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满身伤痕尘奇却不甚在意,如今药都齐了,在千岁睡醒之前他就能成药。
百里宏一直派人守着,多少言语都说不尽这一药难求,一想到千岁病了多年眼看就可治愈了,百里宏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千岁在三更以后醒过来的,醒过来只觉得口中干渴难耐,起身下床却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还未撤走的盛着药的药碗。
室内的蜡烛都还点着,他只当是夜里守着他值夜的丫鬟们偷了懒忘记将那烛灯吹灭了。
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凉茶水,就像是缺了水的鱼重新丢进水里那畅快劲儿真是许久未有了,可这凉茶喝进肚子里又有些后悔了,就他这身子原本就不好,自己却又不怎么注意,如今夜里天还很凉他又喝了凉水明早估计得拉肚子了。
打了个哈欠,本想躺回床上继续睡的。
此时守在他门外值夜的管家听到屋里动静推门一看便见到千岁醒了高兴的老泪纵横:“可算是醒了,哎,我得去通报老爷一声!”
千岁没明白过来,看着管家跑远了,他还招呼着守在门外的丫鬟问道:“大半夜的这又是怎么了?”
“堂少爷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可知你已经睡了三日了,如今总算是醒过来了!”
“三日?”千岁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那么一块,丫鬟后来说的话,他也没再听进去转身就往屋里走,进了屋灌了几杯凉茶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记忆里似乎的确是和尘奇喝了几杯酒然后我就醉了。
这一觉的确睡得还算安稳,可他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居然睡了这么久。
越是去想就越没有睡下去的心了。
他本是不屑于尘奇喝那几杯酒的,但看他喝酒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心中苦闷,他也是想听听别人心中的苦闷才肯坐下来喝那几杯酒,可偏偏酒入肚中化作惆怅自己反倒先醉了。
果然尘奇那家伙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肚子里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骗他喝醉又给他灌药,闻着药味儿便知道又是一剂又苦又腥的药,偏偏尘奇想出了损招非要趁他喝醉了给他灌下去。
突觉着喝下去的水中也混着药草的苦腥味,茶杯往桌子上一丢便又是一肚子的火。
他就知道尘奇那看破红尘万分愁苦不能言语道不出说不清的模样果然只是做来给他看的,也就骗骗他这没脑子的人罢了!
呸!他才不肯承认没脑子的人!不过就是这同情心给错了人白浪费了他这一肚子安慰人的话!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好不容易忍到天亮起了个大早不用别人喊他起来用早膳,别想着直接去找尘奇问个明白。
可不以曾想他还没出门便听到院子里早起打水清扫院子的几个丫鬟们在那儿说的话。
千岁平日里从不干这种听墙角的事,可这几个人谈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行为古怪的尘奇仙师。
“我看挺好的,仙师他为人亲切,长相又是赏心悦目的好看,若是能一直侍奉的仙师身旁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另外一个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这么敬重这位如此年轻的仙师!”
“为什么?”
“还记得前些时日堂少爷淋了雨高烧不退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事吗?”
“嗯,然后呢?”
“知不知道堂少爷为什么突然就好了?那可是喝了仙师的血,那晚先是淋着雨被请到了府上,堂少爷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多亏了仙师用自己的血才把堂少爷救回来的!”
千岁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只当自己是运气好,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也不过淋了一场雨就能严重到差点送命的地步。
那时候他实在是烧糊涂了,至于谁救了他喝的什么药他全然不知。
丫鬟们还未意识到有人偷听,七嘴八舌聊的正尽兴。
“真的?从没听说过拿血当良药的,到底是什么血既有治病救人的作用?”
“谁说不是呢?我只当尘奇仙师是九重天下凡的仙人,可偏偏这仙人救谁不行非要救咱们家堂少爷,哎……就堂少爷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话可不能这么说,仙师对咱们家堂少爷可真是上心着呢,前些时还亲自送了檀木香过来,说是对少爷的病情有所益处,要相信仙师的医术,定然能够妙手治的好堂少爷的病!”
