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月哼了一声,似乎对别人把她当女子十分的不满。都说女子要遵守什么‘三从四德’,不仅要会针线女红,而且还要相夫教子,对丈夫更是不能有半点反抗,所以她自小就不屑当什么女子。
如今出门在外,薛文月就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女子了。
一来会被陆铭轻视,认为她吃不得江湖上的苦楚;二来她这次出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绝不能有闪失。
黑暗的森林里,篝火静静的燃烧着。
陆铭把火堆移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然后就熄了火,靠在黑暗中静静的沉思。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误会,让他觉得很尴尬,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薛兄弟,我听你口气似乎来自书香门第,名字也文雅,你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不到十五岁,为何会独身一人来了冬雨县?”
从之前她跑去拆穿张天师的把戏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是冬雨县的本地人,不然她肯定早就知道有张天师这一号人物了,更不会突然跑出来捣乱。而薛文月穿着得体,也似乎来自富贵人家。
薛文月迟疑片刻,说道:“我这出门……其实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嗯,不对,其实我是为了查另一个人的身世。”
陆铭听她言语谨慎,心想她一定有所顾忌,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不好问得太深,转而道:“那祝你早已得偿所愿了。”
薛文月沉默片刻,问道“秦兄,看你的模样也是孤身一人来这里的,是为了什么?”
“我?”
陆铭其实是为了逃难,连名字也是假的,就胡说道:“我听闻东洲郡有一个符咒的大行家,布置的幻阵十分玄妙,所以想去看一看。”这消息是听齐云飞说的,以前走镖的时候都是往南走,陆铭早就把南边的一概城镇摸透了,所以齐云飞每次说故事的时候都说东边和北边发生的事情;至于西边,是一处万丈深的沟壑,深不见底,自然没什么故事好说的。
“你要去东洲郡?还要去拜会那个阵法大师?”
黑暗中传来薛文月略带急促的声音。
“对啊,怎么了?”
薛文月脱口而出道:“不瞒秦兄,我也要去东洲郡,去找我娘。听我师父说她早就死了,但我是不信的!我小时候问师父我是哪里来的,她就说我来自东洲郡,但千万不能回去,否则有杀身之祸,至于我娘也被一个仇敌杀了。我问起我爹,我师父就说也被仇人杀了,但师父提起我爹的时候似乎在掩饰什么,每次都说不详细。但我又怎么能不去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趁师父外出的时候,我就偷偷的跑了出来……”
“如今遇到秦兄弟,见你心肠不错,不如咱们结伴同行?”
陆铭惊讶道:“跟我同行?……还是别了,咱们惹了那个铁捕头,如今在一起行动十分不妥,很容易被人通缉到。你想啊,通缉令上如果画着两个少年,又正好被人看到你和我站在一起,那岂不糟糕?”
薛文月“嗯”了一声,似乎同意了陆铭的观点,只是她从没出过远门,今次出门又被官差通缉,心里难免有一些紧张。加上陆铭之前杀了张天师,武功不错,如果有一个‘正义的伙伴’她也能放心许多。她沉吟片刻,又想着在一起行动会被通缉,只能打消了一起东行的想法。她想着想着,忽然听到了陆铭淡淡的呼吸声,想来是睡着了。
薛文月撇了撇嘴,靠在树杈上,也逐渐睡了过去。
…………
一夜过去。
陆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薛文月一头靠在自己胸口,双手耷拉在自己大腿之上,她闭着双目,嘴角勾着一点口水,似乎睡得很香。陆铭看了一会儿,忽然想着这家伙是个男人,惊得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抬手往薛文月背后一点,她立刻惊醒了过来,惊呼道:“怎么了?”
陆铭面无表情的说道:“早晨了,咱们立刻赶路,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分道扬镳,到时候你先走,我稍后几日再去东洲郡。”
薛文月擦了擦嘴,双手伸开来,打了个哈气。
两个人站起身,走到溪水边,捧起清凉的溪水饮了几口,原来这有一个小水潭,水面清澈,还能看见一两条青鱼在水底。
薛文月忽然叫道:“有办法了!”
陆铭被她这一嗓子叫的,颇为诧异得看了她一眼。
“秦兄弟,我有办法和你同行但又不被人发现!”
