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回到府中,一个屁股就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拿起茶杯“砰”地摔到了地上。
白苏闻他散朝回府,赶紧就过来想问问林焕会的事情,听到这声响,愣是不敢进门。
陈从喊道:“陈皮,帮我请府中先生焦仑。”
不一会儿,一名布衣先生摇着扇子就来了,他是陈从重金从山西请来的“谋士”,养在府中并不为人所知,但凡陈从有难解之事,必请焦仑过来请教一二。
“焦先生,如今朝中我的门生们已损两员,您觉得林耽阳下一个会选谁?”陈从焦急地问。
焦仑摇着折扇,顺着胡须,端着茶,反问道:“大人,请问您女婿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的女婿?因为帝上想集权了?”陈从怒道。
“唔,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大人难道没有收到风声,尚书仆射崔说、中书高官官董加语和一些老臣子们上奏帝上,要参你和你的门生一本呢。”焦仑看着陈从道。
陈从想了想,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府中每天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但这段日子以来,府里冷冷清清,经常走动的人和府前递帖求见的人越来越少。
陈从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这个,老夫不敢断言高见,不过有一个馊主意。”焦仑笑道。
“别说什么馊不馊主意,先生请讲。”陈从急道。
焦仑走进陈从身边,轻言一二,陈从听罢,脸色沉了下来:“这不可能,我一个丈人,官至两部尚书,还要下到他府中问他?”
“所以,老夫说这个是馊主意。”焦仑道。
白苏在屏风后听得没头没脑,也很焦急,也不顾礼仪了,猛地冲了出来,道:“大人,焦先生有什么主意让你这么为难?不如等我去办吧!”
白苏这一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陈从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快回房里去!”
焦仑道:“未必,大人,大人不方便出面,二姨娘正好可以补上。”
白苏一听,道:“大人,白苏只想为您分忧啊!”
陈从也没了辙,只好允了她。
白苏收拾了一下,备了礼,带了婆子和女仆就往女儿陈思府上去。
林耽阳在回府的轿子上,细细地回想司徒盈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内宅斗”这几个字,感到头痛又再次袭来。他想来想去,能在陈思身上动手脚的,只有赵玲珑,她精通医术,这些小伎俩难不倒她,可是林耽阳怎么也不愿意把这件事归结在她这里。
到了府门,凑巧每日给林府运送垃圾的条狼氏在府门前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一边捣鼓一边嘀咕着。
林耽阳正欲走过去,平生拦住了他,道:“公子,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府去吧。”
可是林耽阳分明看见了昨晚被赵玲珑血迹染得斑斑点点的那件青袍大衣,一把从条狼氏手中夺了过来,怒冲冲地到了褚玉苑,猛地丢在了陈思的面前。
“你是怎么回事,这件衣裳才刚做不久,就扔了?虽说大姊由得你在府中的用度,但是你这般奢靡,我可养不起你!”林耽阳怒道。
陈思一看,原来是昨晚让云箩扔的衣裳,瞥了云箩一眼,云箩赶紧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陈思笑了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道:“怎么,我见这衣裳脏了,扔就扔了罢,难不成你还要抱着它过日子吗?”
“你!你真不知勤俭持家吗?”林耽阳还是怒斥道。
“哦?不知夫君是为了要对赵娘子持有念想,还是真的要令我勤俭持家?”陈思反问道。
林耽阳听到她提起赵玲珑,火力瞬间提高了一个层次:“陈思,我六郎对起得天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下人吃醋,你觉得你还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吗?”
“我怎么就不能吃醋了?我的夫君就是我的,我不想别人和我分享,我也不想我的夫君晚上睡在我身边,心里还想着那个下人!”
“你,不知所谓!”林耽阳说罢,甩袖而去。
平生追了出来,道:“公子,陈府白姨娘来了,主母请您前去!”
“她来做什么?”林耽阳边走边道。
还未到前厅,就听见白苏那爽朗的笑声,林耽阳的心情不好,别人听着悦耳,他却听得十分聒噪。
林耽阳掀起门帘,换了一个笑脸,道:“见过姨娘,姨娘来之前也不先知会六郎一声,六郎好去门前迎接。”
“六郎多礼了,都是亲家,无需如此嘛。”白苏笑道。
林舒云的脸上看不出阴晴,她搓着手,不咸不淡地道:“白姨娘此言差矣,我们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但从小我就教育弟妹,无论对谁,礼数这些,本份要做的,还是要做足了,不要给人留下话柄,说我们林家没有家教。”
白苏听得,林舒云话里有话,不过她心里有事搁着,不好与她计较,于是还是笑着道:“六郎,思思呢,唤她出来我见见,解我一个念想可好?”
林耽阳想起刚与陈思吵完架,想必这个大小姐还在房中哭鼻子,他也不想府中之事告与他人,便道:“她最近害喜,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困睡之时,我刚从房里出来,她睡得正熟,就不要打扰她了。”
“哦,也对,孕母是经常这样,我也是只是来聊聊家常。”白苏自讨没趣,唯有自己找台阶下。
林耽阳问道:“姨娘这次过府,不仅是看看思思吧?”
白苏正想着如何开口,便道:“六郎,你岳丈昨晚在影风楼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舒云听到她提起了陈从,眉心跳了一下,她轻发出了“嗯”的声音,林耽阳听到了,他问道:“姨娘多虑了,六郎心中并无将此放在心上。”
“如此甚好,大人只是忧心自己的门生如此不懂事,接连两人都栽在了六郎手上,也甚是觉得讽刺。”白姨娘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林耽阳。
林耽阳知道她在套话,笑着道:“姨娘说得好像六郎故意针对岳丈大人一样,就像刚才姨娘所说的那样,我们互为亲家,理应相互提携、帮助,哪来的姨娘说的这样。”
“六郎,你岳丈现在如坐针毡,不知自己的门生还有没有像郑埜和林焕会这样的铅刀一割?”白苏叹气道。
林耽阳挨在椅子上,道:“姨娘,岳丈应该把自己的门生都召来,问问他们可还有做什么对不起民生,对不起帝上之事吧?这样在府里等,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白苏灰溜溜地准备回府,正欲上轿,却看到林府前许多礼盒,绸缎及字画。白苏一个侍女逮着陈府一个站在一堆礼品中抄抄写写的小厮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厮道:“这是朝中一些大臣给我家公子送来的,主母要我把这些都记录在册,找时间给人送回去。”
侍女告诉了白苏,白苏一脸鄙夷,甩袖撂下一句道:“这不是明摆着给我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