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怔忪,站着不动,沙螓婉拉过她的手入座,不一时饭食端上来,沙螓婉试着吃了一口,顿时被鲜得差点吞了舌头。
淑娘看沙螓婉贪嘴的样子逗得顿时忘了心事,笑得停不下来,一边替她擦嘴一边嗔怪她吃饭没礼数。
俩人笑笑闹闹吃完饭,货比三家地买了日常用品,被褥跟碗筷沙螓婉执意要买贵一些好一点的,淑娘拗不过她,只得随她意。
两人一共往家里搬了两趟才把东西补齐。沙螓婉又亲自去了趟集市,买回来大捆马料喂了马。
回到房中,淑娘正忙碌着擦洗整理,沙螓婉跟她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刚刚路过书舍的时候,沙螓婉注意到一家金店,她想趁着现在与众人不相识,先试着卖根金条用用。
刚走进去,就有店小二上前殷勤问好。
沙螓婉施礼回道:“小哥儿你好。”
店小二愣了愣,这是哪门子的问好话,听着怪模怪样,不过还挺新鲜有趣,就笑了笑,问客官有何需要。
沙螓婉简短回答,“换金。”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一身粗麻,脚上还穿着草鞋,心下有了决断,面上却依然如沐春风,殷勤周到地说:“那客官您是想换多少金?”
沙螓婉见店小二眼中闪过不以为意,笑了笑,道:“你家的金店换银比例是一换十吗?”
店小二谨慎道,“这要看金与银的成色如何。”
沙螓婉略点点头:“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赤足金换银元,可是一比十?”
店小二点头称是。
沙螓婉了然点头,“你请你家掌柜的出来掌掌眼吧,我这儿有比赤足金更纯的金条。是大玱不可能出其二的最纯粹的金条,收藏价值比货币价值更大。”
店小二讶然,看着沙螓婉,眼露怀疑。
沙螓婉平静坦然与他对视。
店小二倒是先被她看得心下惴惴起来,率先躬身请沙螓婉入了包间,自己去找人了。
沙螓婉在二楼临窗而坐,推开窗户看着底下的熙攘人群,默默想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正想得出神,她忽然动了动耳朵,缓慢地眨眨眼,复又开始出神,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良久,门被推开,沙螓婉循声回头,见一位穿着万寿福禄锦缎墨长衫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步履矫健,身姿挺拔,五官俊逸,却在看到沙螓婉先皱皱眉。
沙螓婉迎着他挑剔的目光,淡淡回望。
来人觉得俩人对视无趣,撇撇嘴,摆手让沙螓婉坐,“你个小孩子跑来兑金,莫不是偷了家里大人的私产?要是这样我可不收你的金,到时候麻——”
沙螓婉摇一摇手中的金条,来人顿时忘了要说的话,眼珠子黏在上面,随着金条转动。
沙螓婉放心了,这是个识货的。
只要识货就好办了。
“小子姓沙名秦忨。掌柜的怎么称呼?”
来人恍神,听到沙螓婉的声音才“哦”一声回过神来,脸上敷衍的表情变了,神色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某姓尤,字金银。”
沙螓婉失笑,这直白坦诚的名字,怎么莫名透着股可爱来。
沙螓婉拱手见礼:“金银兄,有礼了。麻烦金银兄替我掌掌眼,看这金——”
话还未说完,尤金银已经伸手接过眼馋已久的金条,拿在手里又看又摸,又在桌上磕了磕。
沙螓婉看他这样入迷,干脆袖手旁观他忙碌。
尤金银侧耳听了听声响,神色凝重,又起身去净手盆边舀了些清水端过来放置在阳光下,随即将金条放进去,左右上下地观察许久,这才直起身来,将金条捞出来递给沙螓婉。
沙螓婉看他回身将水盆放回原处,走过来在桌边坐定,也不急着开口。
沙螓婉更不着急,只慢条斯理地拿着布巾擦着金条上的水珠。
尤金银沉吟许久,谨慎道:“小兄弟这金条是不错,比赤足金含金量更高,也更纯粹。冒昧问一句,小兄弟这冶炼手段是祖传的吗?”
沙螓婉听了,隐隐知道尤金银想要说什么,兴味地挑眉微笑:“你要买我的冶金术?”
尤金银顿时很认真地点点头。
沙螓婉这时才仔仔细细打量眼前这人。剑眉星目,目光坦然,神色平和,表露野心时也安然若素,且周身萦漫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凛然正气。
沙螓婉对他好感倍增。
尤金银见沙螓婉长久不语,不由追问:“小兄弟可感兴趣?”
沙螓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点点桌上的金条道:“先说说这金条价值几何,一根能兑换多少银两?”
尤金银很快回答:“若是不大批量出现,赤足金一两兑换银元十两,这金条合该兑换十五两。”
“二十两一根金条,你予我兑换两根,我可以跟你合作。”
尤金银面露犹豫,“这一根金条三十二两,兑换银元得六百四十两,两根加起来就要一千二百八十两。这我得说,你的金条含金量固然高,但是到底金子总重量就那么多,根本不值得翻倍的价值。”
沙螓婉笑笑:“物以稀为贵啊,这就看金银兄你怎么利用了。”
尤金银抿抿嘴,眯着眼沉吟。
沙螓婉垂首敛眉,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又道:“我能冶金,也可冶银。”
“成交!”尤金银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果断下了决定。
沙螓婉笑了,“金银兄爽快。”
俩人又就冶金与冶银二事商讨许久,最后定下契约,每冶金百两,沙螓婉抽百分之一成利润,冶银百两,抽千分之一成利润。
签完字画完押,沙螓婉拿着一张千两银票和二百八十两碎银,缓步踱出金店。
她回头看了看扁牌,这才发现这家店的名字就叫金店,粗暴直白,倒是跟主人不废二话的性格挺搭配。
沙螓婉抬头看看二楼隔壁的包间,那里隔墙有双耳。
她笑了笑,晃晃悠悠回家了。
尤金银喝着茶,手里拿着两根金条正出神,端坐他对面的人忽然望着窗外道:“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孩子知道我在隔壁坐着!”
尤金银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如果沙螓婉在场,她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昨日入城时帮他们解围的那名武将。
“周安啊,你好歹也是个都尉,练了多少年功夫了,难道连个呼吸都能让个十岁孩童发觉?”
周安哑然失笑,摇摇头不再理会。
“怎样,这金是不是大有所图?”
尤金银闻言笑了,周身的浩然正气顿时荡然无存,笑得如同奸诈的狐狸,“可不是。今儿见着财神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