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到了一年最冷的季节,可以说是滴水成冰,不知道是谁缺德冒烟的,往路中间倒了一盆水,好几个赶早去集市的人都摔倒在这。
你瞧,前面路上过来一个大个,骑着俩二八大扛,往这边过来。
杨平安自从上次和谢东芳怼上,过去两个月了,都第三趟出海回来了,准备向镇里汇报一下工作后,年底再出去一趟,快过年了,海鲜销量大增,前几次都送魔都去了,下次打算都拉回来。
上次的事闹的好大,谢东芳直接撸去了电机厂书记的职务,改成退休后返聘技术员,使得某些人注意到了他。
直正搞大的是,港务区征土地的事,本来征收地方的土地,以他们央企往常的经验,只要他们有项目,地方一定支持,往往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到土地,地方上卡拿要也正常。
无非就是给一些招工名额,给地方一些市场上难以买到的建材,让他们建造公房肥一下小团体,或者是出国考察名额。
这时候绝少有人敢把好处放自己兜里,贪污一万不到都能吃花生米的年月,加上此时的人都非常自律。
想不到的是到了五龙镇,他们遇到钉子,镇里不要钱,也不要物资,反正是柴米不进,就要港务公司的股份,为这件事公司和镇里协商了无数个回合,直到最近谈下来,镇里提供从红石岭至旦屿山,大约五公里的海岸线,宽阔的达一公里,呈月芽形大约5000多亩土地,江湖传言。
一、建造白松岭新隧道,并修筑至省道的公路,公路等级按国家标准一级修筑4.8公里,包括跨河大桥在内,为收费公路,期眼二十年,期限过后还给地方政府。
二、建筑码头,包括港口码头、仓储、加工园区(不得安排凤凰公司入驻),住宅区。
三、安置失地农民一百五名,以后每年不得少于三十个招工名额,放宽本地企业的入园区的条件(面议,凤凰公司除外)
四、地方政府占港务公司22%股份,占董事局董事一名,独立董事一名。
这些都是大概情况,具体合同听说光纸都可以用车载了,事无巨细的一一列出。
只等年一过,此处将到处都是工地。
把港口最里面的红石老港就甩给凤凰公司了,港区不给他们入驻,老码头又没有足够的地方,除了建冰库,水产加工厂外,没地方搞厂房。
本来地方够的,也不知道谁给告了,老码头龙王庙属于文物,和古隧道?古戍堡?古庙是一体的,结果文保单位的人过来一查,乖乖,这庙旁边的建筑,大院套小院,雕梁画栋,典型江南明清建筑,由于地处偏僻,加上当地人的保护,此处丝毫没有遭到破坏,保持的相当完整,除了前院连码头区二十多亩地外。
里面的古物众多,上次用来搭三角架卸设备的木头都是黄檀木,是古代装卸重货用的,上次找出来用的时候,李立军还以为是运气好,三角架子上的楔子拼出来时严丝合缝,结果是李立军被省文保局老胡整整骂了十几天。
好了,后院全都给封存了,还有一个班的武警在后院值守。
——
“吱溜……”
车轮打滑了,杨平安大长腿在地上一点,人已站稳,右手一探抓住坐垫,让自行车转了一圈。
“咔!”
把车架踏脚方下,把车停好,脚在冰面上一跺,地上的冰像蜘蛛网一样开裂。
“杨平贵给我出来!”
“轰!”路旁稻草垛后,跑出来好几个皮孩子,但其中一个,却不敢跑。
“哥!我、我……”
平贵说了好久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别我哦,啊的!干紧的抱捆稻草过来铺地上,听到没有?”
“知道了,哥!”
平贵咕嘟着嘴,不情愿的抱着稻草铺在冰上。
“行了,一会回家去了,幸好没有出事,下次再犯混,别想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了。”
“知道了哥!”
