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非赶到湖边的时候,温晴正非常听话地坐在凉亭里,瑟瑟发着抖。
原本在她堆雪人,因为有运动量,所以即便手指已经被冻得麻木,但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热量的,并没有感觉到冷。
在凉亭里等慕景非的时间,由于凉亭四周透风,加上大雪纷飞,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冷意,只能不停地在凉亭里踱步。踱的累了,她便在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对于慕景非的话,温晴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哪怕她的心里还是很想去堆完那个雪人,但一想到慕景非的话,她便忍住了内心的那份冲动。
看到慕景非撑着复古的格子伞一路沿着湖边的小路快步走来,温晴激动地跑出凉亭去迎接。
“景非,你来啦!”
雪还在下,她丝毫不在意。
慕景非见她冒雪朝自己跑来,急忙加快速度迎了上去:“跑什么跑,我会过来接你,这么大的雪,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说着,眼看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他将伞往她头上一罩,顿时替她挡去了鹅毛大雪的侵袭。
“不会感冒的,这个冬天我还是有锻炼的,你放心好了。快快,你快来帮我把雪人的身体堆起来,我怎么也堆不高。”
温晴对雪的热爱远超过慕景非的想象。但女朋友是自己选的,再冷,也要帮她把雪人堆好。
男女之间最大的不同,不仅体现在力量悬殊,还体现在智商上。温晴堆了半天也堆不起来的雪人身体,被慕景非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其实也很简单,他只是借助了一样工具——垃圾桶,把垃圾桶灌满雪,再用力压紧,然后把压好的雪倒出来,立好,最后再用雪慢慢把雪人的身体补圆润……
看上去就是如此简单的过程,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该庆幸的是那个垃圾桶。大概是因为近来天气比较干燥,加上是学期末,学生复印学习资料的高峰期,垃圾桶里常常塞满了废纸,然后也不晓得是谁如此没有公德心,抽完了烟蒂没有灭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后果自然是垃圾桶被烧掉了。
所以,慕景非用的那个垃圾桶,实际上是前天刚换上的新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几张废纸,什么也没有。
“把你做好的那个雪人脑袋给我。”他说。
温晴听他的话把自己堆好的那个雪人脑袋递了过去。
可能因为她没有堆雪人的经验,那颗“脑袋”实际上只比慕景非的拳头大了一圈而已。而慕景非做的雪人身子少说也有小半米,“脑袋”一放上去,雪人滑稽的要死。
蹲在雪人面前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下一秒都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慕景非道:“分明不会堆雪人,偏偏还兴致勃勃,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丑的雪人,没有之一。”
温晴不服气,起身到绿化带那边摘了片树叶过来,撕成均匀的两瓣后直接嵌在了雪人的脑袋上当眼睛,有了“眼睛”,雪人倒也有了几分神似人的表情,她想了想,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支阅读时做笔记的彩色笔,随后在两瓣树叶的正下方画了一条弧形线。
“这样就不丑了吧。这是我们俩合作完成的第一个雪人,你不准说它丑。”
这样说着,温晴又掏出手机要给雪人拍照。
慕景非见她玩得开心,也不再说什么。
事实上,原本十分滑稽可笑的小头大身雪人,经过温晴那样神来之笔的改造,的确变得神韵十足了几分,倒也有了几分人的神态。
温晴拍够了雪人,心思一转,欲打算跟雪人来张自拍,但碍于慕景非就站在边上,她害羞,不敢拍。
想了想,她决定把站着的人也拉进来,这样就不存在害羞了。
哈哈,她真的是聪明绝顶啊。
“景非,我们一起跟雪人来个自拍好不好?”
他们虽然在一起也快半年的时间了,她的手机里也存了很多他打篮球或者上课或者锻炼时候的照片,但两个人的合影却是没有一张的。
这样想着,她便更加坚定了要与他跟雪人自拍的想法。
慕景非闻言,只低头俯视了她一眼,然后勾勾嘴角,柔声反问她:“我们俩自拍,为什么中间要隔一个这么亮的电灯泡?”
