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一直觉得,最痛苦的事就是每天都要陪着爸爸早起,然后绕着小区做晨跑,虽然坚持了很多年,到后来也成了一种习惯。可是,显然这个好习惯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优势,除了不经常生病这一点之外,她似乎什么好处也没有捞着。
高考的时候考八百米,她也只是刚刚过及格线而已。比起项露渝的三分三十秒,她的四分二十三秒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是以,即使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但当听到要军训一个月的时候,向来以理解和宽容为己任的温晴,还是愤愤不平地把规定“大学新生入校前,军训一个月”的发起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睡在上铺的沈冰柠人如其名,美到极致,却不是一个含蓄的主儿,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三只,默默汗颜。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军训的时候晕倒是女生的特权。一个月流血七天还不让人装虚弱一下么?我反正已经做好装死到底的准备了。”
呃……
袁荏不像沈冰柠那般豪爽,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她,继续整理床铺,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会儿要好好请教一下大美女,如何装晕倒才比较惹人怜惜。
而个子最小、长相最娇俏的梅朵,这个彻头彻尾的江南水乡来的姑娘,羞涩地不知如何是好,原来来大姨妈还可以是这么厉害的。
剩下温晴这个半桶水的南方姑娘,嘴角抽了抽,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想当初军训一个礼拜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啊。
繁忙让温晴一度忘记了这个学校还有慕景非存在的事实。
直到杜成洲联系她,约她一起吃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掉了何等重要的大事。
三个多月没有见面,再见的时候不仅彼此的身份换了,连容貌都有了些许变化。
慕景非比起三个月前,似乎黑了一些。温晴记得,杜成洲曾经告诉过她,高考一结束他便独自去了国外旅行,潇洒的只留给他们这种人一个背影。
聚在一起的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经过介绍才知道,生面孔有几个是慕景非与杜成洲的高中同学,有几个是慕景非一个宿舍的室友。
对于这些人,温晴落落大方的态度赢得了一致的好评。
等上菜的空隙,一个女生推门而入。
“对不起,我来晚了,文娱部那边刚让我出一个节目,所以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温晴惊住,她认识这个女生——朱可儿,是当年慕景非牵手的那个女孩子。原来她也来了这所学校。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温晴得出一个胜于雄辩的事实,原来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这本就是一场旧识好友间的聚餐吧。
“可儿,你可是大忙人了,刚入校就被拉去文娱部担任要职,你这钢琴八级的大才女,我们可不敢责备你。”说话的是坐在慕景非左边的一个瘦高个子,见朱可儿来了,便起身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朱可儿大方地在慕景非身边落座,眉眼含笑看着他们调侃自己,漂亮的脸蛋上不时地浮起红晕。
杜成洲见状,不动声色地附在温晴的耳边,解释道:“这个朱可儿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喜欢景非。”
闻言,温晴突然觉得有点气闷,她也是在要念高一的那个暑假里喜欢上的慕景非呢。
虽然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没有真正的走近过慕景非的生活,但是好歹他们也算得上半个熟人,对于他待自己始终冷淡的态度,温晴还是很介意的,尤其是当朱可儿来了以后。
想当年与杜成洲成为朋友之后,她没少跟慕景非接触,但人家似乎根本就不想结识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人。
温晴还记得,就当她鼓起很大的勇气去跟慕景非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慕男神眼睛都不带斜视地回了一句:你要我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言下之意,我跟你还没熟到给联系方式的地步。
思及此,温晴当真是觉得自己耐力持久,被慕景非明着暗着拒绝了那么多次,她竟然还能乐此不疲地追随他,看来,不是他有病,就是她有病了。
显然,她看起来比较像那个病入膏肓的人。
她幽怨的眼神很好地被慕景非撞见,只见后者微微挑眉,勾了勾嘴角,询问似的看向自己。
温晴被抓包,赶紧转移视线。
一直关注着慕景非一举一动的朱可儿自然将二人之间的互动看了个精光。
她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温晴,佯装热情地问道:“这位同学之前没见过,不知是在座各位谁的女朋友呢?杜成洲,你不介绍一下么?”
