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官人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既不震惊也不愤怒,仿佛料到事情本该如此,他泰然自若,像是个隐藏在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猎手,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可能的与不可能的都无法逃脱,他慢悠悠地开口:“那么真的剑在哪里?”
这像是一个疑问句,但是很明显他的语气并不是在询问,竹灵珈眉头蹙起,忽然明白了喜官人的意思,一股寒气窜上脊背,她想到了那个可能,让她瞬间头皮发麻,脱口而出道:“你还有同伙!”
竹灵珈自然是没有将耀夜带在身上,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耀夜放在了苏宅,正好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巴闻担心竹灵珈安危并没有留在苏宅,而是跟着官差来到了万柳崖,所以此时在苏宅中的耀夜剑岌岌可危,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把剑不是宵烛。”喜官人的嘴角弧度越发阴森:“西京大王子玖容殿下,我说的没错吧?”
竹灵珈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一时冲动到底比不过旁人的老谋深算,心中叫苦不迭,暗暗后悔,要是自己能够贯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人准则该多好。只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冲了,竹灵珈从鞋子中掣出两把匕首,率先出手攻向喜官人。
“铮”的一声,匕首撞上黄金秤杆,真气激荡,质软的黄金在喜官人手中变得坚硬无比,匕首砍上去连条印子都留不下,更何况是将其砍断了。
两把匕首互相配合,就如同一个整体,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也没有落于下风,只是连续进攻了几次之后,竹灵珈手中的匕首已经开始卷刃。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心疼匕首了。
一交手,竹灵珈便看出来,喜官人没有用全力,这样下去她会率先力竭,且武器也会损毁,哪怕敌人倒在她的面前,她的匕首也无法刺破敌人的皮肤。
竹灵珈心念动得飞快,她也是有备而来的,虽然心里没底,但好歹试一试。强攻不成那就智取,玩阴的她还没怕过谁。
手腕一转,一个针匣便从袖中落在手里,竹灵珈向后退了几步,启动了机关,瞬间数百银针如同暴雨梨花射向喜官人。
看到针匣的时候,喜官人也是一愣,这东西机括精巧极为难得,又因为造价高昂且不能重复利用,所以产量少且极贵,可谓是有价无市,没想到竹灵珈舍得用这东西来对付他。
竹灵珈自然也是心痛得很,若不是实力悬殊她也舍不得将针匣用掉,这针匣是她自己仿制的,造价没有削减多少,威力却比正常的针匣小了很多,只能拿出来唬一唬人。
若是伤不了,又唬不住......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黄金秤杆旋转如风,将那如细雨一般的银针尽数击落,转瞬间喜官人的身影已经到了竹灵珈面前,有那么一瞬间竹灵珈简直想转身就跑,以她逃命的本事来讲,天底下能追的上她的可没几个。
绮鸢:“公子小心!”
这一声呼喊将竹灵珈落荒而逃得想法瞬间击碎,逃什么逃!老子是来救人的!
临阵脱逃,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竹灵珈长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启动了针匣的第二层机括。
喜官人也没想到竹灵珈的针匣还有后招,只见一枚长钉从针匣中飞出,直冲向喜官人胸口膻中穴。
那枚长钉足有一指长,尾部镂花,发射之时穿过空气,气流从尾部交错,隐约发出尖锐的哨声,像是鸟类鸣叫,所以也叫“凤尾针”,此长钉尖端并不锋利,多用于点刺穴道。
竹灵珈瞄准了喜官人胸前的膻中穴,若是击中,轻则浑身麻痹经脉受阻,重则危及性命。
喜官人不闪不避,生受了一击,竹灵珈以为一击得手正在窃喜,然而喜官人冲劲不减,五指扣在竹灵珈肩膀上,用力往下一按,他指缝间不知何时藏住了一枚梨花针,针尖刺破衣服,扎在了脖颈上,鲜血渗透衣领,竹灵珈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酸痛难忍。
“你不是在针上淬了毒吗?怎么样,滋味好受吗?”
喜官人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阴森中带着些许嘲讽,那一团红衣在竹灵珈的目光中都模糊成了一团血色。
竹灵珈咬破舌尖,勉强清醒了三分,声音嘶哑,道:“我明明击中了你的膻中穴,你怎么可能没事!”
喜官人傲然道:“你是有备而来,我自然也是。”
晚霞褪色,月光悄悄升起,清冷的月光照在喜官人脖颈上,一缕金属丝线泛着冷光。
天蚕丝与玄铁丝编织成的软甲极其轻便,又刀枪不入,喜官人知道自己树敌无数,怎么会没有防备?
“没想到你竟然穿了软甲!”竹灵珈恨恨道:“浪费我一匣梨花针。”
“等你死了,我给你烧万两纸钱,赔你的梨花针。”喜官人将竹灵珈和绮鸢绑在一起,细细的一条麻绳系在竹灵珈与绮鸢的脚腕上,这样的一条绳子,以往别说一条,就算是十条,竹灵珈也能想出一百种方法解开,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别说一条麻绳,就是一根绣花线,她也没力气弄断。
竹灵珈面如金纸,努力调动着身体里不太听话的内息,企图压制毒性,可是那是她自己淬在针上的毒,毒性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淬毒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针会扎在自己身上,自然是怎么毒性猛烈怎么来。
麻叶藤的汁液能够让人瞬间内息溃散内力受阻,且手脚发麻无法动弹,毒性十分霸道,竹灵珈虚弱地靠在石头上,欲哭无泪。
绮鸢:“公子,公子你还好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竹灵珈满眼泪花,嗫嚅着,道:“我谢谢自己。”
喜官人道:“你谢自己什么?”
竹灵珈:“还好没有用七步断肠草。”
喜官人在竹灵珈面前蹲下来,深以为然,然后抓起竹灵珈的胳膊,用力地从袖子里抖出来一个小药瓶,打开盖子嗅了一下,道:“还真的有七步断肠草。”
“浓度很高,气味醇厚,想必是滋味甘甜回味悠长入口即化。”喜官人的笑容看似真诚,眉梢眼角却清晰地带着癫狂的快意。
竹灵珈心里发毛,干巴巴地道:“不仅入口即化,还能见血封喉。”
喜官人:“是的呢。”
他托着小药瓶,断肠草的汁液在瓶中碰撞着瓶壁,这声音就像是竹灵珈脑子里得水冲刷着天灵盖,让她紧张之余,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好像有点渴了。”
喜官人眨了眨眼睛,说罢捏着竹灵珈的下巴,就要将小瓶子中的液体灌进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