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晴冷冷清清、波澜不惊的人生里,慕景非的出现,无疑是用来惊艳她的时光的,她从来不敢想,后来的后来他会温柔她的岁月。
只是,尽管重逢需要足够的巧合,有些事,却已经是上天注定。
中考以两分惜败在市一中大门口的温晴,只能退居“二线”,稳稳当当地去了四中。倒不是说四中有多差,好歹也是一所区重点中学,虽稍逊色于一中,却也是“战功赫赫”。她所遗憾的是,成长至今,第一次要和项露渝分开,不在一个班,不在一所学校。她跟她的距离,第一次隔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在城市的北边,项露渝在城市的南边。
说起项露渝,温晴总是有念叨不完的话。大概是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项露渝。
从小到大,和项露渝有太多的共同爱好,就连喜欢男孩子的类型都出奇的一致。直到遇见慕景非的那天起,她才惊觉,哦,原来并不是所有优秀的男生都要是表哥那个样子的,也可以是像慕景非那种,比阳光还要耀眼的人。也是那一天,温晴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但温晴发誓,她绝对不会和露渝抢喜欢的男孩子,与其以后表哥的女朋友是个陌生女孩儿,还不如这个人就是项露渝,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渝。
项露渝的成绩在班上乃至全年级都是有目共睹的好,经常参加竞赛的她,考上市一中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温晴知道她的小秘密,小渝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第一中学,她之所以会那么努力成为耀眼的尖子生,不过是为了能更加靠近她心仪的那个男孩子。
很多年以前,当林然第一次去接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温晴放学时,项露渝终于见到了温晴口中念念不忘的表哥。她还记得,当温晴说“表哥,这是项露渝小渝,我最好的朋友哦”时,林然温柔地摸摸她短短的头发,说:“小渝呀,怎么跟我家晴子一样,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女孩子要养长发,这样才好看。”
那以后,项露渝便蓄起了长发,多年不曾剪短。
后来的后来还会和以前一样,总是能在温晴的口中听到各种关于林然的近况:
“我表哥前天代表他们学校参加了全国物理竞赛。”
“我表哥昨天考化学拿了一百分呢!”
“我表哥竟然能把圆周率后面的30位数字背出来呢。”
“我表哥……”
“我表哥……”
项露渝知道,温晴嘴里那个总是欺负她的表哥,其实很疼温晴,他优秀得甚至所有科目都能拿一百分。这么出色的一个男孩子,想要追逐他的脚步,除了让自己变得优秀,好像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温晴进入高中的前一天,林然以购买开学用品为由,拖着赖在自己家里不愿出门的温晴去了一趟市一中。
市一中是林然的母校。
刚刚高中毕业,并且已经顺利拿到国内知名大学录取通知的林然,以其超高的辨识度,带着温晴,顺利地闯过了门卫大叔设下的“关卡”。
市一中之所以能在众多中学里脱颖而出,成为第一,不光是源于它每年超高的升学率,更因为它办学的理念以及严格的管理制度。
家长信任,学生争气,市一中想低调都不可能。
不到正午的时间,阳光却已经炙烤着大地,火辣辣的,晒的人心焦。
温晴庆幸自己属于那种耐晒的人,就算晒黑了,也能很快白回去。这一点,与项露渝完全相反。项露渝不但不耐晒,而且一晒就黑,得用一个寒假的时间才能白回去。这也是为什么,假期的时候,她总是不愿出门的原因。
倒是多年不知情的项爸爸和项妈妈,甚是欣慰的同时又忧虑着。
欣慰的是,女儿乖巧懂事,在学习上从来不需要他们多费心;忧虑的是,闺女总是不出门交朋友,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
八月入伏,高温难挡,虽有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但在这样的日子里军训,真的是毫无人性可言。温晴抬头眯着眼睛瞧了眼火爆的日头,心里替项露渝叫苦不迭。
看着树荫下排列整齐的方队,林然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一直处于状态之外的表妹,毫不留情讽刺道:“看什么看?不努力读书的后果就是上四中!”
