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醒来时,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让她本能的就想要摇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刚没动两下,额头上就覆上了一只手。
“总算是退烧了。”
“辰哥?”洛柒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再睁眼时,看到被挽起的蚊帐,看到了她的剑,她的桃木桌……
她怎么会躺在烟云山上她自己的房间里?
她是何时上的山?
辰哥又是何时来的?
“你还有脸叫我!我早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我就该让姑姑放你下山,最好天天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也好过你这般折磨你自己!”
说话的人名为洛辰,为明洛阁二长老长子洛云义子。深得二长老器重。
洛云早逝,留下洛辰与小女洛清交由洛春漓照顾。
洛辰自被带回明洛阁后就对洛柒这个妹妹格外喜欢,处处宠着惯着,这么发火还是头一回。
他怒气冲冲,对着刚醒来的洛柒就是一顿狂吼,也不等洛柒辩解,端着药碗就出去了。
洛柒从洛辰的话中听了个囫囵,回忆起自己晕过去前,应当是在山下,她看了阿逸留的信,信上沾了血迹……
对了!血迹。
遭了,辰哥是不是知道她身上的伤了?
洛柒尚未想明白,就听得两声敲门声。
洛柒拢了拢被子,一边撑着坐起来,一边朗声道:“进。”
原以为来人会是月西,却不想洛柒抬头看到的却是黎老先生。
“师父!”
“躺着吧!”黎渊一面往屋里走,一面摆摆手向洛柒示意不用起来,“感觉可好些了?”
“我……”
“你也别怪阿辰,那日他带着你上山的时候,你浑身滚烫,高烧不退,昏了好几日,险些烧伤了心肺。他也是气你不爱惜自己。”
洛柒头低低的,轻声答道:“我知道。”
空气再次陷入凝固,洛柒将长发绕在指尖,一圈一圈,话想说又不敢说。
黎渊打量着洛柒:“你就没有什么想对老头子我说的吗?”
洛柒依旧低着头,半晌方挤出一句话:“弟子让师父担心了。”
“唔,是啊,是挺让我担心的,但我不想听这个。”
黎渊低沉又带着些沧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十分安心,“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孩子,记住师父的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左右别人的人生,该来的总会来,该发生的,也一件都不会少!”
闻言洛柒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剔透的眼泪直掉在她缠着头发的手上,浸湿了指间的发。
“不!不是的。无论当年谢晖通敌的事,又或者叶伯伯锒铛入狱,纵使我有千百种理由不告诉莲子我的怀疑,我也不该眼看着她往楚天凌这个火坑里跳,当年若我能去京城,若我能劝住她,哪怕是将她绑回明洛,不让她入宫,事情都不会到这个地步。”
看着洛柒的泣不成声,黎渊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孩子太需要这样哭一场。
“后来,后来我听闻她因小产生命垂危去京城的时候,我都已经知道了,我都已经知道了她没有死,孩子也还在,若那时我就带她回明洛,她也不会死。”
“可是我没有!”
“我夜闯皇宫,我假扮寒妃,我去刺杀楚天凌!可事实呢?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到最后,到最后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替我挡了那一剑,死的人……死的人就该是我!”
“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从头到尾,若不是我瞻前顾后,颇多顾忌,她都不会死,她都不会死!”
“她还有一个孩子,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都是我害的!”
“可是现在因为我,因为我这一切都没了,都没了,都是因为我!”
大病之后的人身体总是要弱些,更何况洛柒的身子还尚未痊愈。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去,哭诉也变成了低声的呢喃。
不多时,洛柒哭得累了,昏昏睡了过去,口中依旧呢喃着听不真切的呓语。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洛柒,黎渊叹了一口气,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去。
这孩子,活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