温晴万万没有料到,平日偶然也会冷幽默一把的人,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幽默一把,她是该配合呢?还是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继续哀求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正当她犯难之际,只见原本还站的笔直的人,突然在雪人的另一边蹲了下来,然后无比善解人意地对她说道:“我就暂时允许这个丑东西在我们中间亮一会儿吧。”
温晴嘴角一抿,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慕景非,你今天真的好幼稚啊。”
考试一结束,寒假的脚步也就来了。
慕景非在放寒假前的二十天左右就在铁路官网上订好了三人的高铁车票,他是计划与杜成洲还有温晴一起回家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临上车的前一天,陆芸一个电话打来,便让慕景非爽了三人的约。
温晴虽然失落,却也清楚他的身不由己,只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便没再说什么。
杜成洲看出了她情绪一般,一路都在插科打诨地逗她,顺便损损慕景非。
说来也是缘分。温晴跟认识杜成洲的时间跟认识慕景非的时间是一样长的,但她最先是与杜成洲成为朋友的。
杜成洲喜欢她最好的朋友项露渝,而她喜欢杜成洲最好的朋友慕景非,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层关系,促使她跟杜成洲很快就推心置腹起来。
尽管当初溜去一中,她没少吃慕景非的闭门羹,但杜成洲总是很仗义地替他俩牵着线,只是这线牵得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都说男女之间是没有纯洁的友谊的,可她不这么认为。她与杜成洲吵吵闹闹这么几年,感情只增不减,也越来越了解对方,但他们对彼此只有朋友的亲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比谁都希望杜成洲可以跟项露渝在一起,也比谁都希望他不要受到伤害。
可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小渝不喜欢他,心里没有他,这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结果。
这半年以来,虽然杜成洲还是嘻嘻哈哈的,看上去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其实她很清楚,他变了,他把对项露渝的爱隐藏了。他试着不去关注项露渝的任何举动,以此来麻痹自己的心,
不得不说,他做得很好,一度骗过了她。
要不是跨年夜那晚凌晨,她不小心看到他秒删的动态,要不是她第二天从林然那里得知项露渝去了L市,她真的就信以为真了。
杜成洲在动态里说:我很努力在尝试遗忘,可我一点都不想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若真的已经不在意,便不会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患得患失。
心疼杜成洲的同时,温晴也终于意识到,她与项露渝之间是真的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她一直都清楚,这短暂的一生里,势必会有一些人要离开,这样,才能有新的人走进来。
她幻想过很多遍,当她垂暮之年的时候,会陪她坐在养老院的院子里看日升日落的人究竟是谁。每次幻想,都必会想到项露渝。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突然从她生活里消失的人会是项露渝,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消失了。
友情有时候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明明她们之间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改变的又岂止是容颜?
还有那颗还没有盛年就已经苍老的心。
温晴多愁善感的时候也与慕景非提到过她与项露渝的事。她其实比谁都清楚人心的变化,却始终无法走出这怪圈。
她怎么能承认,导致她跟项露渝走向决裂一步的因素是林然呢?
慕景非没有像往常一样宽慰她,只平静地告诉她说:“你不必难过太久,因为你不曾做出过伤害你们友谊的任何事。如果现实已经疮痍满目,你便不需要再费力挽救,你知道的,救不了。”
是的,救不了了。
她曾经挽救过,但后来失败了。
她要谢谢那些出现在她生命中,教会她成长的人。
若他日有缘重逢,她想,她依旧可以真诚地对他们说上一句:别来无恙。
没有慕景非陪在一起的寒假似乎也并未如温晴想象中那般煎熬,转眼便到了除夕。
因着冬天天气阴沉的原因,加上慕景非不在身边,温晴难免有时多愁善感了一些。
于是,她在照顾温傲峰之余,也在自己的个人博客上写了一些有感。
关于友情,关于爱情,关于读书,关于生活……
杂乱无章,没有分类。
林然的工作步入了正轨,所以今年的除夕没能回家过年。视频的时候,温晴跟他天南海北的聊了很久,能看出,林然的状态确实还不错,看来与霍相思的分手,真的已经成为过去。
她在视频里不露声色地向他提起了项露渝,原以为他应该会有一些反应,岂知,简单的一句“太久没有联系,我不是太清楚”便轻易让她的算盘落空。
如此看来,小渝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兄妹二人划清界限了。
林炎的课业变得越发繁重,寒假就放了半个月,年一过完,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上课了。
温晴一下子闲了下来,又懒得约杜成洲,慕景非在L市忙得焦头烂额,她也不敢开口叫他回来看看自己。尽管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视频通话。
百无聊赖之际,她衍生了写作的想法,希望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