”
苏妙的脸唰的就红了,连说,“别...别....”
陈继也不生气,握住她手触及每一块玉牌,有意磨她一磨。
末了陈继笑一声,那笑声钻进苏妙耳里,让苏妙一激灵。
陈继松开苏妙的手,柔柔地说,“那妙妙来选吧,妙妙选谁朕就去谁那里。”
苏妙看着那玉牌上写的“虞贤妃”、“白淑妃”、“康婕妤”、“秀美人”、“苏婕妤”、“吴美人”还有几个没怎么听过的。绿头牌居然要分两排,一排有四五个。
这下苏妙真不知道要怎么选了,她感觉要是挑了别人,她可能会直接GG。
陈继的醋劲大的很,现在还是这样子,保不齐她翻了别人的牌子以后,他就会立刻翻脸。
这题可能不是自由题,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陈继真比从前温柔的多了,却更让苏妙琢磨不透和害怕。
苏妙挣扎了一会,颤着手将苏婕妤那块牌子翻过来。
陈继轻抚她的脸,落下一吻,含笑夸道,“妙妙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