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乘风终于不笑了,说道:“兄弟,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事吗?没有,我可就回去了,家里你放心就是。”
杨易朝姬乘风倾了下身子,神神秘秘道:“大哥,你猜我在这碰上谁了?”
姬乘风摇摇头:“谁?”
“东海王司马越的夫人,裴妃。”
姬乘风大惊:“啊?真的?”
杨易点点头,这个事情他也是消化了半天才接受的,现在终于有个人能与他分享这个惊人的消息了。
“她怎么到这的?”
杨易将见到裴氏的情形说了一遍。
姬乘风唏嘘不止,造化弄人,一位王妃如此境遇,让人可悲可叹。
“你答应带她走?”姬乘风问道。
杨易点点头:“男人之间的仇恨,不该累及女人。”
“嗯!也好,她在这儿也可以给你打个掩护,还能传递个消息啥的。”
姬乘风和杨易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才记起临来时李雷交给他的木簪子,拿出来递给杨易。
说道:“李雷也没说清楚,只说这儿有个老妇人,说是可以帮你传递消息,原来说的是裴妃啊!”
杨易点点头,接过簪子,转动了一下,簪子里面是中空的,可以传递些简单的消息。
杨易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凝重:“大哥,我怀疑我身边有奸细,这次去琅琊郡接人,并未大张旗鼓,可刘聪很快就得到消息,你回去帮我查一查,查出来先监视着,别动他,等我回去再处理。”
姬乘风神情也严肃起来,重重点头:“放心,这事交给我。”
二人又商议了些别的事情,姬乘风这才离去。
杨易只消停到中午,下午就开始闹腾了。
他跟金驿丞说要上街瞧瞧,自来平阳后,就被关在驿站里还哪都没去呢。
金驿丞哪里敢答应,杨易也不跟他多说,找了个火把就开始点房子。
杨易被关了两天,也想明白了。
你们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们痛快,反正你们也不敢杀我。
金驿丞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把杨易安抚住,说要去跟上司禀报,才敢让杨易出去。
杨易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要是回来晚了,驿站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
金驿丞听了杨易的威胁,哪敢耽搁,一溜烟地跑了。
金驿丞回来得很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回来晚了,驿站就真的不见了。
“杨少东家,上面同意您出去逛逛,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要派人跟着。”金驿丞边说边抹头上的汗。
杨易点点头,知道自己反对也无效,他就是要看看刘聪的底线在哪?
只要让他出去就好办了,李雷、老根他们一定会派人紧盯着这个驿站,总能找到机会传递些消息。
杨易带着裴氏前呼后拥地出门了,金驿丞很贴心地为杨易准备了一辆马车。
杨易让驿卒带他去平阳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市上转转。
驿卒见识了杨易拿着火把点驿站的混不吝的劲儿,哪里敢多话,乖乖把马车赶到上寺街,平阳城再也挑不出比这还热闹的街市了。
杨易走走停停,突然看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红通通的煞是好看。
停下来买了一串,他没钱给,嗯,就是有钱也不给……
对卖糖葫芦那人说道:“兄弟,我身上没带钱,我给你写张条子,你拿着条子去四海商行可以领一两银子。”
卖糖葫芦的看看杨易,又看看杨易身边跟着的官差,又看看杨易,又看看官差,反复好几次。
有些不解,这人看着不像吃不起糖葫芦的主,这前呼后拥的,说是犯人,可没上锁链,说不是犯人吧,跟着他的那些官差又没人替他付糖葫芦的钱。
一根糖葫芦一个铜板,这人身上都掏不出?卖糖葫芦的眼神很是疑惑。
杨易笑了笑道:“兄弟,一根糖葫芦一个铜板,一两银子可以买1000根,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卖糖葫芦的挠挠头,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憨厚道:“好吧!”
杨易从别的摊铺要了纸笔,写下欠银一两,见字还款,然后落款杨易。
写完后,吹干墨迹,递给卖糖葫芦的,微笑道:“去吧,有了这一两银子,你可以好多天都不用出来辛苦了。”
卖糖葫芦的半信半疑接过纸条,很疑惑这样轻飘飘一张纸真能换回来一两银子?
杨易笑了笑,不再理会他,转身朝前走去。
杨易不知道,等他走后,官差们从卖糖葫芦的手中抢过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没看出什么不对来,这才将字条还给卖糖葫芦的。
吃完了糖葫芦,杨易又看上了凉糕,买了一份,又给卖凉糕的写了张欠银一两的条子,让他拿着条子去四海商行要银子。
就这样,不大会儿功夫,杨易就写下好几张欠条。
拿着欠条的商户,心理都差不多,出门不带钱的人,一是穷人,二是富人,三是皇上。
这人显然不是皇上,看穿戴也不是穷人,那就剩下一种人了。
这张欠条万一真能拿到钱,这险就很值得冒,小本生意,成本值不了几个钱。
杨易吃了个肚圆,心想这可比驿站那100两、200两一顿的饭好吃多了,而且还花不了那么多钱。
他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回到驿站,他已经在街上瞧见老根和李雷了,今天的目地圆满达成。
杨易的举动,自然一五一十的传入金驿丞和他的上司耳中,可他们又不敢不让杨易出去。
万一惹怒了杨易,来个鱼死网破,他们谁都吃罪不起,只能暗中加派人手盯紧杨易。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杨易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又要上街。
这回金驿丞二话没说,直接放行了,杨易又让驿卒带着他去逛上寺街。
到了街口,杨易就看到昨日那个卖糖葫芦的。
杨易朝那人走过去,卖糖葫芦的也看见杨易了,满脸堆笑道:“杨少东家,再来串糖葫护?”
