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在心里把他骂了五百万遍,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这个狗皇帝,让不让人看透啊?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说!
而且他抓的点,很奇怪啊。
看苏妙一言不发,陈继只觉烦躁,再问,“菱花呢?”
菱花是陈继送她的簪子的名儿。
挺好看的,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但又出奇的很优雅。
“菱花?”苏妙懵了一下才想起,“送...送给....”
送给谁来着?
可能人见的有点多,她忘记了。
“你送出去了?”陈继未等苏妙想起,已是句句相逼。
对啊,原先苏妙带进宫的东西,全是陈继送的,送的时间不等。
苏妙穿越过来的时候,觉得前苏妙还真是一点后路不留给她。
她一妆奁全是御赐之物,那就得好好保管,至少陈继在位的时候,她没当上四妃皇后那样的高位之前,都要视若珍宝。
但转念一想这么多簪子珠钗玉配,她拿走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真会给自己挖坑...
但她能说是因为她觉得簪钗挺多的吗?说出来她可能就完犊子了。
她这么说都对不起别人夸她语言能力不错这话。
苏妙的缄默让陈继心里不舒服。
“妙儿确实送出去了,”苏妙轻扬首,眼中晶莹却往下掉,“可是陛下,妙儿一无所有,要怎么在宫里活下去?”
“陛下当真疼妙儿吗?若是真疼,又怎会由妙儿被人欺负?”
“没有陛下的欢喜,妙儿只能靠自个了,用陛下给的东西,也算是陛下一直伴在妙儿身旁了....”
陈继阖眸,走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有朕在...”
“妙儿怕,”苏妙抱紧了陈继,声音带了点颤,“陛下别走....”
“只要陛下心是有妙儿的,”她软了声儿,“那妙儿就乖乖的。”
她还有够能屈能伸的。
陈继也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莞尔道,
“好。”
有你在有个屁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苏妙只想当太后。
这一般有三个办法,要么生个儿子,抚养儿子让他登上帝位,但如果位分过低,孩子会被抱走。
要么成为高位抚养别人的儿子,扶他登上帝位。
要么,母仪天下。
总之先讨好皇帝,拉拢妃嫔,蓄积小财,爬上中位。
能得一点皇帝宠爱,既不把自己推向浪尖,又能保证自己不被克扣什么东西,保持在暗中蛰伏。
他看向苏妙的眼神变得灼热,这让苏妙心里一咯噔。
当侍寝不再像抽签填彤史一样简单,苏妙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要上刑。
再也不是简单的码戏了,是要真刀实枪的干啊。
涵涵,我想回家了。
第二日苏妙连晨昏定省都没去。
倒不是赖床,是起的时候头昏脑涨而且已经是日上三竿,晨昏定省都结束了。
这叫什么,天有不测风云?
本身定省是去给皇后的,但不知道陈继登基后发什么神经,就贬妻为妾,封了太子妃虞氏为贤妃,只高了太子侧妃白氏那么一点。
贬妻为妾的理由,耐人寻味。
只定省一事,太后身体不适,便推给贤妃了。
但不定省这哪成啊....这宫里还不以为她是个恃宠而骄的,而且她也立马意识到,陈继昨晚并非建章宫宣她来,而是直接宿在她的这个小阁里。
除了皇后和一宫主位,可以让皇帝留宿以外,其他人都不可。
她就算是新秀里封最高的苏才人,也不代表她的屋子会很大,小榻两个人睡,陈继都要蜷着。
意识模糊时他还问住这阁楼这么小是不是委屈了。
肯定是意识模糊了,不然她肯定要趁机坑陈继一笔,至少混到美人啊什么的。
失策啊。
苏妙揉着头,又甩了甩脑袋,素心便捧了水进来,笑道,“才人醒了啊。”
苏妙扁了扁嘴,“怎么都不喊我?”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
她边说着就要下榻。
“陛下吩咐....”素心垂首要答,下一瞬却喊一声,“才人!”
苏妙在双足触地时,即刻跪下,撕裂感就传遍全身,冷汗直流。
她崩溃的要哭起来。
苏妙的抗压能力真的很差。但可能天大的事塌下来她都能扛着,可是一点委屈就会让她哭。
她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偏心中的倔又不让她说出,想一死了之回家的话。
秦涵问起时,她总不能说是受不了那么真实的痛,所以只活了不到一个月吧。
苏妙咬咬牙,扶着床站起,素心赶忙搀她一把。
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样进退维谷的情况,是为了让她书写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
六回活到大结局的人,她是不会输的。
当真的混在宫里的时候,并不只是用文字表达语言动作这么简单了。
对自己的未来有点堪忧。
但没人救她了,她得起来去办事,而且既然决定要去,就一定要善始善终。
因为她若表现不够好,那就是故意迟到有意挑衅。
她会不会换一天去更好,不要让这些青紫和丑态出现在她们眼前?
