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哭泣声,翻动东西的声音……
混乱不堪。
船体开始左右摇晃,船上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踢踏得船板发出极速的“咚咚”声,它萦绕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
在这混乱的环境里,我有些不知所措——就算饮血剑在我的手中已蓄势待发,可我终究没有遇到过此等之事。
不过,我想我一定能应付过来。
我穿过慌乱的人群,尽量保持自己的身体不受船体晃荡的影响——我在找普朗克。
他也有胡子,只是不像古拉加斯那样有着古典的棕黄色。胡子融入黑暗里,伤口的火光闪耀,照亮一瞬他的脸庞。
他的衣着看上去很沉重,但似乎对他来说早已经习惯了吧。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享受着。
客船被炮弹砸得破败不堪,已经很难有一个落脚地。
我该如何脱身?
果子一般大的子弹向我飞来,得亏我有些警惕,没想到普朗克这么早就发现我了。
饮血从一旁飞驰而来,在两人之间将子弹引爆,随即回到我的手中。
“嗯……”他在漆黑的环境下打量着我。
“有几分厄运小姐的风范。”我不知道这是对我的夸赞还是讽刺——毕竟,谁又是厄运小姐呢?
“船长,你的目标是金银,而我的目的地则是一座岛罢了。”
我继续说:“可否借我一艘小船,我另行前往?”
“小丫头,不简单啊。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不想要他的性命。
“哦?”他笑着,很傲慢地。
我攥紧手中的剑柄,与其稍有摩擦。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它在我耳边掠过,从我指尖划过,我与它彼此之间渐渐熟悉起来。
不说控制,我抱着与其合作的心思与其并肩作战。
我不想取他性命,只希望他能让我行个方便——又或者说我不敢杀人。
出乎意料的——有一枚偌大的炮弹向这首船只飞来——从普朗克的背后。
他对我的表情感到很疑惑,直到月光被炮弹所遮挡,他回头,接着便向船侧跳去。
炮弹“轰”的一声爆炸,将我震出破败不堪的木船,水灌进我的耳朵里,我的长发在水中漂浮——我沉下去了。
我闭着眼使劲向下蹬腿——我不会游泳,真的。
我随着波涛上下起伏,船只在模糊的视线中爆炸,散出一个巨大的火花,将海面天空都照亮了。
我看不到普朗克在哪,我现在也无心顾及他的安危,我困难地环望四周——有无残碎的木板。
可不远处飞来一块巨大的船板,一记砸在我的脑袋上,我一阵耳鸣,海水将我淹没。
……
等我再次醒来,是在一艘极小的舟上——小得只躺得下我一人。
我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人做好事不留名嘛?
我慌地从兜里掏出地图——自然不是纸质——地图暗影岛的图示边写着这样一段话:
暗影岛曾经是一片美丽的福地——福光岛,但在很久之前便毁于一场魔法灾害。现在,黑雾永恒笼罩着这座岛屿,邪术已经污染腐化了一切。那些在黑雾中殒命的灵魂会受到诅咒,永远地成为了黑雾的一部分……更可怕的是,黑雾每一年都在扩张,意欲在符文之地吞噬更多的灵魂。
我带着湿漉漉的身子,舟顺着顺势继续向前慢慢飘浮,这样,飘了很久。
直到我再一次睡醒,整座泛着绿色荧光的岛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所说的就是诅咒。
毫无生命的气息,说其是死寂,却从中暗藏着什么。
小舟越往里漂越带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场景,到底在哪见过?还是……
我等这一幕似乎是等了太久太久,就像是找寻到了归属,冥冥之中,我凭着直觉一脚登上了被诅咒破坏得破旧不堪且看上去沉睡多年的殿堂。
我感觉到四周有什么东西——令人畏惧的,可怕的东西。
渐渐,他们露出绿色透明的身子,向我靠近,逼近……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亡灵。
他们畏惧我——从他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这很奇怪。
“哎……都退下吧。”就在一暗黑深处有这么一个声音。
亡灵们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而显现的,正是那具骷髅。
此时此刻我才完全能瞧清楚他的样子。
虽说声音令人生畏些,这模样,倒是一点点儿不吓人,甚至还有些亲切。
“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
他笑着:“这儿的一切都很熟悉,不是么?”
这点却被他给说中了。
“欢迎回家,我的姑娘。”
“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不用不用,先回忆回忆这些古老的建筑吧,我相信你会再一次喜欢上这里的。”
接着,他就消失了。
我什么都没有问。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残破不堪的破砖烂瓦,心中不由得生一同情之意。
忽地,果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身后有一股力量注入我的身体,我能够感觉得到,它想与我融为一体。
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在载满尘埃被诅咒的地面上,我依偎在那儿。
是一种无法反抗的痛苦——我望见我的身体依旧无力地倒在那儿,而我却缓缓从中抽丝般被生生剥离。
我的叫声回荡在岛屿上,望见我身体出现重影——可能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灵魂。
我开始徐徐上升,脱离身体之时是极具的痛苦。
她安静地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一样,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望见我自己。
在我的身后,是又一具亡灵,她身着盔甲,似乎是个将军。
这是将灵魂生生从身体中抽离,或许是因为我并没有死去的缘故。
我飘在空中,渐渐地渐渐地,我与她之间生成了一条墨绿色的纽带,我伸手去触摸,无奈我现在与之一样透明,只是带有绿色的轮廓罢了。
忽地,我从空中坠落下来,魂魄返回到身体里,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有些事一开始就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你指的是这件事儿?”是的,我在他们争论之时醒来。
“这到底是什么?”那条纽带依旧存在。
“不不不,等等!”这具骷髅又在这儿发话了。
“我来是有我自己的事要做,可没空在这儿和你周旋!”
她冷笑一声,走了。
走了?
我想追上去,可我们之间没有了牵连。
“你说,我会再次喜欢上这里。”
“嗯……你本来就属于这儿。”
我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只剩下头骨的骷髅就算是笑,也不能让人感觉到暖意。
“对于我的身世,你似乎比我都清楚。”
“那是自然,”它有意无意地晃了晃灯笼,“说来话长啊……”
“洗耳恭听。”
“你的灵魂和身体分别来自两处,准确的说,灵魂是一个人赋予的,身体又是一方赋予的。”
他继续说:“在你出生前你的父亲就来找过我,这些也可以说是他一手安排的。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个智者。”
“智者?”
“嗯……”
“那我的灵魂是来自……?”
他因为我问的这个问题发笑,他和我说了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叫卢锡安与赛娜两个人的故事。卢锡安为了拯救他灯笼里的塞娜可是很努力的,最终两人也一起从他的手中逃脱。他与我说的时候语气难免会有些不甘心。
他说有些事不由得自己。
可这个故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