……
推着自行车经过门市部时,平安打了个招呼:
“妈!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儿子今天你爸回来了,家里有客人哈,菊花给婶盯紧点,婶再去菜场买点菜。”
“行啊!婶,只要海鲜到位,一上午不在话下。”杨菊花大咧咧的喊道。
“就是就是。”柜台上收银的张彩妮在那里帮腔。
……
杨平安进得院子,发现非常安静,借住在这里的路桥公司的人,早已经搬到河头村去了,电机厂厂房宿舍楼早造好了。
推着自行车往后院去,一路上除了麻雀叽叽喳喳叫外,好安静好安静,原来有人住这里时的喧嚣一去不回来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虽然感到自己做法没有错,但华夏是个人情社会,他把人得罪狠了,他们同单位的人住他们家不好意思,全都是搬出去了。
自从路桥公司港务公司成立后,总部不再让廖长生兼管,直接派一个主管下来,好死不死的那位港务公司筹备处主任,是谢东芳的女婿,今年刚刚三十九岁的侯明,他比谢东芳女儿林蕾蕾大了十几岁,然后呢……。
竖好车架,从后座位上卸下一箱的海鲜,提着向小厨房走去,家里也买了冰柜,省城产的花美牌。
放好海鲜,找个蓝子,盛点海鲜,准备下午去镇上是带一些去。
“哟!平安回家了,你爸在后花厅陪客人呢,你也过去结识一番。”
董铁牛提着一篮子菜进来。“正好有海鲜,哟!真鲜!”
“老董爷,麻烦你了,这蓝海鲜我打算下午带镇上去的。”
“知道了,你去吧。”
“好嘞!老董爷你忙吧!”
近段时间杨锦亭工作压力不少,原来相当配合的路桥公司新派下来的负责人履职以来,也推三阻四了,他们公司办的电机厂和气动工具配件厂建成后,园区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常常被扣下了,使工程经常停工。
外面的入驻企业,县服装二厂,原横山衬衫厂,等企业催着要开工,没办法只有添着老脸皮去市里,隔壁市里,硬是用酒和海鲜换来了批条指标,赶在年前完成工程量,没有廷期。
可以说这几个月,他整个人变瘦变黑了,老了好多。
后来经过打听,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和他们公司的人有矛盾,好死不死的现在的负责人正好是谢东芳的女婿,既然是有矛盾那就搬开。
通过关系,特别是杨老头知道后,以他护短的性格,那里肯啊!特别是都是为了公事,而且杨平安也没做错,至于手段大激烈了工作方法不对,根本无视,谁叫别人欺负他大孙子,动用人脉,很快查清了,侯明自从上任以来,和一帮东北出身的二、三代走的很近,这帮人专门在各地跑指标搞批文。
近几个月来扣克工业园区的材料指标可以肯定是有问题了。
有利益必定有对手,都是有地盘的,很快一帮根底在京城的少爷们进入眼里,联系上后稍微许之于利,晓之以理,一番操作后,那帮大少们嗷嗷叫的冲上来了。
今天来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位。
杨平安端着一盘九节虾,拎着一瓶波尔多红酒,来到花厅。
一进门就看到了又黑又瘦的老豆,他前面坐着一位身穿皮尔卡丹双排扣西装年轻人,袖口并没有国人为显摆特地留下的商标,正优雅的端着小茶盅喝茶,看起来教养很好的。
“阿爸!今天有客人在哈,正好我带了一瓶法国波尔多红酒,年份82年的,一起尝尝看。”
把酒和吃食放茶几上,转身从壁柜里取出,高脚红酒杯,醒酒架,酒开放在茶几上。
边用螺旋酒开钻入软木塞,一边说:“大哥好,我叫杨平安,平安夜的平安,哈哈!不过我可不信教。不知大哥你贵姓。”
“嘭!”软瓶塞开了。
“不慌让它醒会。”说着把红酒放到架子上。
此时,年轻人原本倨傲的神色松开了,向平安点点头。
“免贵姓耿,耿运辰。”并没有伸手握手,而是双手大拇指向天,手掌并拢,左手搭右手背上,右手中指指光贴在左手掌心,举至胸平一拱手。
幸好杨老头教过他古礼,认得是儒家礼节。
杨平安放下酒瓶,人坐正了,同样的拱手还了一礼,稍微区别的是平安拱手时稍微弯腰点头,以后辈还礼。
“好了!杨兄,令郎也来了,该实现承诺了吧。”
“耿兄,我这里没问题,只要有结果马上兑现。”
“平安!这次就是为了彻底解决你的问题,你那里没问题吧。”转过头看着杨平安。
“耿大哥,哈哈,我们各交各的如何。”
“随意。”耿运辰举起茶盅呡了一口。
“耿大哥,想问你一句,挣到钱干什么?这种搞批文卖指标,走私物资并不是长久之计,别看现在不紧,过不了几年国家法律自然会完善,到那时搞不好又一次严查。
那些没有收手的人搞不好……这些不说了,在这之前我估计还有两叁年可利用,可是以后呢?收手不干?还是出国门?说实在的耿大哥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耿运辰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