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笼罩下,宁海城内的所有建筑都只剩下了一个黑乎乎的轮廓,而白日里将它们分割开来的一条条大街小巷在这黑夜里却成了粘稠的黑色粘合剂,将它们统统粘在了一起。
就在这成片连绵的黑暗之下,路远缓缓接近了屠夫帮所在的那个屠宰场。
这屠宰场很大,占地足有近千平方,不过只有一层,里面被分为了很多区域,其中核心区域有三个,一个是屠宰房,那里是他们平日里杀猪取肉的地方。
里面到处是杀猪后留下的暗红色血迹,遍布地面、墙壁,看去阴森恐怖,尤其是在夜里的时候,胆小的人要是进到里面只怕会被吓到不敢动弹。
除了到处都是的血迹外,这房间的半空中还挂着一根根巨大而尖锐的铁钩,这些都是用来悬挂被屠宰后的猪的尸体的,这些铁钩同样也是血迹斑斑,有的还沾着不知名的秽物,看去十分恶心。
屠夫帮这群人可不会想着要去清理这些血迹和秽物,他们从来都不去管这些,所以整个屠宰房可以说是污秽不堪,臭气熏天。
而另一个核心区域则是帮众的住宅区了。
这住宅区在屠宰房的后面,那面住的主要是负责在菜场卖肉的那群屠夫,平日里杀猪取肉这些事也都由他们来做。
而负责帮里的另一项收入,也就是韩猛负责的收取保护费的那群人则是住在了其他地方,跟这帮人并不在一起。
至于最后一个核心区域则是位于屠宰房右侧的冷库,处理好的猪肉一般都存放在那里。
当路远来到那屠宰场时,他首先进入的就是那最外围的屠宰房,刚一进入,那股恶心的气味就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环境如此肮脏,那在这样的环境下生产出来的猪肉质量能好到哪里去?屠夫帮完全就是仗着自己帮派在城南菜场里的垄断地位在那瞎搞。
而就在他皱眉打量着这屠宰房时,后面的住宅区内却是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足尖一点,路远就悄无声息地越过这两个区域间的狭长通道,来到了那住宅区的入口。
这住宅区分成左右两排共二十间房,里面的布置跟那学校的宿舍差不多,都是几个人合住一间屋子。此时,这些屋子里的灯全都亮着,而一个个膀大腰粗,满脸横肉的大汉正不断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到了这住宅区的中央空地上。
没过一会,这空地上就站满了人,他们以空地中线为界,左右各两列面对面站着,这粗粗一看差不多有五十来人。
此时这些人都沉默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再加上他们都穿着同样的黑色外衣,并且都在右手的手臂上绑了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看去竟有几分训练有素的军人的味道。
而就在这些大汉不断集合的过程中,一个极其肥硕的身影一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空地中央,静默地看着他们。他看去十分庞大,就像一座巨大的肉山,稳固无比地站着,似乎任何东西都无法将他推倒。
所有的大汉在目光掠过他之后,眼中都会闪过许多的畏惧和崇拜。
这人就是屠夫帮的两大堂主之一,血屠郑南天,是帮里仅此于帮主的二号人物。
片刻之后,所有住宅区里的大汉都集结完毕,他们笔挺地站在郑南天面前,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就在这时,郑南天抬起他那能够在上面跑马的肥硕手臂,轻轻地朝前一挥,顿时一阵沉重的车轮滑动声伴随着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从他身后传来。
很快地,两辆巨大的手推车就在两个同样打扮的壮汉的推动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那手推车上装的却是一把把巨大而尖锐的屠刀。
两个壮汉推着车缓缓地从人群中穿过,而一旁等候的壮汉们则一个个依次从这手推车里拿起屠刀,每人两把,分左右手提着。
与此同时,一股股嗜血气息从他们的身上升腾起来,而他们的眼神更是开始慢慢地变得凶厉起来,散发出了阵阵杀气。
对这帮人来说,拿上屠刀就意味着要开杀了,不管对象是猪也好,是人也好,直接一刀捅下去就是!
而等到他们人人都拿好屠刀之后,那郑南天的手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两把屠刀,只是这两部屠刀跟那些壮汉手中的屠刀比起来却是要恐怖得多了。
这两把刀大得跟门板一样,圆弧形的刀锋一片雪白,一看就是锋利之极,刀背极厚,足足有三厘米,长度近一米,宽度有五六十厘米,而那重量只怕有三四十斤,这样两把普通人提起来都有些困难的屠刀在他手里却仿佛轻若无物一般。
看着面前杀气腾腾地一群人,郑南天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两把巨刀往背后的刀鞘里一插,然后沉声说道:“出发!”
说完他大踏步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这房子就砰地震动一下。
而他的身后,那群大汉身上的杀气骤然爆涨,他们提起手中的屠刀,一个个面目狰狞地跟上,准备着去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就在这群人走出屠宰场后,路远的身影在他们身后悄然浮现。
“有意思。”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到这屠宰场就碰到了这群人的一次集体活动,看他们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是要去什么地方办一件大事。
身形一动,他就缀在了这支队伍的后面,跟着他们一路穿街过巷。
在经过了十来分钟的沉默行进后,一行人来到那城南区的东端。
这块区域属于老城区,在二三十年前,这里才是真正的宁海城,现在所说的城东、城西、城中等地在那个时候就是一片片荒无人烟的野地。
后来城市发展了,那建筑群就逐渐从这里往外延伸出去,到了现在,这原来的老城区已经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破落地,跟那朝气蓬勃的几个年轻新区相比,这里就像一个垂暮老人。
而这里的房子也是最破旧的,大都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历史。
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跟新建的城区相比,这里的房子分布密度小,空间大,而且很多都是独门独户还带院子的。
在郑南天的带领下,这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幢二层小楼前,这楼很旧,二楼楼顶还有凸出的小房间,出了这房间就是个露天平台。
这是二十几年前最流行的建筑形式,现在的人已经不会再建这样的楼了。
楼前小院靠近大门处还栽着一株足有三四米高的巨大桂花树,那密密层层的枝丫从小院里探了出来,大半露在院墙外。
一行人很快就沿着院墙将小楼围了起来,而那郑南天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
而就在那漆黑的小楼里,一个漆黑的人影同样一动不动地端坐在一楼一个房间的正中央,这人影极其高大,哪怕是坐着也有将近普通人的高度,而他的身旁还立着一根足有碗口粗的巨大铁棍,这铁棍笔直地立在那里,它的一端正深深地插在了房间正中那已经龟裂的地面上。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这房间的角落里还立着一个人影!
如果路远此时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人影赫然是那个之前一直在他家打水的那个妖娆女子——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