杨易摇摇头,问道:“昨天的钱,拿到了?”
“拿到了,拿到了,多谢杨少东家。”卖糖葫芦的又点头又哈腰,很是巴结。
杨易点点头,转身离去。
卖糖葫芦的满脸遗憾的瞧着杨易离去的背景,心想:杨少东家今天怎么不吃糖葫芦了呢?
杨易发现今天的买卖商家都很热情,
“杨少东家,来块烧饼尝尝吧,我家的烧饼又大又香,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杨少东家,今天来点卤味?我家的卤味都是当天的,新鲜又好吃!”
“杨少东家,来碗馄饨?我家的馄饨皮薄馅大,汤汁鲜美……。”
“杨少东家……”
两边街上的小商贩满脸堆笑,无比热情地向杨易推销着自家的货物。
杨易微笑着应答几句,他知道一定是昨日拿了条子的商家们都拿到了银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热情。
杨易挑了这条街上看着最气派的一家酒楼,名叫味名居,走了进去。
掌柜一瞧是杨易,亲自上前接待。
“杨少东家,您是在楼下吃,还是去楼上雅间?”
杨易心想,消息传得可够快的,连酒楼掌柜都知道自己是谁了。
看看楼下还有位置,指了指靠窗口的一张桌子,说道:“就那吧。”
“好咧!”掌柜的极为热情,引着杨易来到座位。
“杨少东家,您看您来点什么?”说完指了指店中墙上挂着的小牌牌。
杨易一看,小牌牌上面全是各种菜名。
“你看着安排吧,拣拿手的上,另外再上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杨易很随意。
“好咧!”掌柜的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杨易示意跟着自己的裴氏也坐,裴氏不敢,怯怯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官差。
杨易不耐道:“让你坐,你就坐。”
裴氏这才斜斜地坐了下来,杨易见曾经显贵一时的王妃现如今一副奴婢相,心里很不舒服,别过脸去,不再瞧她。
很快,饭菜上齐了,还有一壶酒。
“杨少东家,这是西域那边过来的酒,因为酒色金黄,质地稠厚如腊,我们管它叫金腊酒,您尝尝。”掌柜殷勤地给杨易介绍他们店中的好酒。
“好。”杨易还是第一次听说‘金腊酒’的名字。
掌柜的亲自给杨易斟了一杯酒,杨易一看果然稠厚如腊,金黄金黄的,很是好看。
杨易轻抿了一口,嗯!辣中微甜,还有股子清香味儿,虽然看着稠厚,可入口即化,毫无滞涩感,赞叹:“好酒!”
掌柜见杨易赞他的酒好,很得意,随即又不好意思地道:“杨少东家,这个酒有点贵!二百两银子才这一小坛子,就是因为太贵,小店一年也卖不出去几坛子。”
杨易摆摆手道:“不贵,不贵,没人要,你都给我留着吧,反正你们皇上都知道我有钱,我还要在这待上一阵子,就怕你店里的存货不够我喝的。”
掌柜大喜,连声道:“够,够,杨少东家要是喜欢,我再多进些。”
“行了,你去忙吧,有事我叫你。”
“是,是,杨少东家慢用。”掌柜躬身离去。
杨易愈发深切地感受到了,实力的重要性,这包括你兜里的银子有多少、你的地位有多高、你手中掌握的势力如何。
如果自己兜里没有钱,街上卖糖葫芦的都不会拿眼夹你。
可光有钱也不行,没有地位,没有自己掌控的绝对力量,早晚会被吞吃殆尽,比如豪富一时的石崇。
他要不是因为有钱,不会被刘聪扣在这。
他要是光有钱,没有自己的势力,刘聪哪里会跟他磨洋工,早就一刀杀了,再抢了他的钱财。
杨易给裴氏也斟了杯酒,刚才裴氏听掌柜的说这酒200两才一小坛子,不敢喝。
杨易推给她,说道:“让你喝,你就喝,爱吃什么捡着吃,别用我劝你,你不吃,亏着你自己,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裴氏眼眶微红,已经很久没人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看了。
她强忍着没掉下泪来,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着菜,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的辛辣,顿时让她整个口腔火辣辣的,以前类似这样的好酒,她也不是没喝过,可这次喝,却感觉非常不同,整个人被温暖包裹着,这让她很想哭。
她低着头,快速用衣袖拂去眼角的湿润。
杨易假装没看到裴氏的举动,慢条斯理的吃喝着。
心里却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妻儿,王初玥的境遇只不定还不如裴氏呢!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无语。
就在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人,看到大堂内外站满了官差,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看到杨易,明白过来。
那人走到杨易桌前,拱手道:“在下靳准,见过杨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