“才人....”素心踌躇片刻,再说,“林御女,移居重华宫静幽阁了。”
苏妙猛的抬头看她,脱口而出,“那与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素心缄默。
重华宫是与冷宫最近的宫殿,相当的偏僻,还可能会闹鬼。
但那与冷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却也很少人经过。
除却这些东西,她对那里一无所知。
看来是真的要出去了。
每一步走都是踏在刀刃上,稍活动适应着疼,到后边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施粉黛后挡住她的面色苍白,她想走的快些却又因很疼放慢脚步。
待临翊坤宫宫门,她的额汗混入脂粉,素心赶忙递上罗帕。
翊坤内,迎春开遍枝枝相交,娇花压枝低,轻绿如濡,风拂竹叶沙沙声。
通传得允,苏妙入殿后,虞贤妃在主位上翻着书卷。
苏妙深吸一气,向虞不殊行大礼,“妾苏氏给贤妃请安。”
宫娥捧了茶来,侍立在侧。
虞不殊有意让她多跪一会,苏妙自知她是要给个下马威,就不抱怨了。
她当高位的时候也爱这样。
约莫一盏茶后,虞不殊搁下书卷,朝人说句,“瞧本宫,都忘了人来了,让苏才人起吧。”
苏妙起身后,觉得眼前恍惚,差点昏过去。
她咬着唇接过那茶,死命抑制着手抖,莲步行至于贤妃前,却还是不小心在台阶上绊了一下。
茶就那样撒了虞不殊一身。
“大胆苏氏!”站在一旁的宫娥华袭大声斥她,又拿帕子给虞不殊擦拭,边小心问,“娘娘,您有没有事啊?”
虞不殊挥袖让华袭边去,看着身上沾着的水渍,睨了苏妙一眼,才说,“苏才人可是不满本宫?”
被素心扶起的苏妙,脑子嗡嗡作响,压下心慌,朝人一礼,“苏氏绝无此意。”
“敬茶是常礼,也不能因你坏了规矩,”虞不殊看了眼华袭,“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还真没被人打过耳光呢...苏妙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知道不能面露不满,更不能抵抗。
尤其这种理亏,皇帝也帮不了忙的。
第一下火辣辣的疼,到最后一下苏妙的香腮雪染上绯红,稍肿了起来。
苏妙轻喘着气。
虞不殊颔首,道一声,“行了,让苏才人回去吧。”
“等等....”苏妙抬首看她。
“苏才人还有何事?”虞不殊问。
苏妙樱桃红绽,玉粳白露,缓道,“让苏氏给贤妃娘娘敬完茶吧。”
虞不殊愣了一下,哂笑,“本宫允了。”
太后与虞家颇有些交情,但陈继并不是太后亲生子,陈继要做什么,太后就算反对也没用。
但他不怎么爱管后廷的事,上一次和太后对着干还是贬妻为妾的时候。
所以太后希望大家对待虞不殊像对待皇后一样,敬茶和晨昏定省一样都不能落下。
苏妙她可不要一下得罪贤妃和太后,太不值当了。
这些事她本来人设里就有所耳闻,再加上桃杏宫管她们的选秀姑姑又天天提醒,苏妙当然就懂了。
待苏妙出翊坤宫的时候,感觉已经再也迈不开一步了,而她还要去离翊坤很远的重华宫静幽阁。
总不可能去了静幽阁没去翊坤宫,那定会让贤妃厌恶。
能去静幽阁怎么会不能去翊坤宫披香殿?说她行动不便又担心林玉仪?谁会信?
素心担忧的看着苏妙,“小主让奴婢去静幽阁看看吧,您先回去...”
“无碍,”苏妙虚弱的摆摆手,“我来翊坤宫...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去寻玉仪....她是为了我....”
她再行一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素心伸手要接住苏妙下坠的身子,却见她被另一只手揽住纤腰。
素心失色,见到是陈继,福礼道,“见过陛下。”
陈继点点头,抱起苏妙朝钟粹宫走去。
天色泼墨,零星闪烁。
苏妙醒时已是入夜。
她摸了摸自个的脸,发现已经消肿了。
烛渐销,豆火摇曳忽明忽暗,秉烛批阅奏折的陈继墨眸有神,德全为他添一盏新灯。
德全的动作还是扰了陈继,他抬首见苏妙醒了,便示意德全不必换灯,只缓至苏妙榻前,再轻轻蹲下。
苏妙唤他,“陛下。”
陈继按着她要行礼的动作,直接了当的说,“你不必向她敬茶。”
“啊?”苏妙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