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字架是用北疆的雪木做成的，作为燃烧介质的时候，不会发热，反而会变得极寒。用你身上的天授兵装来吧。”杰克捏着皇帝的下巴，让他直视恩凡，“让这狗皇帝先体验一下复仇的恨意有多么灼热，然后，让他在雪木燃烧的极寒中去死吧。”
恩凡双手抓住了皇帝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个人，是...”珍特尔妮斯看着恩凡的背影，那么熟悉，但是毕竟没法确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而且自己不去相认，会错过；如果不是，而且自己去相认，那么会绝望。
而恩凡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放开了手。沉默良久，他只是给皇帝来了一拳，然后退后了两步，看向杰克，就像在说，“我的复仇已经完成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杰克笑得不能自已，他不知道恩凡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相信恩凡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这次反而是他沉得住气的表现。反正要取皇帝的命，什么时候都行，比探囊取物简单多了。
“...好，接下来是额外给你的奖赏，恩凡。之前在你睡觉的时候读取了你的记忆，制作出的肉体，加上超越生死的力量...还记得第一次遇到的那天晚上，我说过什么吗？”
“不太记得...”
“...就算重建了家园，你的亲人和故人也不会因为什么‘爱的奇迹’就回到你的身边，我这么说过，对吧？”
“...是的，这句话的话，确实说过。”
“在你听过的所有童话故事里，由爱所创造的奇迹，都只是源于某人的爱，得到了某种回应，发生了某种神迹。本质依然是由力量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创造奇迹，除了力量。我很期待，在以后的日子里，用你的蛮力和信念，通过普罗米修斯兵装展示给我看看吧，你是否也能做到创造奇迹的程度。”
“...我会尽力。”
“羽凌！把东西给我！”杰克朝着虞绫岚那边喊道。
虞绫岚将一个布袋丢给杰克，杰克稳稳接在手中，拉开绳子，里面洒出许多人偶，掉在地上后又变成了真人般的大小。恩凡看向那些人偶，都是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我知道你的勇猛，但是为什么今天连杀死你最大仇敌的魄力都没有了呢？”
“...我认为，您留着他还会有用处，就算真的要杀，也轮不到我动手。”
“哈哈哈哈！好，你的考量也变得更周到了...那些人偶的面孔，都还记得吧？有没有漏掉谁？现在补充还来得及，不算太晚。”
“村长，婆婆，木匠大叔，织布大婶...做玩具的老爷爷，做糖果的老奶奶...村里的孩子们...农民伯伯们，妇女们，我的好兄弟们，还有...还有...还应该有...”
“我知道按照你的记忆来说，这些人偶里面唯独缺了谁。她不在人偶之列，是因为她还活着，无需这些人偶来作为新的身体。”
“还活着！还活着...活着...”
“活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睁大眼睛看好那些人偶吧，看好神的力量，把他们变成和那个还活着的人一样，然后回到你身边。既然你没有从我这里拿走我应允你的东西，那么就把这视为给你的补偿吧。”
杰克的左边不远处，出现一道巨大的、不祥的门。有如发黑骸骨拼接而成的门框和门扉，燃烧着蓝色的火焰。这是最初罪人们灵魂的容器残骸制作成的，用于沟通那个存储死灵的地方和人世间。
他挥手招来雷电，将门击得粉碎，诸多灵体涌了出来，进入那些人偶中，直到最后一个也归位，门便消失了。而那些人偶，皮肤、血肉都变得如同真人一般。
“这里是哪里...”
“感觉睡了好久...”
“欸？周围的大家怎么都戴着面具啊？”
熟悉的声音在下面一个个响起，恩凡猛然回头，瞳孔颤抖着，这些怀念的感觉，怀念的人，直到再也忍不住了。
他连滚带爬地冲下台阶，冲进那些人中，抱着他们嚎啕大哭。
有个孩子好奇地上来摘下了他的面具。
“是恩凡！恩凡哥哥！”
“诶哟，恩凡，这是怎么啦？怎么哭成这样？”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哭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傻傻得叫人疼。我看看...糖...糖...”