陆铭眉毛一挑,心想难道还多了个拖油瓶?他不是瞧不起薛文月,而是他自己就被东皇暗部的人盯着,自身难保,所以不想带着她。
“秦兄弟,你我如今被人通缉,不如你男扮女装和我同行,这样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之前杀了张天师的小子是一个男人,那些捕快怎么也想不到你扮做女人了,而我又身材瘦小,与直接杀了张天师的人也不像,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哎,你别走啊,我还没说话呢,秦兄弟,你慢点啊!”
薛文月迈开步子,一路跟着陆铭跑进了深山里面。
两人朝东走了一整天,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家,只好在山中露宿。因为怕捕快的通缉,不敢走大路,所以分不清城镇到底在哪,好在第二天的时候见到一缕炊烟,从一个小山包后面飘了出来。
陆铭和薛文月见到了一户农家,当晚窝在一间房内入睡,又过一日,两人才走上通往半山城的官道,在驿站借了两匹马,直奔去了半山城。
这一路走过来,陆铭也算认识了薛文月,把她当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爷,沿路给她说了许多江湖规矩,让她小心为上。薛文月也十分感激,更把陆铭当做了一等一的朋友。
等到了巍峨的城门之下,陆铭忽然停下马蹄,对薛文月道:“薛兄弟,就此别过了!”伸手指了指城门,示意她先进去,这里是一座驻了士兵的大城,有半山城总兵林于凤驻守,据说是一位七阶的大高手,远不是冬雨县那种小衙门能比的。
薛文月面色不舍,但她见陆铭神色决绝,只能催开马蹄往前走。她走了没几步,忽然瞧见城门附近的一张布告牌上贴着“重金通缉”几个大字,定睛一看,那上面画了两个人的画像,似乎就是自己和陆铭。她顿时一惊,心想:“好在秦兄弟机警,不然一起进城一定要糟糕!”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了城门口,她如今早已脱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她这番打扮和画像上的英俊少年相去甚远,那两个守城的士兵看都没看就让她进去了。
薛文月进了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回头朝城门口外面看去,发现陆铭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城门口的一处茶社坐了下来,点了一壶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秦兄一定是怕和我走得太近被人发现了……”
薛文月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转身跑进了一间客栈里面。
陆铭其实并不想与人同行,他在门口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心想薛文月应当走远了,这才上了马背朝城门口走了过来。到了门口,两个守城的侍卫见他与画像上的人很香,就问了他的来历。陆铭拿出来当年走镖的切口,说了自家镖号,将那两个守城的忽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就轻轻松松的进了城。
他抬头望去,不由得被半山城的气派所摄,都说整个大夏王朝最繁华的就是东面,如今看来果真不错。这地上扑着白金大石,齐齐整整的延伸过去,尽头就是一间鸿宾客栈。客栈的两边挂着红灯笼,十分热闹。
他走了没几步,旁边忽然闪出来一个人影,速度极快。他连忙定睛看去,发现这人有点眼熟,但仔细再看,又发现认错人了,因为这个闯过来的人是一个女子,上身穿着翠绿色的袄子,披着红色裙摆,一头的秀发落在腰间,她因为十分慌张头发也飞了起来,遮住了相貌。
陆铭扭过头,继续催马往前走,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喊:“秦兄弟,别来无恙。”
“嗯?是那个牛皮糖?”
陆铭先是一呆,随后皱起了眉头,这里是一座大城,可不是冬雨县那种小地方,薛文月这家伙竟然如此不避讳,还大呼其名!虽然说在城镇里结伴而行的少年很多,但两人毕竟都会武功,走在街道上肯定很显眼。
他心中不耐烦,转过身来,道:“你怎么不去……你……你是薛……文月?”
只见街道上,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身姿婀娜,点着脚尖站在那儿。她肤若白雪,眉宇间有一丝俏丽,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暖如风的笑意。只见那少女摆开腰肢,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手指黏着头发,叫了一声:“怎么样,秦兄弟?我这身打扮还能蒙混过关吗?”
“你……你……”
陆铭立马捂住嘴,做出呕吐状,他实在受不了一个男人扮的这么风骚,恶心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