“你没见昨天晚上那位仙师伤的有多重……我还听说他手里提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像是蛇的东西,哎,一想到当时那场景,我现在都起鸡皮疙瘩……你们知道仙师弄回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一群丫头一起凑了上去问:“干什么用的?”
“那可是都是给堂少爷熬药的,仙师身上还带着伤呢,现在还守在那里,就守在那个炼药的破鼎旁边呢!”
后面他们说的千岁已经不在乎了,怪不得他这几日咳嗽明显没有那么难受了,他还以为是斋戒的功劳,原来是多亏了屋子里点的那一炉的香!
他的血能够救人难不成真的如丫鬟口中说的是九重天下凡的仙人,看他那风姿灼灼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对谁都带着一份优越感的那种模样,丫鬟们的猜测也是可信的。
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似乎真的有些长了,以至于他从丫鬟嘴里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身外人,没有人同他提起过这些,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喝醉了酒一睡睡到现在才醒,其他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去看看他要问个明白!
他向来脾气都是如此刚硬执拗他不习惯自己欠别人的,更不允许别人无缘无故对他好,他总觉得尘奇是揣着某种目的靠近他,他一定要查个清楚,问个明白把那个目的给深挖出来才能松一口气。
可如今还没挖出点什么来尘奇又为他寻药受伤了,莫名其妙他又欠了尘奇一次!
尘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良药炼成药丸后半宿才歇下。
千岁怒气冲冲的推开尘奇院子里的门,此刻的尘奇刚沐浴过。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衣半敞着衣服坐在院子里,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能被那枯藤蛇伤的这么重,怎么说也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枯藤蛇也不过只是连人形都化不成的低等妖物竟能伤到他,他将将药涂在肩膀上的伤口处,他的肩膀被蛇牙给穿透了,虽然这些伤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伤,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是没可能了。
尘奇也是没想到千岁会在这个时间突然推门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僵已经快要滑落的衣服拽了回去。
“写的礼仪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不知道进别人房间之前先要敲门的吗?”
千岁瞥了一下脸,说实话他刚才的确看到了不该看的,但仔细一想都是男子何必如此扭扭捏捏,他将房门一关大跨步的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你先回去,我此刻不便见你!”尘奇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千岁看到。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千岁满脸的委屈以及不满全都写在了脸上了。
尘奇半开玩笑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家伙又耍什么小脾气?你这样子到现实我欠了你似的,有什么事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千岁不走:“不行,你这一觉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我……我是真的有话要同你说的!”
尘奇实在拗不过他,扯过被子缩进被子里面。
他扯被子也不过只是想盖住上身不被千岁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可千岁那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是。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尘奇实在不好将他赶出去。
“好了,你说吧!”
千岁也不娇柔做作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受伤了!”
“你听谁说的?”尘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调侃说道,“听来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呢?”
“那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尘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受了伤又如何,我受伤与你何干呢?”
千岁更委屈了:“怎么能跟我无关呢?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我……”
尘奇再一次否认:“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我怎么可能为你受伤,小孩子家就是容易胡思乱想,我这伤口是与同门师兄弟切磋的时候受伤的!”
“你骗人!总是信口胡诌我总是不知道该信哪句,你受伤的事情整个山庄里都传遍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为我治病的药又是哪儿来的?若不是取药的时候受的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你若是不肯说实话那我就自己动手看不清楚,我倒要看看你的伤口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千岁边说着边伸手扯掉了尘奇盖在身上的被子又转而去扯他的衣服,尘奇伸手去挡不甚牵动了伤口,并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既然挡不住干脆就放弃挣扎了,任他看吧!
千岁半跪在床榻上扯开他的衣服就看到了他身上缠着的白绷带已经被血湿透了。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伤口分布并不均匀,肩上背上腹部在这胳膊上都有伤痕,严重的部位已经用绷带包起来了,小摩擦小刮蹭的伤口还露在外面,千岁皱起了眉头,“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还说没受伤,真的是拿我当小孩子来哄吗?”
尘奇将被扯掉的衣服重新穿好,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小伤而已,用不了几日就会痊愈的!”
“那你昨日骗我喝酒也是为我治病?”