“恩凡，你不会被人欺负了吧？谁啊，能打得过你？”
“哪有人打得过他啊！肯定是以多欺少了！告诉哥几个，带你报仇去！”
恩凡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哭着，而珍特尔妮斯的面具下，流出一滴泪。她看向台上的那个人，宛如神明的那个人，她已经知道了那是谁。
“您果然是...您果然是...如果神派来了救世主，就该如同您这样。”
而杰克，优雅地走到皇帝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衣装。
“陛下，是先帝的身高不理想么？还是您小时候没有注意饮食和睡眠呢？”
他帮皇帝整理着领子。
“您连王冠的身高，刚好比我低了一个头。”
他为皇帝拍掉王冠上的灰尘。
“又或许，只是刚好您没有遗传到而已？”
他手起刀落，将王冠从中间一分为二，略微触及到头皮。
“不过反正您都比我矮了，比我矮一个头和比我矮一个头多一点，也没有什么区别，对吧？”
台下的人吓得惊叫起来，安娜在台下已经事先遮住了两个孩子的眼镜，塞莲和爱丽丝仅仅是皱着眉头闭了下眼睛。
“从离开血渍的血滴开始，第十三滴刚好洒在把领子分为61.8%和38.2%的地方，完美。”
杰克左右端详，似是乎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一件自己亲自制造的艺术。不过他知道，欣赏的时间不多了，差不多该把之后替代皇帝的人偶拿出来了，然后就是一场等待。
他向台下伸出手，便有一杯酒飞到他手中。他将酒向下一洒，将杯子丢到一旁。
“时间还多得很，尽情狂欢吧，留下一段不会被留下的记忆！”
他也离开皇帝，来到爱丽丝旁边，“继续舞吧，辛苦的带队老师，你是今天的女主角。”
爱丽丝看着杰克，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出左手和他五指相扣，右手和他挽在一起。
杰克想着，好像还缺了些什么，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于是，他模仿着从艾尔伯特那里抽出来的记忆的语气和声音，说：
“你不用替我分担烦恼，我也不介意你向我倾诉，随时都行，你只要保持你的天真和幸福，哪怕都是伪装出来的，用它们来向所有的烦恼说不吧，爱丽丝。”
虽然话是发自肺腑的，而且没有之前的种种听起来那么刺耳，不过杰克模仿着艾尔伯特的语气和声音，摆明了还是在拿那个人的事寻爱丽丝开心。爱丽丝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带赌气地用额头撞了一下杰克，很轻，她的身高也只够撞到胸。
“...我都靠在你身上了心跳还那么平稳，果然其实对我没感觉吧！”
爱丽丝是胡说的，她已经慌乱到没法正常听杰克心跳了。杰克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爱丽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柔和的暮光呢，还是说是因为爱丽丝这小孩子一样的赌气呢？他的嘴角挂上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被你看穿了。”
既然她想撒一次娇，那就顺着她吧。
“笨蛋坏蛋大笨蛋！”
当两个人距离不是那么远的时候，就偶尔鼓起勇气吧，距离不会因为谁的刹车而反弹，只是需要临门一脚——当然，世界大多数时候并没有美好，所以也正如杰克所说，大概就是，不必指望每一份真心都被温柔以待，也不必因为没有温柔对待别人的真心而自责。
当然，这些是题外话了，你也有资格抱有“我就是会双向奔赴的那个人”的自信，任何人都有这个资格，毕竟本质上来说，这是渴望爱的资格。
“啊对了，爱丽丝，记得圣柯伊诺尔国立魔法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他和你签订的誓约内容是什么吗？”
“不记得。”
“他感谢着神，只看到了神的恩赐。作为报答，他想让神也能得到幸福。那个黑暗的洞穴，本来应该变为一个点缀满微小之光的小星空，因为，你喜欢流星嘛。他在誓约也是遗书中说，身体突然抱恙，完不成誓约了，不过他还是很感谢，众神为人类带来幸福。”
“能和我站在一起，就是你的幸福。”
这句话听着像塞莲会说的，一下子出乎了杰克的意料。
“嗯，嗯，谢谢，”杰克说，“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