不得不说这是很精明的一个女子,轻易就将温晴推到了话题榜上,顺带拉上杜成洲,将慕景非撇得是一干二净。
杜成洲自然也不傻,深知朱可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刻意去揭穿,只将手搭到温晴的椅子上,慵懒回道:“这可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
见慕景非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坐姿,杜成洲一笑,将手放了下去。
温晴不想成为话题人物,于是只好三缄其口,讪讪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怎么说呢?她跟杜成洲的关系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想当初杜成洲死皮赖脸地要跟她交朋友,动不动就拉着她去一中附近吃饭,甚至把校服借给她,带她溜进一中,像这种挑战她心理底线的事,他一件也没有少做。往往这个时候,慕景非都是一脸的冷漠样子。
别说旁人,就连温晴自己最开始也怀疑过杜成洲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后来她实在受不了慕景非拿看怪物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便跟杜成洲摊牌了。
这牌一摊倒好,摊出了两个人心底深处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原来杜成洲不喜欢她,而是喜欢她的好朋友项露渝。
从此,两人惺惺相惜,开始了“狼狈为奸”的革命情谊。
好在菜很快就上了,她早已经饥肠辘辘,无心思再去管其他的人跟事,只埋着头狂吃起来。
过程中偶尔余光瞥到朱可儿为慕景非布菜,她便吃得更加“欢快”。
唉,看来追慕景非的这条道路很漫长啊。
朱可儿当真担得起才女的称号,吃饭的过程不停有电话打来,她看似很苦恼,却又一个不落地一一都接听了,用轻轻柔柔的不算小的声音一一给予回复。
大多数电话似乎都是询问新生晚会的事,也有个别表达喜爱之情的,这个时候,她总是深情地看一眼慕景非,才道:“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席间,因为她这句含糊其辞的话,以及暧昧不清的眼神,将气氛一度推至高潮,纷纷好奇朱大美女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温晴有些郁闷,都是大一新生,为什么她的行情就那么差呢?
“别担心,景非不会喜欢她的。”
杜成洲适时地在耳边提醒着。
“可他也不会喜欢我啊。”温晴气馁道。
闻言,杜成洲一挑眉,朝温晴勾了勾手指:“你是唯一一个被景非拒绝了那么多次还在勇往直前的人,所以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她明明都没有告过白,哪里来得拒绝?!
何谓损友,杜成洲是也。
瞪了一眼身旁笑得跟花儿一样的人,温晴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跟这货绝交一段时间?
“好啦好啦。其实她高一就喜欢景非了,要是他俩有戏就不会还是这种关系。”见温晴的情绪不高,杜成洲也不再逗她,倒了一杯橙汁给她,又说:“你可不同。”
彼时的温晴并没有深究这句“你可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在她看来,慕景非待她与朱可儿的唯一不同便是,他对她更多的是“既来之则安之”,完全放任其自由生长的态度。
考虑到明天还要军训,晚餐的后续并没有组织其他活动,朱可儿大概是真的太忙了,以至筷子刚刚放下,就被一个电话火急火燎地喊走了。
慕景非与杜成洲的高中同学挽留了几句没把人留下来,便起哄让慕景非去送送人家,朱可儿似乎也在等慕景非的一句话,站起来的身子不自觉地就往他靠近了一点,眼神里透着一丝外露的希冀。
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
温晴看到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而后便听到他回答的声音响起:“叶柯,我等会儿还有事,你送人一下吧。”
被唤作叶柯的男生是慕景非的室友,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对朱可儿多方打听,是以,对于慕景非的这个安排,他是比谁都愿意的。
“慕景非……”朱可儿委屈地喊了一声。
“走吧景非,那边还等着呢。”杜成洲也站起身,朝慕景非一挑眉,两人心照不宣地往门口走去。
见温晴还一脸无辜地坐在位置上不动,慕景非停住脚步,下一秒,温晴便被杜成洲拖着出了包厢。
原本打算吃过晚餐就溜之大吉的温晴,最后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打量下,与慕景非他们正大光明地离开了。
杜成洲绝对是最有眼色的死党,为了创造独处的机会给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愣是编出了“我喝醉了”这种毫无真实性可言的理由,大摇大摆地脱离队伍,或许是觉得自己走路太稳健不符合喝醉的事实,于是走了几十米后,他又左摇右摆地努力做出“醉了”的模样,一拐一拐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温晴抽抽嘴角,为什么她总觉得杜成洲走路走得那么猥琐呢。
活跃气氛的人已不在,平时多以面面相觑作为交流的两个人,再次把原本暧昧的氛围变成了死水一潭。
怎么办,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气氛好尴尬?温晴绞尽脑汁也不晓得应该如何开启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慕景非忽然叫住了她:“温晴。”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似乎是慕景非第一次如此温和地唤她的名字,是那种平静的声调,又带了淡淡的亲近。
温晴蓦地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她不可置信地转身,有点迷茫地望向慕景非,生怕刚刚那声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
“没事了。”慕景非颔首,淡定地看向温晴,眉眼间漾起了风情,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额……
温晴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却依然不争气地红了脸蛋。她内心哀嚎一声,强烈抗议,表示这样的慕景非太撩人,她的心已经开始痒痒。
直到回到宿舍,她的心跳依旧无法平复,美色误人啊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