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撞就顶撞了吧,反正当年顶撞老家伙的事也没少做。”苏止明苦笑,转而对着劳长老说道,“我说这陈云舒这三年来在我那儿挑水砍柴的,我说他很好,很规矩,很安分。我不管你们信我,还是信这个缩头缩尾的小弟子。现在大家各执一词,刘长老也不用急着判别谁对谁错,先容我与小白说几句。”
苏止明说到“缩头缩尾的小弟子”时,提手指着杜基长,杜基长瞬间脸色大白。
他说的小白,自然是陈奕白。陈奕白的岁数,其实大上他十来岁。不过两人是师兄弟,曾经关系亲密,而苏止明为人一直放肆,是以他一直叫着陈奕白为小白。
苏止明也不管劳长老什么反应,他懒懒看了主位一眼,接着,走到陈奕白身边。
“你……不怪我了?”陈奕白问道。
“我几时怪过你,我怪的一直是老家伙那个老顽固。”苏止明懒散摇了摇头,接着他跟着陈奕白大概说了云舒这三年的生活。
陈奕白越听,脸色怒色越来越重,最后满眼怒色看着杜基长。
杜基长看到陈长老的怒容,腿一软,跪了下来:“陈长老……我……我错了……”
杜基长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劳长老怒道:“好你个弟子,今日门内所有有名望的长老都在此,哪里容得你放肆。来人,拖下去,先打重仗五十,再关入后山静思洞面壁三年。”
重仗五十,面壁三年,已是门内大过的惩罚。
杜基长恐惧地对着宁长老:“宁长老救我……宁长老救我……”
宁长老衣袖大力一挥,也不理杜基长,转而坐下。
杜基长转而对着陈长老,不住磕头:“陈长老,我错了……我知错了……救我……”
陈长老微微动容,手抬起了一点,就被苏止明抓着。
杜基长的过错,是铁实的,没得救。强行救,反而会产生更多麻烦。
杜基长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陈奕白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转而对着主位说道:“劳长老,宁长老,这第二条罪名,也不作数了吧?”
宁长老怒火极盛,他还在寻思怎么整治陈奕白和陈云舒,也不回陈奕白的话。
“哼,那还有偷师一罪,可是要废去一身修为的。”劳长老还是不肯收手。
“这偷师一事,就更没有了吧。我可是听说我梧桐园这弟子,与未央宫的少宫主走得很近啊。”
“是啊是啊,我可以作证的。”林嘉言的声音在弟子里传出,只是他没有走出来,想是被按了回去。
劳长老对于陈云舒的了解少之又少,他方才所定罪名,皆是从宁长老和向他汇报的门人的口中得来,他这时已经没了主意,转而对着宁长老道:“宁长老,这陈云舒我看着就有问题。但毕竟是你梧桐园弟子,我知道的甚少,这陈长老又几年不在山门,思来想去还是你这边比较有话语权。你可还有什么想说,今日一并审了。”
宁长老虽是怒火很盛,但他也是没了主意,毕竟已经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罪名了。
这时,主位上有另一个声音传来:“诸位,不妨听我说两句。”
说话的人,是叶老门主身边的一个老长老。
“司马老长老。”劳长老回身恭敬一礼。
“嗯……”司马老长老抚着胡须,看着下面的陈云舒,轻轻问道,“你们方才说到这个弟子是墨玉是吧?”
“是。”劳长老回道。
司马老长老轻声继续说道:“好……我剑门历来讲究规矩。这个弟子方才无人传唤走出,又替忤逆说话,有错!特别是今日门内有名望的长老皆在场,所谓尊卑有序,这个弟子不过一个手持墨玉的小徒,何德何能能在这种场合说话?是为大错!如此没规没矩,还不算是目无剑门规矩?当着这么多老前辈的面替忤逆说话,还不算顶撞师长?”
司马老长老的话音轻轻,一点儿也不似叶老门主和劳长老一般重。
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似一记重棒,狠狠敲在替云舒说话的陈奕白头上。
其实云舒何罪之有?
只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司马长老英名!”宁长老和他那一派的人皆是附和。
“如此没规没矩的逆徒,我看谁还敢替他说话!”沉寂许久的叶老门主突然大声说道。
今日的事,终究还是意难平,气难消。
叶老门主一派的人一定要杀陈云舒,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弟子与刀门有瓜葛,与九天楼有瓜葛,与陈奕白有瓜葛……
更因为今日的审问没能啃下九天楼。
气头上,总是想出出气。
接着,陈奕白还是动了。
但是,苏止明抢在陈奕白之前说了话:“我也是墨玉,可是要连我一并杀了?”
说着,苏止明掏出一块墨玉。
其上墨点斑斑,不够清澈明亮。
“苏止明,你本是白玉,你是有资格说话的。”司马老长老依旧轻轻说道。
“可我现在是墨玉。”苏止明不领情。
“放肆。苏小子,你别以为你父亲与我有旧,我就不会拿你怎样。”叶老门主恼羞成怒。
“老门主息怒。”下首几个老些的长老起身说话。那是梧桐园老一辈的长老,皆念着苏长老的旧情。
陈奕白上前拦着苏止明继续顶撞,义正言辞问道:“若这个弟子是青玉,是否就有资格在这殿上说话了?”
殿内微微喧哗。
江湖之人多崇自由,不愿收徒。
而今陈奕白为了救陈云舒,竟是要破例收徒了。
只要陈奕白收下云舒,那么云舒方才就算在殿内真的顶撞了某个长老,也可以算在陈奕白头上。这对于陈奕白的身份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陈奕白,你可想清楚了?”司马老长老轻轻问道。
问的,自然不是想清楚是否要收徒。而是陈奕白今日护下这个弟子后,就算是将山门老一辈的长老都得罪了一遍。
“想好了。”陈奕白坚定回道,一步一步向云舒走过去。
这已经是陈奕白能保住他的最后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