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回去吧。”叶夕泽看着后面跟着的林依道,“等到时候,阿溪自然会去寻你。”
林依本来是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叶氏众人的,可叶氏下逐客令了,林依也只得离开。
“你也忍心?人家巴巴地跟着你。”叶沫看着好像变了副模样的幼弟,有点心疼。
叶溪没有回话,他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等到了叶氏瑶池,叶启辰便把子女们叫入了自己的房中。
说了冗长的一番话,无非是说,这件事众人都只瞒着叶溪一人罢了,叶启辰的发妻,也就是叶溪四人的母亲,便是五十年前那户人家遗留下来的幼女。机缘巧合,叶启辰与之定情,把她娶回了家,只是那户人家的这种控制凶尸傀儡的术法,根本不是秦茂行那般的邪术,而是蛊,若说蛊是邪术那这世间的歪魔邪道便数不胜数了,只是这种蛊虫,据说已经消失了,没想到会被那户人家找到,此种蛊并非只是能控制召唤这些邪物的,飞禽走兽但凡有点灵性的都可以的。蛊入血脉,伴其一生,宿主死,便认宿主之子女为下一任宿主。之所以为赤蛊,只是因为觉醒时会变成红发赤瞳,甚是妖媚。当初那户人家大多人皆是红发赤瞳,还以为是独有的样貌,终究是可怜,被人嫉恨,找了个由头,便险先灭了全族,只留下嫡系一人,而叶溪体内的这只赤蛊,便是最厉害的蛊母。蛊虫与宿主共生,本无甚危害,只是蛊虫离体,宿主便活不得,叶溪母亲便是这般离开人世的。
蛊虫并不是一定要觉醒的,叶启辰道,一般幼年时不觉醒,便没多大可能再觉醒了,你母亲便是个例子,到生下你去世也是如常人一般。
可能因为母亲不是修士吧,叶溪心下想,母亲几岁时便成了孤儿,如此便同普通人一般长大了。母亲去世也因着这蛊虫的缘由罢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阿姊。你说,我现在这个模样,穿着这白衣,是不是不合适,很突兀啊。”叶溪依旧温柔的模样,只是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不会啊。我们叶氏的人,自然都是这么穿的。阿姊觉得你的红头发很好看,很相配。”叶沫笑道。
可这件事以后,叶溪却变得不爱出门了,有时候就这么坐在房中就是一天。
“叶溪。”有一天秦楚去找他。
“怎么了?”叶溪蓦地发现他们初遇时不过几个月前,那时候,他们的笑容,是藏不住的发自内心的那种。而如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想回川蜀。”秦楚郑重地说道。
“如今川蜀怨气邪气都是极重的,你一个人回去那里作甚?”叶溪惊讶。
他印象中的秦楚还是那个不经人事、修为不高的少年人模样,去了川蜀之地又如何能活。
“总能变好的。”秦楚扬起了嘴角,“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川蜀吗?”神色又转为黯淡,“对不起啊,第一次你去川蜀。就让你见到川蜀如此落魄的模样。若是有一天,你再去川蜀,我希望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样子。”
“好。”叶溪知道也劝不住,“那你便自己寻个日子回去吧。有事记得传讯给我,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你知道吗?那日我也跟去了。你不在,死了很多人,独孤家主也离世了。”秦楚的神色晦暗不明,语气带有一种悲凉,“我就想去看一下罢了。若是没有你们护着我,我估计也已经被杀害了吧。我分不清那人到底是不是我父亲了,我想问问他,同他说说话,可寻不到机会。这件事,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秦楚说到后面,用手扶着头,异常激动,也异常无助。
叶溪也分不清秦茂行这样做到底是保护他,还是出于别的目的。这种滋味谁都没办法替谁感同身受,就像他向我倾诉这些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心中的万千思绪。
“只要川蜀还有人,无论是秦氏,还是巴山城,总有一天会恢复往日的模样的对吗?人总是要长大的,我期待着那一天,到时候你再请我去?嗯?”叶溪摸了摸少年人的头,笑了笑,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这笑的意味是什么了。
“好,到时候,我再做东道主。”秦楚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眼中多了些少年人该有的不可捕捉的梦想。
“你快十六了吧,父母都不在了,亲朋可还在,要不我请我父亲帮你取个字?或者我帮你取字好了。”叶溪调笑道。
“叫若华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多好听啊,若不是我们家的字是夕字辈,我就取了。”叶溪继续说着。
“不要,像女名。”秦楚说的带有一点傲娇。
“你不要?哪里像女名了嘛。不像啊。”叶溪盯着他,秦楚被盯得头皮发麻于是乎一溜烟地跑了。
“你又欺负秦公子了?”叶沫端着午饭刚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哪里轮得到我欺负嘛。”叶溪好生委屈,“阿姊,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以自己去吃饭的。”
“等你去吃饭?”叶沫把饭菜放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等你去吃,你怕是四五天才会出去吃个一顿,又不是辟谷,给我好好地吃饭,知不知道。”
“哦。”叶溪一步步挪了过来,端起碗筷开始吃饭,叶沫便坐在他身侧。
“话说,你就没有想去的地方吗?”叶沫正色道。
“没有。”叶溪不假思索,其实心里是有的吧,想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问她一个问题。
“阿姊,最近玄门中,风言风语很多吧?”叶溪过了良久才开口。
“哪有什么风言风语?”叶沫神色有点不自然。
“都说,叶氏包藏妖邪,包藏了五十年前那户人家的后人。”叶溪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叶沫惊诧,神色有一丝慌张,“你是什么妖邪?你若是,那我们全是。阿溪自小再善良不过。怎么会是妖邪。”
叶溪只是偷偷去过鹿鸣镇,恰巧这些风声被自己听到了,以后便再也没出过瑶池:“那户人家,真的做错了什么?要灭族?连一个后人都不留吗?就算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过错的吧?还有秦氏,若非我们保住秦楚,只怕又是另一次灭族,对吗?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吗?阿姊。这样的屠戮,和那些他们认为的邪魔歪道,有什么区别?”
“阿溪,不用理会旁人,总之叶氏不会这样,叶氏也是永远护着你的,也永远守护世间正义,而不是他们自以为的正义。”叶沫把叶溪揽在怀里,安慰道。
这世上的人,本来都是白纸一般的,都是善良的吧?只是他们经历的事情,或者受到的教育,就让那颗人心,渐渐地变了颜色,这个世界多黑暗啊,黑暗地让人忍不住想变坏。叶溪就这样靠着叶沫怀中,感觉好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