温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不是,林同学,四中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
“瞪什么瞪?现在长大了,翅膀变硬了,也晓得腹诽了是吧!”斜睨着仰起头欲言又止的温晴,林然没好气道。
忍了前半句,后面实在没忍住的温晴:“我就想知道,人家四中哪里惹到你了,干嘛一直诋毁人家啊?”好歹人家今年高考的本科上线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一半好吧。
她低着头小声地嘟囔。
“嘶”,林然不满地嘶了声,这个表妹看起来天真乖巧,说出口的话却着实令他头皮疼,就没有见过如此不上进的人。
“我是诋毁四中吗?我明明就是在骂你不争气!你看看人家小渝,你们一起长大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小渝比我大,肯定比我聪明。”温晴像是抓住什么大把柄,理直气壮地反驳,见林然就要暴跳如雷,她赶紧转移话题,嬉皮笑脸问道:“表哥,你说小渝在哪里军训呢?我只记得她说她在一班,可是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军训。”
显然,这个话题并没有转移好,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小渝考的那么好,自然会被分在一班。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吗?”林然被温晴自以为是的小小聪明完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但凡每次一训她,她必定会找各种理由转移话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去外地上大学,他也不必这么着急,他一走,能在学习上和生活上照顾好她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然而,林然很清楚,这个大大咧咧的表妹,看起来乖巧温顺,偶尔也刁钻任性,却十分爱钻牛角尖,格外倔强,是那种撞了南墙拐个弯还要继续往前撞的死心眼。
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这样的性格,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吃亏呢。
“走吧,带你去找小渝。”
“我就知道表哥你最好了。”
林然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没有搭话。
在林然的带领下,温晴极其顺利地找到了项露渝。
军训了一周的项露渝,在看到温晴以及林然的时候,严肃倔强的脸上,不自然地浮起两抹红晕,此刻,她突然感谢军训把自己晒黑了些许,以至于没有人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刚看了不到五分钟的训练,总教官就吹响了中途休息的哨声。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项露渝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朝着正对自己挥手的温晴走来。
“晴子,林然哥,你们怎么来了?”视线不经意地落到林然的身上,即使认识这么多年,见到他时,依然难掩紧张与兴奋。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走之前想带晴子来我母校看看,也让她反省一下,为什么不能像你那么聪明,能考到一中。”说着,林然瞪了一眼温晴,继续说:“还记得之前路过的小卖部吗?去给小渝买瓶水。”
“哦。”温晴唯唯诺诺地点点头,走之前又朝项露渝吐了吐舌头,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看懂的眼神交流着:
“看看,我表哥多心疼你,心里偷笑出声了吧。”
“活该你没有考上一中。”
小卖部距离学校宣传栏不远,给项露渝和林然分别买了一瓶水后,出于好奇,温晴没有忍住作祟的好奇心,迈着小步子走向了宣传栏。
宣传栏此刻已经站了不少穿着校服的人,大概是高二高三的学生,温晴想。
“看来这一届新生群英荟萃嘛。”一女生不紧不慢道。
“可不是,看看这个叫慕景非的,虽然初中毕业的学校没有多大的名气,可他却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而且,还甩开第二名近70分呢。看来三年之后,我们学校又会出一个林然了。”另一女生满带期望的语气继续道。
“这不是关键!”第三个女声显得有些激动,“我见过这个叫慕景非的人,真的非常帅气。”
闻言,温晴忍不住在心底笑出了声,这个女孩子大概是学理科的,不知道形容一个人相貌好看的程度,除了“帅”这个字,其实还有“面如冠玉”、“英俊潇洒”、“俊朗不凡”等等词语。不过,她却觉得,那个名字莫名地有点熟悉。
可是在哪里听过呢?大脑极速运转一遍,搜索无果。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看,看看看!就是那个男生!走在最左边的那个!个子第二高的那个!”顺着女孩的声音,宣传栏前站着的人视线都落到了不远处一行五人身着迷彩服的少年身上。
温晴淡淡一瞥,却在看清那张脸时,蓦然一惊,那是,他?!他就是慕景非?!他叫慕景非么?!怪不得会觉得熟悉,原来,那天那个男孩子喊的是他的名字,慕景非。
慕景非,物是人非之意么?
名字还挺有意境。
她的视线随着那一行人而游移,人群中那个高挑英俊的少年双手插兜,微抿着嘴角,认真地听着身边的人絮絮叨叨,偶尔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半晌,一行人消失在宣传栏前。
温晴收回视线,心跳好一会儿才回复到平静。她看向宣传栏里贴着的海报,第一排赫然写着“慕景非”三个大字,后面跟着的数字,令温晴微微有些难过。不曾想到,他竟是这般优秀,优秀到,她望尘莫及。
有好感的男生太出色,她,有些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