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许是怕得紧了，说着便染了哭音，小身子一颤一颤地发着抖。
李宸不觉上前，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将楚曦拢入怀中。
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是为自己不假思索的动作感到奇怪，但那片刻的失常很快地被平日的淡然覆盖。
快到，发现少年失常的只有那扶髯而笑的睿智老人。
少年抱着身子微颤的楚曦，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意图明显。
楚曦感受着身后少年宽厚的胸膛，李宸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气息，渐渐地抚平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南阳子收到来自臭小子的目光，微咳了一声，而后开始安慰盛着泪看向自己的小姑娘：
“丫头可知，相由心生，万相皆法。你既梦见淡然接受便是，何必自扰？且一切梦见均是虚妄，既是虚妄又何必害怕？”
小二想起自己幼时做了噩梦时的害怕，望着泪眼婆娑的楚曦，别扭地安慰道：“小懒猪，若是怕黑，往后儿睡前点盏灯便是。”
无涯爱怜地看着楚曦，甚是宋月与苗余华亦是放下手中的书，来到楚曦的身边轻声安慰。
听着众人的安慰之语，楚曦觉得心下甚暖，那暖意驱散了黑夜的寒意，亦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疑虑惧怕。
她开始喜欢他们了，她想。
可若是有一天他们知道，他们间的一切都非注定而是人为，还会如此待她么？
她师傅……是否是知道的呢？
楚曦垂眸思索着，师傅他，应该是知晓的吧？
是夜，楚曦仍旧靠在李宸的膝上安眠，自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清冽气息层层包裹着她，让她心生安然。
这夜，会梦魇的小姑娘再也没有梦见那令她害怕的黑暗与虚空。
“路过前方的千叶镇后再行一日，我们便到书院了。”
无涯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镇，对着车内的人高声说道，向来沉稳言语中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迫切。
想到不久便能回书院，小二亦是较往日更是兴奋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荣光焕发的。
宋月带着温和笑意，拿过一旁的茶壶为拿着书简的南阳子添了杯茶。
而苗余华埋头书本，竟是头都带没抬的。
自从她选了医典后，便是整日整夜地看着医书，整个人都跟魔愣了般。
若非苗余华还会些基本的回应，楚曦非叫无涯再给她看看不可，别是伤了脑子。
而此时，楚曦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各种美食的身影，趴在车窗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
唔，她想吃好多好吃的！这几日风餐露宿的，她桂花糕的存货都要耗尽了。
待一行人进了镇，无涯扶着南阳子先行进客栈休息，离去前嘱咐李宸带着几个小的出去放放风。
总归都是孩子，总是拘着他们也是不好的，风风火火，跑跑闹闹的才叫做是孩子。
自然，自幼沉稳早熟的李宸不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个孩子甚是引人注目，尤其是带头的少年郎，一身白衣，出尘模样。
他怀中的小姑娘，殷红小唇，肤如白玉，泛着着双灵动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地看着街景，只一看便知待她长大，该是何等倾城模样。
便是跟在少年身后的三个孩子，亦是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的顶好样貌。
“大师兄，你有没有觉着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啊？”楚曦将脑袋凑至李宸颈边耳语道。
“嗯。”颈边香甜的热气突至，李宸顿了顿，四下看了看，皱了皱眉。
他知道自己生来便是备受瞩目的，缘由为何，他不知，因为他从未在乎过。
与他而言，过往十年，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如今……
李宸望向怀中的小姑娘，或许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他似乎越来越在意怀中娇软的小姑娘了，这究竟是好是坏，既便是他也不知。
感受到周围愈加露骨的目光，楚曦鼓了双颊，小手一挥，指向街边的一处摊贩道：“大师兄，宁宁要那个。”
一行人来到卖面具的摊贩前，楚曦指使着李宸从一众花样中拿过两张面具。
一张是齐天大圣，一张是黑脸钟馗。
小二从旁拿起一张天蓬元帅的，望着楚曦笑道：“哈哈哈，小师妹，这可不就是你么？”
是个大头鬼！
楚曦瞪了眼笑得夸张的小二，指指面具，又指指他道：“这是你呀，都是二师兄呀，嘻嘻，大师兄你说是吧？”
“嗯。”
少年的回应依旧淡淡，然而谁都不曾发现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柔光。
“大师兄！”小二耷拉了脸，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月与苗余华。
“子宁尚年幼，小二既不喜便换个便是。”
宋月声音柔柔，望向小二略带安抚。
话音一落，除了李宸外几人均是微微一愣，楚曦抿抿唇，一双杏眼望向宋月，明明灭灭。
这是说她年幼无知，还是暗责她娇蛮任性？
有心还是无意？
“其实我觉着确是挺适合二师兄的，你看小二是二，二师兄也是二啊！哈哈哈。”
苗余华一见不对，急忙笑着开口打破奇怪的气氛。
小二气的咬牙，但终究是没有换了其它，只是对着楚曦，用他最后的倔强道：“二师兄替你收着。”
见此，宋月咬了咬唇，未再言其他，只是望着前方少年背影的双眸沉了沉。
而这一幕恰为苗余华所见，张了张嘴，望着往日姐妹，终是无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抉择，他人无法干涉。
苗余华只愿那个和她拜为姊妹的女孩能始终保持初心不改。
最后，楚曦在少年注视下为其戴上了那张黑脸钟馗，自己则威风凛凛地戴上齐天大圣。
即便他们戴了面具，然而周身散出的气质仍是引人侧目，但好在四下的目光不再露骨。
楚曦见此，对自己的机智深觉自豪骄傲。
大师兄是她的！谁都不能与她抢。
五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极强占有欲。
楚曦趴在李宸的肩上俯视着跟在后头一脸憋屈的天蓬元帅，玉兔和小马。
楚曦感到非常满意，因为齐天大圣是最厉害的，嘻嘻。
“喂，你为什么会选马呀？”憋屈的小二开始试图在其他人身上找安慰。
苗余华瞥了眼向她凑近的猪头“要你管，总之，比戴着猪头好多了，哈哈哈——”
“你！”小二气的满脸通红，却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宋月看着两人的互动，攒紧了手中的帕子，久久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